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第一个身份

    芥川继续茫然的点点头，他见过我在第一线怎样用最小牺牲带来最大收益的指挥。
    “既然有用处，那就不是弱者。”我眯起眼睛，看向他背后的横滨夜景，“勇者愤怒抽刀向更强者，怯者愤怒，抽刀向更弱者[②]，从这一点来看，芥川，你是强者，一个还未完全发展起来的强者。”
    恍惚间，我眼前的黑衣少年变成了褐发少女，穿着不合身的旧大衣，惊喜的抖着耳朵，娇娇软软的冲我清脆呼喊：“博士！”
    “可是那个人，那个人……”这个声音将我拉回现实，芥川强烈的要溢出来的憎恨和复杂的情绪充斥他的眼睛。
    我垂下眼帘，隐藏刚刚的失神：“芥川君，如果当时太宰没有出现，你打算如何继续查他们？”
    “当然是让部下找到他们，然后杀了。”理所当然的少年凶恶的贯彻了黑手党一词。
    “不不不，我是说如何找到他们。”
    这问题显然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茫然的芥川干瞪着眼睛。
    “芥川，”我示意他来到我旁边，就是刚刚他爬上来的我家阳台，我指着灯火玩家的横滨，“是不是很美。”
    不等他回答，我便继续说：“可是我刚刚来到这里时，横滨不是这样的，到处都是火光冲天，灰色烟雾笼罩整个城市，整个横滨的天都是红的，就像是整日泡在铁锈里的味道，罪恶混乱的令人作呕，名声甚至比臭名昭著的哥谭市[③]都要差，而制造这一切的，正是黑手党。但是造成横滨如今模样的也正是黑手党。”
    我冷静的注视他的眼睛：“你刚刚来时我看的出，是无比的恐惧厌恶这份职业的，而现在是为了学着活下去而开始成为强者。但成为强者之前，芥川君我建议要思考一下你真正的想法，你还很迷茫，就像泥泞的野犬不知归途一样。”
    “接下来的你也会升职，你也会有部下，你的才能不可能只是太宰的手下，未来的你直接隶属首领也说不定……嘘，别说什么你还没有得到他的承认，不需要部下。芥川，得到他的认可之前，你要先认可自己，而不是盲目的和织田作起冲突，和那个男人起冲突并不是很明智的选择。”
    “没有什么能教给你的，我也不知道你能懂多少我说的话的意思，但是芥川，”我伸出手，将他因为扒我家窗台而粘上的枯叶拿下来，“你追逐你心中『那个人』，这样很好，不要改变。”
    “当然还有一点……”
    茫然的芥川忽然脸色一变，脸色狰狞，衣服化成的黑兽向我扑过来。
    我没有动，看着他因为药物而神志不清的将本该对着我额头的罗生门一歪，划伤了我的耳尖。
    “不要随便吃不熟悉的东西，认识的人也不行。”我接住倒下的美少年，看着他沉沉的睡倒，脸上还带着来不及收回去的震惊和愤怒，没忍住摸了摸他像垂耳兔一样的末梢发白的头发，有点扎手，但是软软的，手感比想象要好。
    我发出带着笑意的叹气把人抬到床上，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绷带和碘酒，没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
    “唉，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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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喝掉。”药水颜色诡异极了。
    “嗯？好的。”红发中年人微微一愣。
    “咦？你不问一问是什么吗织田作君。”
    “唔，需要问吗。”
    “……我大概明白你『不会吐槽』的萌点在哪里了。”
    “啊，原来刚刚应该吐槽吗？那、那么……”
    “不要勉强哦织田作君……”
    “喔……”
    “味道如何，相比太宰的超人精力锅。”
    “……咳，可能这个味道好一些。”
    “…你这个表情是真的在作比较吗？”
    “嗯，不是博士这么问的吗？”
    “……算了，你果然很治愈人呢，织田作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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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理出来的物品很多。其中光中也给我买的各种各样的宝石首饰就占了不少空间，剩下的是让女孩子们一辈子都梦寐以求的彩妆。
    帕帕拉恰的粉蓝宝石耳钉，冰种蓝翡翠手镯，普莱修斯欧泊项链……
    中也的审美一直很好，而我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他也调侃过我的喜好像一只西方龙。他送过我三套高定礼服，其中一套，是像星空铺开一样的银河纱网质感，上面荧光点点，就像把月光和银河中裁取了一段布料一样，我病态的白皮肤正好与它匹配的相得益彰。
    我认认真真的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拿着衣服在身上比划。
    嗯，没有胖，能穿起来。耳钉是被一圈钻石围绕着的蓝宝石，手镯是纯银配上雕琢精美的紫水晶，一块罕见的鸽子蛋大小的帕帕拉恰在水晶王冠上坐落，拍卖出天价的普莱修斯欧泊被做成项链，在我有着交错伤疤的锁骨处安静的散发魅力，海蓝宝石的戒指在无名指闪闪发光。
    恍然间，我好像踏在了宴会厅，赤脚踩在大理石地砖。
    就连普普通通的北欧风格公寓，也像是一下子被点亮了一样。
    我赤脚一步一步走向了阳台，白色大理石花瓶柱就像所有封住公主城堡的栏杆那样，阻挡了奔向自由的脚步，远方的海平面即将拂晓，但没有光，不过终将赢来破晓。
    黎明来临，即有曙光，我在曙光里抿了抿从未开启过的唇釉，晨曦降临，太阳那一瞬间露出地平线，披帛一样的光扫过人间万丈，我面向大海，伸展双臂，拥抱光明。
    身后有碰撞的声音，大约是在我卧室睡觉的小孩儿醒了，正警惕的呲牙咧嘴找黑外套打算报复我。
    我扭过头，看到了赤脚的小黑狗愣在原地的样子，在他黑色的眼睛里，我看见一个将银河穿在身上的女孩拥抱着日出第一缕光，转身时，宝石和她一样在发光，她扭过头，笑得灿烂辉煌，而背上露出的，交错的伤疤却与光影形成了极端又巧妙融合的景象。
    女孩笑着说：“早安，芥川君。”
    —————芥川姓的小黑狗—————
    …一瞬间看到了辉夜姬，不，是能与天照神争辉的月神，那是港口黑手党的月亮。
    —————吴姓小三爷—————
    这年头，是不会有多少人用那个闲钱来这个大雪封山的西藏墨脱寻找生命的真谛的。
    但是不远处那对小情侣是个意外。
    吴邪表情微妙，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真的是奔着旅游目的而来的。
    破旧的喇嘛庙，周围除了雪还是雪。
    这对小情侣给他一种微妙的感觉，但是又说不出那种直觉，他只当自己在墨脱待久了太久没见过人，看谁都是新奇的。
    带着看上去有些年头帽子的少年是个看不出国籍的少年，橘色的头发和碧眼都鲜活的为灰色的小屋，白色的雪山添上颜色，他黑色的大衣和亚裔女孩的浅色风衣应该是情侣装，看上去并不是很暖和，毕竟他一个穿着棉袄的人都觉得冷。果然女孩哆哆嗦嗦的从银白色旅行箱里掏出来了一条长的过分的米色围巾，似乎在低声向比她矮一些的男朋友撒娇一起围。
    败下阵来的是少年，最终还是无奈的捏着帽檐任由小姑娘眼神亮晶晶的围上。
    可能是因为雪山太过寂静了，即使两人说话声并不大，也若有若无的进了吴邪的耳朵里。
    好像是日语，吴邪很快就收回来了眼睛。他是为了闷油瓶而来的，并不是来旅游的游客，所以十几岁的外国小情侣并不能让他放出太多的注意力。让吴邪重新注意到他们的是，女生从怀里掏出来的镜子。那个镜子让他眼皮跳个不停，神经也叫嚣着让他有种冲上去抢过来的冲动，不过他也不是当年那个什么也不懂的愣头青了，他克制住了这种冲动。
    那个镜子的材质和青铜门材质看上去是一样的，花纹虽然不一样，但可以看出是同一类型的。不过不同的是没有长白山的青铜门看上去的那样阴森和震撼，这样暴露在阳光下的青铜多了一丝不可言说的神性。
    吴邪忽然反应过来，为什么他会觉得那对小情侣微妙，因为这种微妙他曾经在闷油瓶身上也体会过。那种不属于人间的飘渺和若有若无的游离。他不确定是不是因为那面镜子的缘故。
    少年接了个电话，雪山信号不太好，于是他拆开围巾，去屋外了，女孩端着酥油茶把镜子扣放在了桌子上。把剩下的围巾又在自己的身上卷了卷，像个春卷那样。
    卷了半天春卷的女孩最终也沮丧的把有点累赘的围巾取下来了，左右看了看，最终把目光投向吴邪这边。
    但是她和他说话是标准的中文。
    “小哥哥能不能帮我看一下行李，我出去一趟。”正在琢磨怎么过去套话的吴邪欣然答应。
    原本是想过去研究那个青铜手镜，但是眼神不经意间扫上的两张照片，让他几乎停止了呼吸。
    第一张入眼的照片，是一座神圣的雪山与一片湖，宛如油画颜料调出来的天空，湖水在光芒的照射下绮丽非凡，整个图片显得如此遥远，与世隔绝，和神秘，湖水平静的像一块宝石，让人第一眼凝望便是心生宁静，它倒映着身后的雪山。
    湖边有两个并不是很清晰的人影，但能看出是那对小情侣，因为少年就像是在发光一样……不止他耀眼的橘发，他整个人似乎是被雪山感染，散发着神性，和她对视的少女身上仿佛蒙了一层朦胧的纱，看不真切，但是同样在这片神圣闪耀之地感染了那种氛围。
    照照片的人似乎技术并不到家，又似乎是故意拉远镜头，总之两人看起来像是在雪山的倒映下，证婚了一样。
    但是远远没有第二张照片震撼。
    第二章照片是一个近距离，显然这位照相的人士技术要好很多，聚焦的镜头在两人的上半身。
    不，应该是两位神明。
    或许是非正常人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才能获得这样的奇特直觉。比如小哥的神性，比如面前照片上两位的神性。
    那样明显突兀的神性，直面的扑来，吴邪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强烈的，直面超乎人类常理的神圣。这样的神性与张起灵身上的飘渺又完全不一样。张起灵站在你面前，你或许会感觉他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联系一样的神性，但是你接近他，就会发现他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类，只是沾染神性的人类而已。
    而照片上的两位，让人能清晰的感受到，他们是人类外表的神。这样的神性是自身的灵魂所散发出来的。而两位神却像是两个奇异的对立相反的神，复杂又和谐的糅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崭新的景色。
    少年就像是阳光下诞生的神，山川与河流的主人，璀璨的，日本神话里的荒神。而少女宛如是从一片令人心生恐惧的不可名状中脱离出来的神。拥有令人类恐惧的神性。
    照片上的少女亲昵的靠在少年肩头，因为大风而眯起眼睛。两人还是戴上了那条米色的长围巾，橘发少年无奈的捏着帽檐，一只手揽过少女的肩膀，将她的风衣恰好合住，防止风灌进来。
    两人背后是纯净的像洗过的蓝天，远方是连绵不绝的雪域高原，朦胧的透出灰蓝。天上的苍鹰在盘旋，仿佛能听到悠远明亮的啼叫，太阳的光正从他们身后展现，看起来就像是两人在发光一样。从他们背后远方稍微模糊的建筑能看出来，那里是拉萨的布达拉宫。
    山下熙熙攘攘的游客，忽然间，像极了在朝圣一样，朝圣的不是山，不是水，而是两位神明，就像是在跪拜，祭祀神明一样……
    如此看来，不是雪山和青铜镜为他们赋予神圣与神性，而是神圣是会相互吸引。
    吴邪有些晃神，最后连问青铜镜的话都忘记问出了口。少年似乎是接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带着小声抱怨的少女匆忙的收拾东西，等他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消失于一片白茫茫中了。
    吴邪摸索着手机，里面他手心冒汗的留了影像，是那些照片的正反面，还有青铜镜的正反面。手机里，照片的背面，用龙飞凤舞的汉子竖写着一句仓央嘉措的诗：
    『住在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右下角是端正的日期落款和两个人的日文名字。
    『森ルナと中原中也』MorirunaToNakaharaChuuya
    （森露娜与中原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