第157章 换魂

    木藜将杨柠拉到厕所里。
    她跟杨柠讲过学校里还有一个多出来的不是人的学生，让杨柠帮她留意着，等她上课来学校的时候，告诉自己。
    “一定要先告诉我，千万别被发现了，你也知道你的招鬼体质。”
    木藜又拿出自己的书封。
    “这是驱邪符，你随身带着，这几张备用。”
    杨柠接过驱邪符，拿在手里暖洋洋的，好像一个暖手宝，身上从小就有的阴冷的感觉都淡了。
    杨柠突然小声抽泣起来，给木藜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木藜拍拍小姑娘的头顶安抚。
    “木老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上次还差点害你受伤，呜呜~”
    “没事，没事。”
    此时，两人都没有注意到。
    她们所在厕所的一个隔间里，一个女学生正拿着美工刀，一刀一刀地割在自己的手腕上。
    血顺着手腕越流越多，滴在地上，流进地砖上水渍里，晕开妖治的水晕。
    被稀释的鲜红液体，流出隔间的门。
    周围的一切开始发生变化，又回到在水池旁进入的奇怪的地方。
    木藜原本还在安慰杨柠，就发现脚下拖得瓦亮的白瓷地板砖，此时失去光泽，满是黄色的污垢。
    她赶紧推开杨柠，往周围看去。
    身后的蹲便里全是黄色红色的恶心东西，白色的蛆虫爬进爬出。
    还有几只正往两人脚下过来。
    木藜连忙带着杨柠出去。
    卫生间里的一面大镜子里，只能看见隔间的门开了，却没有映出两人的倒影。
    让木藜害怕的是，她们旁边隔间的门也被人打开了。
    也许……不是人。
    木藜将杨柠护在身后，拿出唐刀悄悄往旁边隔间里看。
    等了半天都不见有什么东西出来，木藜刚松了口，想要领着杨柠出去。
    这厕所实在不是人待得地方。
    “木，木，木老师，师。”
    杨柠紧紧拉着木藜的衣袖，力气之大，连木藜都拉不动。
    “怎么了？”
    回头就看见，杨娘死死看着隔间的上方，满脸的惊恐。
    木藜心里一咯噔，眼神悄悄往上，看向杨柠看到的地方。
    厕所的隔间为了防止别人偷看，上面和下面留出的排气的空隙非常窄。
    顶多有十厘米的距离。
    就这十厘米的宽度，一个头就卡在空隙中。
    整个脸为了能钻过空隙已经变形，额头上的发际线已经被拉到清朝阿哥的地步。
    眉眼吊稍，上眼皮已经盖不住眼球，整个眼球有一半都露在外面。
    下嘴唇已经剥离了皮肤，从下牙床根部咧出伤口、
    血和唾液混合在一起，拉出细长的丝，垂在杨柠的鞋上。
    在木藜拿着唐刀往外查看的时候，杨柠害怕地躲在隔间里。
    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自己的头发滴下来，冰冷的感觉激起她一身的鸡皮疙瘩。
    下意识往上看，就看见卡在空隙里的人头。
    木藜在一开始的惊吓后，慢条斯理地拿出纸巾递给杨柠。
    杨柠厚重的短发与眼镜框上都有粘稠的红色液体。
    随后，木藜将唐刀的刀尖抵在那颗头的下巴处，再往上一毫米，就刺进肉里了。
    即使是抵在下巴上，头颅还是一副害怕的样子。
    有种东西叫做刀风，不是刀不刺进就没事的。
    “小娘娘！小娘娘！”
    头颅开始说话，“饶了我吧，我错了我错了。”
    头颅说着话，闭不上的嘴随着说话往外溅着红色的哈喇子。
    木藜赶紧拉过杨柠往后退。
    她走到另一间隔间里。
    就发现头颅的身体悬挂在隔板上。
    脖子处的皮肤堆叠成厚厚的一摞。
    “你，退不回来吗？”
    这幅样子实在不好看，木藜总觉得自己的胎教有点问题。
    “退不回去的，请小娘娘帮帮我！”女鬼没有骨气地求助木藜。
    “不帮！”
    女鬼瞬间一脸委屈。
    “谁让你没事伸过去？”木藜撇撇嘴，“你不吓我们，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我错了，我错了，小娘娘我真的错了。”女鬼赶紧求饶。
    木藜无语：“……”这女鬼也太没有底线了，说求饶就求饶。
    “你们头儿让你们来害我的吗？”木藜问。
    “你老实回答，我心情好了，说不定就放你下来了。”
    就算不放下来也不关她的事，又不是她把女鬼塞进空隙里的。
    女鬼狗腿的点点头。
    木藜无语：“……你们头儿都知道你们这么不靠谱吗？”
    女鬼乖乖点头。
    木藜：“……”
    “为什么突然要害我？我跟你们应该没有什么仇什么怨吧？”木藜问。
    “因为你是阴阳界的人，和我们是不共戴天的。”女鬼老老实实回答。
    所谓怀璧其罪，木藜虽然跟它们无冤无仇，但因为木藜是阴阳界的人，它们就要先下手为强。
    “说实话，你们鬼不是可以穿墙的吗？”木藜问，“你怎么会卡在空隙里？”
    让她帮忙。她怎么帮？再把它拉出来？木藜也没这个力气呀！就算加上杨柠，她们也没办法能把鬼拉出来。
    “我这不是也算半个人嘛！做鬼太久了，就忘了自己现在不能穿墙了。”
    “好啊你！你居然附身在活人身上，居然还想让让我救你！”
    木藜发怒，这不是跟查偷盗查到了凶犯一样。
    说着，木藜就打算提起刀就往上砍。
    “别别别！我们没害人呀！是她们自愿把身体给我们的。”女鬼哭闹。
    她好冤枉！
    “她们为什么会自愿把身体给你们？”
    若是有活人的灵魂愿意把身体给孤魂野鬼，那孤魂野鬼就会进入肉体替活人生活，而被替身的鬼魂就会替孤魂野鬼去到地府受到惩罚。
    一命换一命，一魂换一魂。
    木藜一开始是想问：怎么会有人愿意把自己的身体献给鬼魂。
    之后想到自己小时候，若不是有外婆在，她早就想要离开人世间了。
    旁边的杨柠也能体会到那些把肉身献给鬼魂的人。
    曾经那种被孤立、被误会的时候，真的很想离开，但又舍不得疼爱自己的父母。
    只要肉身还活着，鬼魂就会代替自己，这样父母就不会因为自己的去世而伤心，而她们也可以远离人世间。
    “不知道，当时有好几个小孩都愿意把肉身给我们。”
    女鬼还纳闷着，她死了这么久了，每天不能看见暖洋洋的太阳，还要躲避其他鬼魂的吞噬，还有道士时不时就要做法驱赶她们。
    自己又没有附身和害人的能力，活得那叫一个凄惨，却又死活不愿意回到地府。
    回到地府，就会忘记自己生前的一切，她们要是愿意忘记，就不会成为孤魂野鬼了。
    “当时，那几个小孩愿意的时候，我还好奇怎么就这么傻呢？”女鬼回忆起一开始附身的时候。
    肉身内的灵魂越是心甘情愿，它们附身就越是没有痛苦。
    她当时附身在这个身体上的时候，就没有其他鬼魂说的撕裂的痛苦，而且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和身体融合得很好。
    像是身体以前的灵魂生怕它们不附身一样。
    “小娘娘，你先把我放下来吧！”女鬼哭丧着脸，“这样好难受的。”
    木藜看在这幅身体还是活人的面上，就想办法找干姜乌梅看能不能把这女鬼弄下来。
    木藜刚说出，只要把这女鬼弄下来，方法随意的时候。
    姬越桔捞起裙摆，“那我来吧！”
    说着，飘到上空，抬脚，蹬——
    “嗷——”
    女鬼摔在地上，变形的身体慢慢变回原来的样子，揉着自己留下一个脚印的脸直委屈。
    “你既然已经附身在活人身上了，为什么还能带我们来到这里？”
    木藜看着周围，鬼存在的空间。
    “这身体以前的灵魂把自己的鬼力和怨气都给了我们。”女鬼扬起小胸脯，得意道，“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会飘的野鬼了。”
    翘起的嘴角，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就是一头秀发此时全定型成大背头，有些滑稽。
    “你，不是生前是男鬼吧？”木藜猜想。
    这幅不修边幅的豪迈样子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假小子的模样。
    “小娘娘猜对了。”女鬼，啊不！是男鬼小小的郁闷，“没想到我七尺男儿居然这辈子变成了一个丫头。”
    说着，双手举到胸前，对着自己的小胸脯捏了捏。
    木藜、杨柠：“……”
    “你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你怎么还背叛起你的头儿了？”
    这一个叛徒就算了，这怎么碰到两个都是这种不靠谱的？
    三个月前，它们这些随风飘荡、四处躲藏的孤魂野鬼，就被他们的头儿突然被聚到一所学校里。
    学校里，当时站着相同数量的孩子，一个个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比它们这些鬼还要死气沉沉。
    说是这些孩子愿意把肉身给他们，它们当时就兴奋过头了。
    唯一的要求就是替他们好好活着，照顾好他们的父母。
    附身之后，头儿让他们都转学到四中这个学校。
    他们就一直替那些孩子生活到现在。
    也许是做鬼太久，思想觉悟高，活得一点都不愿意委屈自己。
    父母不让转学？那就闹！
    父母逼着学习？那就熬夜玩游戏！
    老师、学生欺负他们？那就看他们喜欢拳头还是想被踢飞了。
    兴高采烈的和自己这幅肉身的周围的人闹着玩。
    木藜打断道，“等等？转学？你们原先不是这所学校的？”
    “嗯，叫什么……什么来着？”男鬼一附身就听头儿的话转学了，完全不记得自己原先是哪个学校的。
    木藜将孟城所有中学的校内图给男鬼翻一遍，“你看看，是哪个？”
    男鬼皱着眉，没看几张，“这都长的差不多呀，这几所学校我看那个都像。”
    木藜：“……”
    “要不你问问其他鬼？”男鬼想了想说，“不过，他们有可能跟我一样不记得。”
    “你们这个脑子……是附身到了别的部位嘛？”木藜无力吐槽。
    “你也知道我们做鬼久了嘛，脑子就秀逗了。”男鬼说起自己刚学的名词。
    “那我领着你们去，是不是就能记住了？”
    “那倒不用，我可以领着你去，我们去过一遍的地方还是能记住的。”
    木藜摆摆手，“那行吧，之后你带着我去。”
    “小娘娘可能不行，头儿要是知道我们和您接触，我们就凉了。”
    说起这个，木藜就问，“你们为什么要背叛你们的头儿？”
    男鬼第一次有了严肃的表情，“头儿只是个傀儡，和我们不一样，它被别人控制，我们这也是想要救它。”
    “头儿的上一任主人被控制它的人害死了，头儿一直想要去找它前任的主人。”
    “都死了怎么找？”木藜有些悲伤地问。
    “头儿的主人说，会在地府等着它。”男鬼恳求道，“所以，小娘娘一定要早点找到消灭了头儿，不然它主人在地府等不了这么久的。”
    “头儿现在连自己的意识都没有，自我了结都不行。”男鬼撇着嘴。
    木藜没想到这样四中的鬼还有这样的困难。
    “那你知道控制你们头儿的人到底想做什么吗？”
    “就是毁了这个学校呗，让这个学校里的人和这所学校都不好过。”男鬼回答。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那个人还让我们一个个自杀，闹得动静大点，嫁祸在小娘娘的身上。”
    男鬼看了杨柠几眼。
    “小娘娘，我们就通过这个小丫头联系吧？”男鬼看了杨柠好几眼，这个小丫头长得挺好看的。
    “行吧。”
    说完，木藜等人就回到了原先的学校。
    还是她和杨柠一起挤在隔间的样子。
    木藜正松了一口气出了隔间门。
    还没照几下镜子，就看见镜子里她们隔间的旁边地面上流出一大片的血液。
    木藜一惊，赶紧转身。
    血已经快要流到她脚下了。
    木藜赶紧推开隔间门，就发现刚刚跟她说话的被男鬼附身的女孩的手腕上全是划痕。
    她解下围巾，仅仅缠在女孩流血的位置。
    女孩微弱的声音响起，“小娘娘不用害怕，我这也是自保，小娘娘记得在我身上塞一张锁魂符……”
    话没说完，女孩就苍白着脸晕了过去。
    他们头儿让女孩嫁祸到自己身上，若是两人都从鬼的世界出来，却都没事，她们头儿就会怀疑到她们身上了。
    木藜知道这个道理，但没想这女孩下手这么狠。
    这是做鬼久了，不知道人有多脆弱了？
    “啊！”
    隔间外站着两个女孩，一脸惊恐地看着木藜。
    “阿藜？”
    木藜一看，正是江芷和刘莹莹。
    “江芷，快叫救护车！”
    江芷颤抖着手，拨打救护车，脚下的地上全是红色的血液。
    木藜趁机拿出一张锁魂符塞到女孩的舌头下。
    希望医护人员不要发现这张符纸。
    在木藜看线女孩躺在血泊里时，姬越桔就让她拿锁魂符塞在女孩身上。
    虽说男鬼和女孩的肉身已经融合得近乎成为一体，可到底是离过魂的身体，这次受伤这么重，魂魄最容易离体了。
    “这这，这是怎么了？”
    江校长也受到风声，赶紧过来。
    四中这一段时间已经回到正常的校园生活了，这怎么就突然又发生一起自杀案。
    为了确保是自杀、还是意外，或者是他杀。
    江校长在第一时间就给江宛宁打了电话。
    “你们别怕，一会儿警察就来了。”江校长安慰着三个女孩子。
    警察的存在总会让普通人定下心神。
    木藜的围巾还包在女孩的手腕上，双手又经过厕所的冷水一洗。
    此时站在户外，风一吹，浑身都是冷的。
    “校门外卖的烤红薯。”
    木藜的脖子上重新围上一个新的围巾。
    烟灰色的羊绒围巾上还有暖暖的温度。
    林绪手里拿着一个纸杯，纸杯里刷着蜂蜜烤的香甜的蜜薯，金黄的蜜薯上还撒着点点芝麻。
    一个心形的勺子放在纸杯里，整个蜜薯都显得格外好吃。
    旁边的江芷没有注意到林绪，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木藜和江芷的关系还挺好的，看着这只有一个的蜜薯。
    “暖暖手？”
    木藜将蜜薯捧着江芷面前。
    蜜薯还很热，可以等一会儿再吃。
    江芷抬起脸，樱桃红般的嘴唇被她咬的苍白。
    木藜一愣。
    “怎么了？吓到了吗？”
    木藜想要上前安慰江芷。
    “你别碰她！”
    刘莹莹用力将木藜推开。
    木藜一手护着烤蜜薯，一手护着肚子，却忘了维持平衡。
    幸好林绪就在旁边，及时护着木藜。
    冰冷的眼睛死死盯着刘莹莹。
    校长也被刘莹莹这一下吓到了。
    “你怎么还推人？”
    刘莹莹还没说话，就看见江宛宁几人过来了。
    钟骁火远远就看见江芷的神情不对。
    正要上前询问时，江校长牢牢挡在钟骁火身前。
    “干什么，干什么！”江校长掐着腰，“男女授受不亲！”
    “正好，警察叔叔来得正好。”刘莹莹指着木藜，“就是她，她杀了我们的同学。”
    这一句让所有人都愣着了。
    江校长掐腰的手慢慢放下来，“你说什么呢！”
    “你不信，问江芷啊！她也看到了，木老师拿着刀割在那位同学的手腕上。”刘莹莹看向江芷，“你说是不是江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