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四十二】疯狂

    K国。
    研究所内空无一人，此起彼伏的“Clear”报告声，衬托得这里愈发幽静。
    唐岳穿过长长的甬道，心中甚是忐忑——这一切实在是太反常了。
    行动目标尹非明，现年41岁，是著名的神经外科专家，精通活体器官移植手术。
    早在四年前便被ICPO-SADS（国际刑警组织反恐特别职务组）怀疑，从事违禁试验项目、非法组织贩·卖人体器官，以及洗黑钱等犯罪活动。
    他履历复杂，曾作为军医，随维和部队前来内战中的K国服役。
    战争时期，妻子同他离婚后便不见踪影，只留下一个重病的女儿。
    战争结束后，他以医学专家的身份，留在K国新政府供职，接着便卷入一宗巨大的医疗丑闻，被迫离职。
    但正因为这些背景，尹非明与K国政要牵扯极深，长期受别有用心之人保护，ICPO-SADS针对他的调查，受到很大阻力。
    为了将他逮捕归案，ICPO-SADS不惜启动无期限卧底计划，花了长达数年的时间，布下数名卧底，到尹非明的身边。
    终于在不久前，代号“啄木鸟”的卧底回报——已掌握了尹非明犯罪的确凿证据。
    紧接着，由唐岳带领的精锐人马，特地绕过了当地执法者，直接与K国军队联合进行了收网行动。
    尽管ICPO-SADS的行动如此机密，但整栋目标大楼的人员，仍是在一夜之间人间蒸发，只是留下大量没有价值的文件。
    更让人不安的是，本该在这里接应的“啄木鸟”，迟迟不见踪影。
    唐岳不得不怀疑，这次行动已经泄密。
    ……
    这已是最后的地下B区，唐岳用“啄木鸟”事先复制好的IC卡，接连打开三扇门，带领K国军方的行动小队，进入到一个晦暗的空旷大厅。
    大厅弥漫着森森冷气，中心部分呈圆形下沉，形成地下二楼，其中又平布着十二块散发出幽蓝光芒的长方形规则物体。
    脸覆面罩、身穿K国军方制式服装的行动小队，迅速分散开来。
    唐岳带领一组人下楼。
    等到看清发光体内部的东西时，唐岳的眉头下意识地皱紧——眼前横着的装置像十二具发光的棺材，每个里面都躺有人，不知是死是活。
    这些都是器官供体，还是某些试验体？
    久经沙场的唐岳，看着棺材中人栩栩如生的脸，也不禁有些不寒而栗。
    地下二楼马上就有了发现，有一条血迹，断断续续地延伸到一扇紧闭的门扉之前。
    唐岳终于在这里嗅到了一丝目标的气味。
    他抬手示意各方人员举枪警戒指挥，将C卡靠近门锁，只听“嘀”的一声，自动门悄无声息地滑开。
    但就在门打开的瞬间，整个大厅突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四周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在战术手电灯光的照明下，行动小队缓缓进入实验室内。
    唐岳最先看见的，是一个面部朝下扑倒在一片血泊中的男人，接着则是端坐在椅子上的尹非明。
    行动小队分出三人，包围尹非明，其他人则继续向周围探索警戒。
    就在这时，警声突然消失，大厅供电恢复。
    只见大厅中的血迹，一直延伸到了实验室正中间倒地的男人附近。
    男人已经死去一段时间，应该是子弹直接从背部穿破心脏，引发大量出血。
    一把手枪遗落在离他不远处。
    唐岳将尸体翻转过来，心头一冷——这个男人正是“啄木鸟”。
    “我们又见面了，唐执法者。”
    尹非明身上的白大褂沾着斑斑血迹，“不得不说，你们很有本事，竟然策反了我研究所中最得力的人。”
    唐岳默默来到尹非明面前，一拳狠狠击打在对方腹部。
    他对着因剧痛蜷缩在地的尹非明冷冷道：“是你杀了他？”
    尹非明喘着粗气，扶住椅子重新坐好，冷笑道：“只论手上沾着的血，他可不比我少。难道因为他一无所知，身上的罪孽就能减少几分？”
    唐岳一言不发，径自拿出手铐，将他双手铐牢。
    尹非明盯着唐岳道：“你追查我这么久，可你知道，自己究竟在追查什么吗？”
    “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而已。”
    “对你们而言，我是罪犯。可对另外一些人而言，我却是救世主。”
    “有话留着对法官说吧。”
    “你看到外面那十二个试验体了没？”
    “你说那些尸体？”
    尹非明意味深长地一笑：“我想，那些暂且还不能算作尸体。”
    唐岳皱起了眉头：“你究竟在这里做什么？”
    “研究。”
    尹非明笑道，“你相信‘复活’吗？你说，如果一样一样地替换掉人的每样器官，人可以‘永生’吗？”
    “疯狂！”唐岳低声怒喝道，“这难道就是你残害那些无辜之人的理由吗？”
    “无辜？”
    尹非明以一副事不关己的口气说道，“你是指那些死囚、毒·贩，还是那些卖掉儿女的瘾君子？”
    “装疯卖傻！离此处三公里外的监狱，已经被我们控制，那里每天有多少人作为器官供体，被带来这里进行非法手术，在这些器官供体中又有多少只是走投无路的平民百姓，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可我一直在这里，从未离开过。如果不是K国军方想借你们的手除掉政敌，你们能查到这些吗？”尹非明眯起眼睛，“还请唐执法者不要太过自大，抓住我的是他，不是你。”
    唐岳闻言与尹非明对视良久，缓缓问道：“你什么意思？他是谁？”
    “你不知道？”尹非明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似乎在确认这个疑惑的表情，才了笑道，“唐执法者，我们会再见面的。”
    “法庭上，还是监狱里？”
    “也许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尹非明摇了摇手上的钢铐，“届时，我一定把刚才那一拳，原样奉还。”
    ……
    （2124，7：28am）
    三年后，某监狱。
    空荡荡的监房正中，只有一把铁椅。
    椅子上身穿便服的中年男人，面颊清瘦，神情冷漠地翻着书。
    由智能锁控制的厚重铁门，无声地滑开，三个男人迈步进来。
    穿着西装的男人开口道：“尹先生，手续已经全办好了。”
    不大的声音消失后，整个房间又恢复寂静。
    西装男人又补充道：“随时可以走。”
    看完这个章节，中年男人合上书本，起身将书递给西装男人道：“那就走吧。”
    两个身穿警服的男人默默对视一眼，让开了一条出去的通道。
    临出门前，中年男人停住。
    侧身对着监视镜头，颌首致意，微微笑道：“唐执法者，三年来承蒙您的照顾，有缘再会。”
    监视屏幕外，唐岳看着男人穿过一道道安全门，苦涩的笑容，挂在他的嘴角。
    这个时候，这座号称全世界最难逾越的牢狱，竟无法对他造成哪怕一丝丝阻碍。
    尹非明因为证据不足而被释放——唐岳绝对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他肯定有罪，确凿无疑。
    不知何时，苦笑从唐岳脸上退去，他不再犹疑，从桌头抽出一张便笺纸，开始写休假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