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珍藏的宝贝

    席间寂静了良久，长公主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忙对皇上太后解释道：“槿柔之前常年随军，军帐之中处处可闻筚篥声，多年未闻此声，故而十分怀念。”
    “没想到今日竟能在京中听到如此精彩的筚篥演奏。”
    她垂首看向秋寒烟，微微发颤的手隐在袖袍中，绞紧了手指，“不知秋小姐吹的这是何曲？本宫随军多年倒是从未听过。”
    这话是假的，谢槿柔觉得，若是论对这首曲子的熟悉程度，席间绝无人可及她。因为这首曲子是皓月引的由头，她同那人当年在军帐中一齐作的！
    这首曲子也未曾传播，只有他们三人知道，秋寒烟是怎么会吹的？！
    幼时学吹筚篥的时候，她义父倒也给她说过曲名，“回禀长公主殿下，此曲名为《苍鹰重生》。”
    谢槿柔隐在袖中的手掌已被那指甲掐出了血痕，她极力维持着最后一丝镇定，却依旧掩不住声音里的沙哑，“这曲儿是秋小姐自个作的？”
    “不是，”秋寒烟连连摇头，解释道：“是教我吹筚篥的师父作的。”
    一向威严的长公主此刻脸上却净是迫不及待的神情，谢槿柔硬生生地忍住了想继续追问的心情，心里云海翻涌。
    秋寒烟才寻回来，这曲不可能是皓月教的，而且皓月若是愿教，林明珠定早就拿出来演奏了。
    那…那便只能是他了！他怎会找到皓月的亲生女儿？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也不来见自己一面？
    谢槿柔心事重重，也将林夫人请求她帮忙解释的事先压在了心底。
    谢槿柔知道这个情景下，不宜再追问，只好转而道：“你吹得很好，本宫很喜欢。”
    与此同时，谢宸与谢容州那边也在浅浅交谈着。
    谢宸的目光在长公主与秋寒烟身上寻了个来回，随即收回目光，对谢容州感慨道：“秋小姐这才华样貌倒是可以担得起你王妃的位置。”
    似乎是被劝得有些不耐烦，谢容州拧起眉头，任性骄纵的神色初显，冷硬道：“父皇若是喜欢，不如收进后宫。”
    这个回答倒是让谢宸怔愣了一霎，待反应过来后，笑呵呵道：“说这话作甚，叫你母妃听见了，又该跟朕闹了。”
    “父皇只是瞧着秋小姐亲切，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算了。”
    “谢父皇好意，儿臣心领了。”谢容州脸上不悦的神色依旧未消散。
    不过这次倒不是他装的，而是因着方才秋寒烟吹奏筚篥时，整个宴席上的人都在以放肆、热切或是其他什么样的目光一寸不落地打量着秋寒烟。
    就好比自己偷偷珍藏的、舍不得让人瞧的宝贝突然被人拎了出来，放到大庭广众之下任人观看议论。
    谢容州能高兴才有鬼了。
    待长公主问完话，谢宸稍稍安慰了她一番，才对秋寒烟道：“方才秋小姐表演甚合朕意，这筚篥朕便赏给你，再赐玉如意一对…”
    秋寒烟终于舒了一口气，跪下谢恩，“谢陛下隆恩。”
    待她转身回到坐席上，终是忍不住，偷偷在心底道：“谢容州，我方才吹得怎么样？”
    那边听到问话，谢容州当即便想回‘不怎么样’。但他生生忍住了那些话，宝贝是他没能护住才被人拎出来的，怎还能对着宝贝撒气呢？
    他深吸一口气，才在心底轻柔地回道：“很好。”
    秋寒烟得到回答尾巴要翘到天上去，比刚刚得了那么多礼物还要开心上好几倍。
    她是开心了，却没瞧见身旁林明珠盯着她的目光阴寒。林明珠心里愤恨得很，秋寒烟方才吹得那是什么登不得台面的曲子，净会耍小聪明出风头。
    还有长公主，不是只答应了母亲会帮自个解释吗？怎么转而却帮秋寒烟说起话来了？
    晚间回府，林明珠下了马车便收起了和善的笑脸，进屋就朝林夫人吐露今日发生的事情及不快。
    林夫人眉头轻蹙，摸着肚子不语。
    林明珠有些着急，一把扯过了林夫人放在肚子上的手，不悦道：“母亲，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话。”
    她越发觉得自己无助，当下便不管不顾地冲着林夫人撒气道：“好啊，母亲有了弟弟就不打算管女儿的死活了是吗？”
    林夫人美眸圆睁，不可置信道：“明珠？你怎能这样对母亲说话？”
    “是明珠一时糊涂了。”林明珠回神，意识到方才失语，垂眸歉道。
    林夫人板起脸，“少安毋躁，你这性子怎这般？母亲与你说过几次了，这些事情急不得。”
    片刻后，她揉了揉眉头，有些乏力地低声道：“今日入宫赴宴也疲累，明日你还有生辰宴，先下去歇着吧，母亲会想办法的。”
    林明珠心下以为林夫人还在因着方才自己的失言生气，咬唇看了林夫人的小腹一眼，不甘地转身回了自己的卧房。
    她离开不久，林夫人厢房的窗户忽然被风吹开了，丫鬟唯恐冻着林夫人，忙去关窗。
    “关了窗，你们就下去守夜吧。”
    待丫鬟关上厢房门，林夫人却忽然转头看向角落道：“出来吧？有何事交代？”
    只见角落里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黑衣人，包裹严实，浑身上下只露一双眼睛。
    哑到极致的嗓音缓缓低道：“主子说长公主今日必定起疑心了，秋寒烟那曲子对她应当特殊得很，八成跟前将军身边的人有关。”
    “主子请夫人小心，切莫露了马脚。”
    “我知道了。”林夫人心里的愁又加了一层，她不断地宽慰自己，将军也好，褚皓月也好，反正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的东西，怕它作甚。
    她长舒一口气，“还有别的吩咐吗？”
    “主子说，让你在这林府多留意秋寒烟与谢容州之间的关系。”
    “他们能有什么关系，”林夫人轻哼道：“二殿下喜欢那个小贱蹄子，京城谁人看不出来？”
    黑衣人也不驳她，只道：“主子说他不要听京城人人皆知道的东西，若是看不出就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主子。”
    “秋寒烟身边围着二殿下的人，我的人安插不进去。”
    “尽夫人所能就好，主子也不止您一个眼线。”
    “我知道了，请他放心吧。”
    黑衣人点点头，转身没入了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