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不要捡

    “谢谢大娘。”
    “马姥姥，你也给我们洗一下吧！”几个孩子说道。
    他们也知道吃水果要洗的，不过没有那个习惯。
    “唉好！”马姥姥接过冬枣，麻利地洗起来：“我刚刚又做了卤味，你们下课来吃吧！”
    “好唉！”几个孩子高兴地跑回教室，指望早点上课，早点下课。
    “姑娘，你来吃卤味吗？”
    木藜摇摇头，自从在地府看见鬼吃卤味的样子，她就再也无法面对卤味了。
    “来点吧，老婆子做得卤味可是一绝。”
    “不了不了。”
    “来点吧！”
    “不了不了。”
    马姥姥的热情，木藜实在受不了。
    “刚刚我们才在镇上吃过米粉，很撑了。”
    “那也是，我们镇上的米粉可是人人都吃不够的，想不到姑娘你也这么贪嘴。”
    “好吃的东西，大家都会多吃点的。”
    马姥姥是学校负责打扫卫生的，平时还喜欢做点吃的给学生们。学校里的菜地也都是马姥姥种的。
    木藜往教室的门外看了看，发现李丁还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他的同伴倒是都说李丁原先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
    在教室里并没有发现的木藜，打算骑上三轮车在周遭转转，看有没有李彤的肠子。
    刚出了教学楼，不远处马姥姥掂着一木筐的东西，木藜连忙过去帮忙。
    虽然是木林拿着木筐，但马姥姥还是给木藜道谢。
    “这是什么？菜吗？”木筐里的不同种类的菜叶子，还有其他食材，全部混在一起，像是厨余垃圾一样。
    “我刚刚看到门外有拉菜车过去，就想着他们肯定会扔菜，就去捡回来了，这些菜烩一烩卷饼吃，可好吃了。”
    “这些菜是捡的？”木藜皱眉问道。
    “这些菜还好好的，就扔了多可惜。”马姥姥把菜全倒进水池里，开始洗，“你们这些生活在城里的不知道粮食的金贵呀。你看看，你看看这些菜叶子多嫩！就这么扔了多可惜。”
    “但是……”木藜还想说什么。
    “这些我都洗干净的，做好老婆子我先吃的，要有问题肯定是我先出事的。小丫头你不要嫌东嫌西，我们小的时候打仗，别说这些掉在地上的，就是被别人踩过的，我们也照吃！就怕，连这些踩过的都没有。”
    马姥姥说起以前的穷苦日子格外投入：“每天去采树根、树皮，还有你现在脚下踩着的草，我们那个时候都吃呀！吃的寸草不生，到最后只能吃土才没饿死。”
    说着说着，眼里开始出现泪花。
    木藜只好默默帮着马姥姥把菜摘好。她刚蹲下.身子，突然闻见一股之前在李丁身上闻到的腥臭味，但是校园里粪便肥料的味道更重，木藜只留意下就没有多想。
    混在一起的菜叶子中间夹杂着不少的脏东西，非常不好清理。
    但马姥姥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地洗。
    乡下的水都是打井的，也不用出水费，洗过菜的水直接泼到地里浇菜。
    菜刚摘好，下课铃声就响了。
    “这菜饼烩着可快，丫头你要不要尝尝，毕竟你帮着摘的，自己吃着心里也舒坦。”马姥姥想了想，又说；“不过，你将就不吃这扔地上的菜，我也不勉强。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习惯。”
    话说到这个地步，木藜只好留下尝尝马姥姥的菜饼。
    “姐姐，你还在呀！”
    “嗯，等着吃马姥姥的菜饼。”
    一听说有菜饼，来厨房的学生们都兴奋起来，先去厨房拿了卤味来吃。
    “你是从城里来的姑娘吧。”从教室里走出一位中年教师。
    “校长好！”路过的学生俏皮地问好。
    木藜没想到刚刚在教室里才看见的教语文的老师，居然是校长！
    不过木藜想了想，也是，她从初中开始就知道了学校的校长一般要忙的事很多，根本没时间教课。但她小学时也是校长教得英语。
    乡下学校的老师一般只有五六个，同时教导多门课程，比如她当时的校长教整个年级的英语，教三年级以下的就两个老师，几门课程平均分一分。
    “村子里的孩子基本上都是留守儿童，父母好的还知道给家里拿钱，不好的根本就忘了自己的爹娘和孩子。这是学生里大部分在家都是饿肚子的。马姥姥心好，整天都做吃的给孩子们。”
    “你不知道，这些现在看着壮实的孩子，在马姥姥来之前都是跟骨头架子一样。”
    “马姥姥和校长是好人。”木藜感叹道。
    啃着卤土豆的黝黑男孩走过来：“那当然了。唔，这卤土豆真好吃。”
    “好吃是好吃，就是没之前的肉好吃。”
    “对对，但是肉太贵了。什么时候肉能不贵呀！”
    “希望马姥姥可以再捡一块肉来吃。”
    “我也想。”
    几个孩子的说话内容引起了木藜的注意。
    “你们之前吃过的肉，是马姥姥捡的？”木藜郑重道。
    肉和菜叶子不一样，很容易有细菌的存在，甚至变质的肉吃了会有生命危险的。
    接下来，校长一段话，让木藜后背发凉。
    “之前马姥姥捡过猪大肠，回去给孩子们卤着吃，这土豆、豆皮都是那时候一起卤的。”
    “猪大肠？在哪捡的？什么时候？”木藜着急地问。
    “怎么了？难不成是你掉的。”校长没想到木藜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没凭没据，你可不能乱说，这肉上可没你的名字。”
    谈及到占便宜的问题，校长完全没有刚刚和善的样子，警惕地看着木藜，生怕木藜让他们换钱。
    在乡下，肉大肠比瘦肉都贵！
    “不是的，我就是想问问，看我能不能也捡一块。”木藜艰难地说。
    果然木藜一副也想占便宜的样子博得了校长的好感。
    大家都是一副猥琐的样子，怎么能就木藜显得正经呢！
    “上个星期六吧！至于在哪捡的，你问问马姥姥。不过现在可没有了，谁能天天掉肉呀。”
    “上个星期六……”木藜算着日子，心里一凉。
    上个星期六正是李彤出事后的第一天。
    “马姥姥，听说你之前捡过一次肉，在哪捡的？”
    木藜和校长说话的时候，马姥姥离得也不远，正好能听见木藜的话。
    想不到这刚刚还看着一本正经嫌弃她捡菜叶子，此时就腼着脸来问。看来比他们还喜欢占小便宜，不过城里人都占大便宜吧！
    “就那边那条大路。”马姥姥走到校园空地上，大概给木藜指了个方向，“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赶集的都围在那儿，老婆子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两步就发现一节猪大肠，还新鲜着呢！”
    马姥姥挤着眼睛：“估摸着是赶集的早上刚杀的，人多就掉了。我还是第一次吃猪大肠，比镇上那卖米粉的肥肠还好吃！”
    “老婆子我可吃不起那肥肠米粉，那次我偷摸进去尝了口别人剩下的，好吃是好吃，那也没我卤得好吃。”
    “呕——”木藜忍不住，肚子里的食物消化得差不多，只剩下刚刚吃进去的冬枣全都吐出来了。
    “姐姐，你怎么了？”
    “丫头？”
    木藜这一下子，惊得周围的人，马姥姥赶紧进厨房给木藜舀了一碗水。
    水里还有沉淀的沙子，木藜漱了漱口。
    冰冷的水让木藜情绪稳定了下来，空气中的肥料的味道也淡了，但随风进到她鼻子里的，全是那股腥臭的味道。
    这里的人，吃了大肠的人，没人身上都有那股腥臭。
    木藜猛地看向李丁，他也吃了那大肠，自己姑姑的大肠。
    李家的人都不瘦，李大叔夫妻更是膀大腰圆，她不信就算进了警察局都想着儿子的李大叔夫妻会养出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
    想起李丁的种种不符合孩子的样子，他可能知道自己吃了姑姑的肠子。
    木藜想到这儿，整个人都癫狂了。
    “你们怎么可以路上捡来的肉！”木藜大喊。
    “怎么了这是？我们吃了也没出事啊？”
    “你们……”木藜冲到马姥姥和校长面前，很想跟他们吼道：那是人肉啊！你居然把人肉喂给孩子们！
    可木藜知道说了也没用，只会让知道实情的人想李丁一样，吃口肉就会吐出来，从一个胖子瘦到脱骨，甚至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木藜只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身子紧紧靠在木林身上还能站着。
    他们应该知道自己做过怎么违背伦理的事，可木藜想到马姥姥说过的，她们小时候吃树根、树皮甚至是泥土充饥，木藜就做不到指责她们。
    “肉容易变质，甚至有细菌，还有是病猪的肉，吃了很容易出事，甚至命都会没了。”木藜缓慢地说，“不要再捡地上的东西吃了，命重要。”
    她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木藜突然的转变让其他人都惊到了，马姥姥轻微地点点头。
    木藜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待了，和木林刚走出校门。
    “姐姐。”李丁跑出来，抱着木藜的大腿开始哭。
    木藜转身安抚着李丁。
    如果这是个没良心、有坏心的孩子，他可能就不会这么痛苦。
    但李丁不是，这会是他一辈子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