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个承诺

    江凰盘腿坐在床上，盛家轩坐在她对面的椅子里，两人面对着面，视线却不在对方身上。
    “盛家轩，我没有安全感。”这是江凰哭了一下午得出的答案，她所有的一切，悲伤也好愤怒也好，都基于一个问题，她没有安全感。
    江凰不得不承认，即便她可以逞强跟所有人说她自己可以，她看似也确实可以，但她心里还没做好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的准备。
    她可以半推半就懵懵懂懂地，稀里糊涂地，处理身边的事情，这些日常的琐碎的事情。
    但当发生对她情感产生重大冲击的事件时，现在的江凰和在江家的江凰显著的区别就体现出来了，她没有安全感。
    她没有能够去抵御去面对那些动荡的底气。
    江凰一直认为自己还算是一个很自信的人，即便她很难得到江女士的肯定和赞扬，可这么多年参加各种比赛得到的奖项，包括身边其他人的夸奖，都在让她的自信心发芽成长。
    可今天的她变成了这一副自我怀疑患得患失的模样，她想了一个下午，究其原因就是现在的她缺乏安全感。
    她不愿在盛家轩面前遮遮掩掩，有事就说事，因此她可以毫不顾忌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盛家轩听她说了这句话后，视线就没有从她身上挪开过。
    “你在怕什么？”
    江凰以为已经哭干的眼泪此时又不知为什么冒了出来，明明只是一个很平淡的问题而已。
    她仰起头擦掉了流出来的眼泪，想把还没流出来的憋回去。结果擦了好一会儿发现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索性让它流吧。
    “我原本以为现在我什么都不怕了，后来想通了，我发现其实我什么都怕。”江凰哭着说完，盛家轩把纸巾递过来，她接过擤了擤鼻涕又擦了擦眼泪。
    “我怕我家里人不要我，我怕我一个人应付不了现在的生活，我更怕，我更怕你离我越来越远了。”
    江凰虽然在哭，但此刻她的内心趋近平静，真正内心在动荡的，是坐在她对面的盛家轩。
    “不会的，江凰，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他的眼里满是真挚，这却让江凰更加难过了。
    “可你不喜欢我。”她低头说着：“你未来会跟一个女孩谈恋爱，结婚成家，你不知道那个女孩是谁，可那个女孩却不能是我？”眼泪直溜溜地滴落，伴随着的是女孩几不可闻的质问：“为什么？”
    盛家轩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她低头看不见的地方他已经红了眼眶。
    “不可以的江凰，不可以。”他这样回答，声音越来越低，显得更加没有底气，换来的是她更进一步的质问。
    “为什么？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如果不能那你说的永远又是什么？”江凰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他。
    盛家轩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那双不愿被人窥探的眼睛。
    “如果这样，我们就结束在这里好吗？”江凰声音里满是疲倦，安全感这种东西，如果不能被强有力地赋予，就只能从内心深处去获得。
    盛家轩模糊的态度让她有些失望，她宁愿打碎目前生活中唯一能让她带来安定的这份关系，也想让自己摆脱这种看似开心实则如无根浮萍的生活。
    江凰躺回了床上，做出这个决定似乎耗费了她全身的力气。
    “你出去吧。”她不再回头看他，只想让自己赶紧睡一觉吧，或许睡一觉一切都会好一点的。
    过了很久，她听见他的脚步声响起，没有走向门的方向，而是走到了她这里。
    她被他从身后环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放在她的腰间，不等她挣脱，一股温热的气息就喷洒在了她的颈边。
    盛家轩把头抵在了那里，可她却没有半分要挣脱的意思。
    因为他正在猛烈地抽泣，滚烫的泪水顺着他的鼻梁直接滴落到江凰的脖颈上。
    “别不要我。”
    他的四个字让江凰彻底破防，她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但确实第一次被他告知这样的重要性。
    “别不要我，好不好？”他紧紧地搂着她，就像置身洪流中的人紧紧地抓住浮木一般。
    可她还是非常狠心地说了声：“不好。”
    换来的是腰间感受到的更强的力量。
    “盛家轩，你不能这么自私。”泪水完全糊住了她的视线。
    “你不能让我在离你最近的地方看着你跟其他人亲密，你不能让我自己去承受这份感情。你凭什么？”她终于是委屈地哭出了声。
    “不会的，不会有其他人。”他双眼胀地通红，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江凰被他折磨得有些崩溃了：“那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你明明也喜欢我的！”
    盛家轩把头紧紧地抵住她，仿佛想要通过这样传达情绪。
    “我不好的，我不好，阿凰。”他哭得很委屈。
    “你没有哪儿不好。”江凰认真地纠正道。
    “我有病，阿凰，我生病了。”他近乎崩溃地把自己藏得最深的地方剖析在她面前，只为了让她不要放弃他们之间的友谊。
    江凰觉得他是无理取闹，培文每年都要做体检，盛家轩的体检报告从来不会对她藏着掖着，她可不知道盛家轩身体哪里有病。
    “你要骗我吗？”江凰脑仁生疼，今天哭多了，她现在整个人的状态都极其的差。
    盛家轩只紧紧地抱着她，像是在平复情绪，哪怕隔着被子，江凰也能感觉到他在调整呼吸。
    “我有心理问题。”
    江凰强撑理智地问他：“什么问题？”
    盛家轩把头放在了她的枕头上，轻声说：“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有问题。”
    这下轮到江凰不会了。“你，怎么发现的？”
    盛家轩躺在她身边，像是在回忆，更像是在整理思绪。
    “就这几年，之前童浩说我很奇怪，他说我对所有人都一样，很疏离。”童浩是盛家轩同学，江凰也认识。
    “他说我跟所有人的相处都好像是在演戏。我后来想了很久，我发现我对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好像没有感情，每个人都像是陌生人。”
    当他一字一句说完这些话，江凰内心的问题也好像找到了答案。
    “那在你心里，我是什么？”
    盛家轩没有一刻犹豫：“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我跟其他人一样吗？”
    几乎没有半分犹豫，他十分肯定地回答：“不一样。”
    江凰不再讲话，两人仿佛都在这安静的时间里慢慢归于平静。
    “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盛家轩像叹息般地问出这个问题，这不是个疑问句，这是个祈使句。
    江凰也遵从内心地给出了她的答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