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34.墨羽

    一束光划破无边的黑暗，如同破晓的天光，躺在床上的人发出轻轻的嘤咛声，吸引了桌子旁边看书的男人。
    楚夕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等她再次拥有意识的时候，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无力，但是那种灵力匮乏的难受感完全没有。
    相反的，她感觉自己的丹田温热，汹涌的灵力不停的四肢百骸之中流转，就好像失去十滴心头血的人不是她一样。
    “阿月，你终于醒了。”男人把书扣在桌子上，赶快坐到床边将人扶了起来。
    楚夕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熟悉的金丝楠木床，熟悉的房间布局，她不是和玄烨在无望崖吗，怎么回到刘府了。
    “我·····”楚夕刚刚说出一个字，就被自己的声音难听到闭了嘴，哑的就好像有人再用锯子拉木头‘兹拉兹拉’的。
    还未等楚夕表意，男人便以灵力为媒介为她倒了一杯水，“喝吧，慢一点，别着急。”
    杯水入喉，如久旱逢甘露，楚夕将杯子递了过去，毫不客气，“再来一杯。”声音已经不似刚刚那般沙哑。
    又一杯如清泉润身心，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一身天青色水纹长袍，头发半梳半散斜插过一根白玉发簪，原本应是偏偏公子的形象，却被眉间那一点朱砂破坏了。
    但楚夕记得，这男人曾经是没有朱砂的。
    她将杯子放下了，撑着床下地，扯了旁边的外衫披上，向外走去，并将刚刚疑惑问出了口：“墨羽，我昏迷了多久？玄烨去哪了呢？那长满脸的蛇还有亡灵大军解决了吗？”
    墨羽，男人的名字，只是楚夕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用召魔符唤出来的天魔竟然是昔日好友······
    这心情有点难以言喻，就好像一个毛线团子突然成了精，然后不小心把自己玩散了，直接绕成一个解不开的死疙瘩。
    “你昏迷了一月有余，亡灵大军被我重新镇压回去了，那条千面魔蛇解决了，扔进了无望崖。”墨羽一边回答问题，一边跟上楚夕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殿下那边也没事，在自己的院子里修行呢。”
    楚夕扁了扁嘴：“这没良心的，竟然不来守着我。”
    “你别误会殿下，是我给了他几本神界的功法去修习的。他简直太弱了，竟然连保护你都做不到。”墨羽的话也不知道是在玄烨辩解，还是在挖苦玄烨，也可能两者都有。
    “不用他保护，我自己可以的。”楚夕把自己的胳膊从墨羽的手中抽了出来，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向着玄烨的院子走去。
    她被一脚踹下凡那会是八月艳阳天，这么一折腾竟然已步入寒露之秋，凉意虽不彻骨但让人无法忽视。
    墨羽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愣了一下，便想再次去扶人，却被楚夕躲开了，“不用扶我，我自己可以的。”
    “行吧，你还是这么要强。”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他还算是了解楚夕，又突然打趣道：“阿月，我和你说，你要是再不醒，我可能就要随你去了，毕竟一个人的日子太孤单了。”
    “······”楚夕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那你去吧，我不拦着你。”
    “靠！”墨羽脸色一僵：“你也太无情了，好歹是我带你回来的，你竟然就这样对我这个救命恩人。”
    楚夕摊了摊手，十分无辜：“是你自己的说的，我只是在成全你，虽然我现在还活着吧。”
    “算了，不跟你计较。”墨羽手中变出了一把折扇，来回扇着，上面画着一副连绵的山海图，山尖刺破苍穹，海浪连于天地，甚是壮观。
    楚夕瞥头看了他一眼：“你不冷吗？”
    “魔不会感受冷。”墨羽道：“因为魔本身就是冷的。”
    “······”
    -
    这刘府没别的，就是有钱，打造的十分庞大与奢华，丝毫不掩盖自己是个土财主，豪气横生。
    光是从楚夕所住的亭台楼阁走到玄烨的院子，就要花一炷香的时间，中间要穿过一个游廊，还要路过一座二十米长的木桥，再途经厅堂转两个弯才能到。
    楚夕听到墨羽直接点出了他自己的身份，站定在桥中央，抬头去看眼前这个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瞒天过海，以凡身飞升成上神的天魔，不对，应该是不知年岁几何的万古天魔。
    据她所知，整个魔界现存的万古天魔就只有代理魔君，她还以为会召来这人呢，结果就莫名其妙的成了墨羽······
    仿佛在跟她讲鬼故事一般。
    周围突然陷入了沉默，来往的侍女和小厮也不敢打扰这二位主，毕竟是刘府的贵客。
    桥下荷花池中腾跃而起的锦鲤打破了这份沉默，楚夕回神，问道：“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墨羽用扇子遮住了半张脸，戏谑的反问：“我是魔，你就不打算交我这个朋友了吗？”
    “不会。”楚夕回答的很坚决，朋友就是朋友，没有身份的界限。
    “那没什么可解释的了。”墨羽说的云淡风轻，好像暴露身份的不是他一样，又顺便补了一句，想要看看楚夕是什么表情，“对了，提醒你一下，神界的墨羽上神是我，那位魔界的代理魔君也是我。”
    “······”
    “怪不得我每次和那位魔君说客套话学习画符技巧的时候，他都是一副面部抽筋的表情，原来是在憋笑啊。”楚夕没忍住抬脚对他踹了过去，怒问：“擦！墨羽！精分好玩吗？”
    墨羽直接飞身向前，站到了桥岸之上，出了楚夕的攻击范围，开始短距离传音：“挺好玩的，特别是看你绞尽脑汁去讨好我的时候，简直不要太开心。”
    “······”
    楚夕一巴掌拍在了桥扶手上，她楚夕是谁，一万年飞升的天才，何时那么低眉顺眼的去求助过别人，墨羽这厮一定是故意的。
    楚夕又对着桥扶手来了一下子，“墨羽，我劝你去改名叫墨水。”
    “？？？”墨羽不解，“为什么叫这个，你不觉得羽字更好听吗。”
    楚夕阴阳怪气的道：“墨水更适合你，一肚子黑水。”
    围观的侍女和小厮们好奇的看着府上的两位贵客，一个在桥上一个在桥下无声对望，其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特别是楚夕，完全就是一副要找人干一仗的架势。
    可是众人更担心的是那座桥，虽不知楚夕到底什么身份，却知道她十分厉害，生怕桥被拍断了。
    然后······
    咔嚓！咔嚓！
    有什么东西在裂开，一声接着一声，没有那么惊心那么动魄，但十分伤财，桥从楚夕按住的地方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缝。
    楚夕一怔，墨羽一怔，围观人员皆是一怔。
    “大人——小心！！！”
    “大人——快跑！！！”
    “阿月——！！！”
    不知道是哪个围观人员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引起了一片此起彼伏的惊呼之声。
    就好像雪山之上，一丝无比细小的声音引起了一场奔涌而来的雪崩一样，那桥上的一丝裂缝也有相同的效果，又咔嚓一声。木桥一分为二，彻底——断裂！
    楚夕：“！”
    原本还算安静的刘府，忽然变得嘈杂喧闹，好像锅放在火上空烧了很久，突然有人往里泼了一勺油，瞬间炸开，一发不可收拾。
    一人的声音的很小，但一群人的声音合在一起就很大了，一浪一浪的往外传，将整个刘府的人都引了过来。
    荷花池上的木桥开始向下坠，中间那身着红衣的女子也开始往下坠，和水的颜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噗通”，“噗通”两截断桥坠入水面之后发出巨大的声响，水花四溅，池子里的过了花期的荷花被连根砸到一大片，里面膘肥体壮的大鲤鱼直往岸上蹦，摔掉了不少的鳞片。
    可是两声过后再无第三声，楚夕在下坠的一瞬间将碧落召了出来，脚尖点在剑身之上飞上了天，看着下面的惨案现场，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她的凡身没有这么强吧，而且她刚刚也没有用灵力啊，桥怎么就断了呢······
    对，不怪她，只能怪这桥质量太差。
    刘三爷要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怕是要气死，这桥用了二十年都未断，而且刘府上下所有的木制品全都是上好的金丝楠木，质量绝对有保障。
    恰逢此时，刘三爷、刘夫人、玄烨全都闻讯赶来，当属玄烨最快，直接用学会的飞行功法冲上了天，站到楚夕面前上下打量着她，“你没事吧，有没有吓到。”
    楚夕抬手替他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我没事，你家的桥······还有池子里的东西，好像不大好。”
    “嗯，你没事就行。”玄烨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又道：“这些东西不管它，我爹——有钱，修的起。”
    “······”
    玄烨这话说的相当豪迈霸气，丝毫不心疼，站在下面的刘三爷听见这话脚下一滑，差点摔进眼前的池子里去和桥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