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颗茶叶蛋的野望

    母亲见陆嘉望向自己的碗，就解释道：“锅里还在煮着呢，一会儿就能煮好了，你们先吃着，我等一下再吃。”
    陆嘉低着头嗯了一声，避免母亲发现自己已经微微泛红的双眼。
    吃完自己碗里的饺子后，陆嘉就把碗放了下来，并没有继续和弟弟妹妹争抢剩下的饺子。拿起手绢擦了一下嘴巴，转过头对大壮说道：“大壮，你是下个月才去国营厂上班对吧？”
    “是的，我七舅姥爷说下个月有一名工人要退休了，他们家里没有人来顶替他的岗位，我七舅姥爷就把这个机会给了我。”大壮边往嘴里扒拉饺子边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那你想不想天天吃饺子？”陆嘉看到大壮这副吃相，不由调笑着说到。
    “想啊！就连做梦都想！上个月做梦吃饺子，早上起来发现被子的棉花都被我咬出来好多，差点挨了我老娘的一顿胖揍。”大壮说着把碗里最后一个饺子扒拉到嘴里。瞅了一眼刚出锅的饺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把碗放了下来。
    张秀英见大壮把碗放下，就端起来又给他捞了一碗。
    “张姨，我吃饱了。”大壮有些不好意思的扭捏道。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放开吃就是啦！在咱自己家里还扭捏个啥！”张秀英是看着大壮这孩子长大的，一直当作子侄来对待，家里的东西有陆嘉兄妹一口就有大壮一口。此刻见大壮有些扭捏，就笑着骂道。
    “你别听陆嘉瞎说，还天天吃饺子，只要能天天吃饱饭，偶尔再吃上个白面馍馍，这样的日子就很知足了！”张秀英说着白了陆嘉一眼。
    陆嘉咧嘴一笑，也没有去争辩。
    吃完饭，张秀英和陆华开始收拾碗筷，陆嘉见没自己什么事儿，就拉上大壮和陆伟一起来到了大槐树下。
    “今天我在集市上看到很多偷偷售卖的小商小贩，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就那一个卖面糖的摊子，保守估计一天都能卖个十几块钱，除了成本，估计一天最少都能赚个三五块钱。”陆嘉一屁股坐到地上，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起账来。
    “那可是投机倒把啊！前年隔壁村赵老三他爹不就是因为倒卖耗子药被当作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典型了嘛！”陆大壮一听陆嘉打起了小商贩的主意，连忙劝说道。
    “你自己都说了，那是前年的事儿了，你经常去赶集，有看到公安抓那些小贩吗？”没等大壮接话，陆嘉又接着说道：“估计也就今年吧，到了明年，县里肯定巴不得多一些小商小贩呢！”
    陆嘉清楚的记得，在今年年底的时候，那位老人的讲话成为了十一届三中全会的主题报告，通过这次会议，彻底拉开了共和国改革开放的帷幕。
    “那你想好要买什么了吗？”大壮仔细一想，好像陆嘉说的也对，于是有些心动的问道。
    “茶叶蛋！”陆嘉拔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意气风发的说出来三个字。
    “茶叶蛋？这东西好卖吗？”陆伟听到哥哥要卖茶叶蛋，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你们放心好了，肯定好卖！我今天在市场仔细观察过，那些小商贩里面生意最好的就是卖茶叶蛋的，毕竟这玩意儿比肉便宜，吃起来还有营养，大人小孩儿都喜欢。”陆嘉耐心的向两人解释道。其实陆嘉心里还有句话没有说出来，再过两年那句“造炮弹的比不过卖茶叶蛋的”名言就会传开，由此可见卖茶叶蛋到底有多赚钱。
    “我今天还专门问了一下价格，一个茶叶蛋居然卖1毛钱，在咱们村一个鸡蛋撑死也就三分钱，而且煮茶叶蛋基本上没有太多成本，一个茶叶蛋按五分钱的净利润，十个就是五毛，一百个就是五块钱啊！大壮你在国营厂做学徒工，一个月撑死也就十几块钱吧！”陆嘉循循善诱的对大壮说道。
    也许是每天能吃上肉的诱惑太大，也许是被每天好几块钱的收入吸引，大壮听完陆嘉的分析，终究是决定和陆嘉一起开始卖茶叶蛋的伟大事业。
    见大壮被说动，陆嘉趁热打铁，拿出上午兑换粮票剩下的五块钱给陆伟，让两人去村里的代销店购买制作茶叶蛋的原料，然后又交代两人去村里挨家挨户收鸡蛋。而陆嘉自己，则叼着狗尾巴草，望着远处洗过般湛蓝的天空陷入了沉思。
    今年年底，那位总设计师就会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上发言，这次会议也标志着改革开放的帷幕彻底拉开。新中国彻底进入了激情燃烧的年代。对于自己接下来要干的事情，陆嘉并不担心会被当作投机倒把给抓起来，党和国家的富民政策是不会变得，明年芜湖的年广久就会注册他的“傻子瓜子”商标，到了后年，傻子瓜子和年广久就会进入那位“总设计师”的视野，也正是那位老人，才使得年广久和他的傻子瓜子驰名全国。
    前世陆嘉事业小有起色后也跟风报了商学院，记得有一节课专门研究义乌小商品世界的发展史。陆嘉清楚的记得，到了1980年，义乌廿三里镇那边的鸡毛换糖就会合法化，工商局也会为鸡毛换糖颁发临时许可证。自己记得当时讲课的老教授还说过这么一段话，“鸡毛换糖合法化以后，廿三里镇的男劳力一到空闲，便会“倾剿而出”，村里可谓“十室九空”，盛况空前。鸡毛换糖不但解决了当时农村数千人的生存和就业问题，还增加了农民收入和政府财政，廿三里镇办的廿三里羽毛厂更是在国家外汇紧缺的年代用鸡毛换回了大量外汇。到了1982年，市场逐步向义乌县城集中发展，义乌终于成长为今天闻名遐迩的国际小商品世界。而廿三里的敲糖人正是义乌小商品世界的“始作俑者”
    而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也仅仅是一个开端，如果能靠着卖茶叶蛋积累一些资本，然后在县城搞一个废品收购站，那接下来自己就可以开始自己的古董收购大业了。十年浩劫留存下来的几乎都是珍品啊！而且在这个年代大家的思想观念还没有改变，所以只要价格合适，很多收藏者还是很愿意出售的，如果能捡到几个大漏，进入新世纪妥妥的亿万富豪啊，君不见马未都个人都搞了三间博物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