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第 23 章

    在房内坐了两个时辰左右，安妍总算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是一阵争吵声，声音听起来很远，模模糊糊的，大概是大厅的方向。
    洛烟南同样也听到了动静。一直闭目养神的他突然睁开了眼睛，桃花眼内的淡然全无，转而透露出几分冷漠。
    “听说了吗？莫盟主现在在大厅与三当家吵起来了。”一个侍从抱着洗衣桶从门前经过。
    “他们两位本身就不对付，可此前一直和和气气的，也不知道这次究竟是为何撕破了脸皮。”另一个侍从应答了一声，疑问道。
    自从莫杰自己垄断权利之时，灰狼就是龙虎盟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人。灰狼认为，龙虎盟当初由三个人共同建立，权利也应该一分为三，由三人分担。
    后来，熊瞎子在江州遇害。灰狼与熊瞎子感情最好，知道了熊瞎子遇害的事情后，他就开始明嘲暗讽莫杰，认为是莫杰间接害死了熊瞎子。
    纵使如此，两人都没有产生过正面的摩擦。有的时候，莫杰装作没有听懂灰狼的言外之意，有的时候，灰狼也收起自己的不满，该吃吃该玩玩，不再去想权利的事情。
    两人的关系也陷入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直到安妍与洛烟南的介入。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如今龙虎盟的那点破事全被洛烟南知道了。何况洛烟南所在的停云阁还与龙虎盟有所恩怨。
    “还能为什么，面子呗。”拿着桶的侍从改为单手抱桶，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拍了拍脸，“莫盟主素来最好面子，现在出这档子事情，脸上能挂得住吗？依我看，莫盟主气量也没大家所说的那么大。这件事情肯定不会轻易收场。要不就是三当家夺权成功，要不就是莫盟主彻底剥夺三当家的权利。”
    听到这儿，洛烟南突然抿起薄唇，跃下床榻。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他想看到的。
    同样，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不会让其变成龙虎盟的结局。
    对于心术不正的门派，只得清剿。
    安妍第一次看到洛烟南这么严肃的模样。
    平日里的洛烟南嘴角总是带着浅浅弧度，恐怕只有在显露自己野心的时候才会如此严肃。
    严肃起来的洛烟南与平日又很大不同，平日里他仪度翩翩，走路带风，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但当他严肃起来后，眉峰轻凝，眼眸中更是多了一抹杀伐果断与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
    “照这样看，时间要提前了。”洛烟南一撩衣袖，一只浑身通黑的乌鸦便落在了洛烟南的手臂上。
    “去告诉顾婴，时间要提前了。”洛烟南用手顺了顺乌鸦的毛，“时间提前到明日晚上，叫顾婴带着人在后山准备好。”
    说罢，他手中的乌鸦就好像是听懂了洛烟南的话，叫了一声，展翅飞走了。
    这是安妍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看武侠电视剧里，大不了就是飞鸽传书，洛烟南倒是好，直接把话告诉乌鸦，让乌鸦去把事情说给顾婴听。
    想想有点扯。但凡是鹦鹉传信，安妍都觉得可信一些。哪里有让乌鸦带话的？
    “放心吧，会的。”洛烟南仿佛看穿了安妍的想法，也不担心乌鸦是否会准确把信息带给顾婴，就自己拿出草纸与笔墨，在桌上演算起来。
    安妍凑过去看，是龙虎盟的地图。
    洛烟南笔锋触及之处，浓墨交错纵横，勾勒出了龙虎盟的地势大概，又笔锋急转，一撇一捺间又描画出房屋走向等细节。
    安妍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把龙虎盟的地形观察得明明白白。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当初在马场时，洛烟南就已经向安妍展现了他惊人的观察力。只随便一睹，便连马厩有几个槽枥都观察的明明白白。
    这地图，也应该是前日刚来时在院中闲逛，龙虎盟地图便在洛烟南的脑海中成型。
    看着洛烟南认真的侧脸，安妍明白，如果不在这次计划中破坏点什么，自己就真的无法完成系统给予的任务了。
    洛烟南作为反派来说，比之前的无良奸商与苗疆蛊师都要难上数倍。
    【如果安小姐反悔，也不是没有机会】
    系统抓住安妍内心的迟疑，给了安妍另外一条完成任务的路。
    【如果洛烟南的计划全盘败露，那么安小姐就可以借助龙虎盟的力量消灭洛烟南】
    说的倒是轻巧。安妍默默在心中回应系统。
    【并不是说的轻巧，我这里真的有解决方法】
    系统给安妍列出一张表格。
    【洛烟南原本的计划是在龙虎盟张灯结彩时把灰狼支开，让顾婴假借灰狼的名义大举进攻龙虎盟，引起莫杰与灰狼的斗争。但倘若顾婴提前来到了，就是另外一番景象】
    这景象，不用系统说安妍也能自己脑补出来。
    比起内部矛盾来说，外敌是更加恐怖的。若是借着这次进攻机会让灰狼与莫杰冰释前嫌，对停云阁一定是毁灭性的打击。
    至于龙虎盟这种门派自然也是要除掉的。龙虎盟与洛烟南大战，虽然不会输，但也不会赢得太轻松。
    两败俱伤，就是安妍发挥的机会。
    安妍心领神会。
    “让我去准备烟花吧。”安妍向洛烟南主动请缨，“洛阁主肯定还有更多事情要做，洛阁主去便是，这种小事交给我。”
    对于山洞中救过自己的安妍，洛烟南很是相信。他只犹豫了片刻，就用手在已经画成的地图上点了几个地方。
    “如果只有一个烟花，莫杰一定会起疑。所以要在这些地方全部装上烟花。等到时机成熟了，我会叫乌鸦去你上方盘旋。你看到乌鸦，就点燃烟花。”洛烟南布置好一切后，又指着地图上的一个角落说，“我打探过了，这个地方是龙虎盟储存烟火的地方，平日无人看管，离尽管去就是。”
    安妍点点头，转身前往龙虎盟的烟火室。
    烟火室在龙虎盟的西南角落中，正如洛烟南所说，这里只是一间破破烂烂的房间，无人看管，门还半掩着，从门缝可以看见里面花花绿绿的烟火包装。
    因为没人看管，安妍很轻松就进入了烟火室，从里面拿了几个方便携带的花火，揣在胸前，按照洛烟南的指示布置好烟火。布置好了之后，还用油布与稻草遮盖住，防止龙虎盟的侍从发现亦或者是被雨水打湿。
    做完这一切后，已经是傍晚了。侍从们一个个举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挂在房檐上。
    不一会儿，各方来的宾客也出来了。他们个个穿着雍容华贵，在花灯浪潮中赏灯观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攀谈着。
    他们的话题无外乎两个：一个是江湖形式，一个是莫盟主。
    前者本不用讨论，现在江湖形式不好，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后者其实也不用讨论。因为莫杰根本就没有参加今日的花灯展览。
    这一点是安妍经过大厅时发现的——莫杰正在大厅中大发雷霆。
    “亏我把他当兄弟，对他的作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我这样纵着他，他居然到头来还使我折了面子！”莫杰在大厅里面大吼大叫。
    安妍来了兴致。她踮起脚，从窗户的缝隙往大厅里面看，发现洛烟南居然也在里面。
    “莫盟主此言差矣，兄弟间本就是相敬相爱的，纵观历史上，兄弟也都以和为贵的多。洛某相信，三当家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洛烟南低头安慰道，但安妍一听就明白，这是明安抚暗挑拨。
    “可惜是洛阁主看走了眼，我这三弟，还当真是这样没心没肺的人。”莫杰听了洛烟南的话，气上加气，“方才我也有这种想法，以为是我误会了灰狼，可后来侍从与我说，我这好三弟已经去青楼花天酒地去了。”
    莫杰气得吹胡子瞪眼，加上皮肤本来不白，看上去就像是钟馗附体一样。
    相反，在一桌之隔的洛烟南就是另一番风景。洛烟南再次恢复了他温润如玉的模样，一缕秀发从耳边垂下。洛烟南伸出食指，轻轻绕着耳边的发梢，饶有兴致的看着莫杰。
    “洛某依旧觉得这是误会。若是三当家真的如此，大可直接与莫盟主摊牌。莫盟主不妨想想，他手中有龙虎盟的兵权，若是他真的有那份心，只怕是隔日就打进来了。”洛烟南向莫杰使了个眼色，“竟然他没有这么干，就说明他并没有不把莫盟主放在眼里，还请莫盟主消气。”
    莫杰冷哼一声：“谅他也不敢！这龙虎盟总归是我的，他作为一个三当家，又如何反我？”
    “所言甚是。”洛烟南为莫杰斟上一壶茶，轻声细语：“这是洛某为莫盟主带来的江州特产茶叶，还请莫盟主平常。”
    洛烟南收拢人心很有一套。莫杰这个人爱附庸风雅，虽然不懂品茶，但对这种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他一看洛烟南为自己敬茶了，还以为是洛烟南承认了自己是风雅人，高高兴兴应了下来，没过一会儿就拍着洛烟南的肩膀称兄道弟起来。
    这一晚整个龙虎盟都其乐融融的，只有趴在窗台的安妍注意到了洛烟南眼角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