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三十七】待宰的羔羊

    原本，卢瓦德人与此并无干系。
    但自从帝国发现，这个种族无与伦比的计算能力，有助于提升战力之后，卢瓦德人的漫漫长夜，便来临了。
    “我还以为帝国一直在赢呢。”兰多悻悻地说。
    “四十年前的确如此，可风水轮流转，现在叛军占了上风，马上就要打到首都去了。”女孩扬扬眉毛，“我敢说，他们几乎把整个帝国的未来，都押在这个阳离子炮上了。”
    兰多回想起最近日渐增多的计算任务，心中泛起一阵对于帝国的厌恶。
    她希望帝国早点战败，但又不清楚战败后，自己的族人又会遭到怎样的命运。
    “这么晚了，你过来做什么？装甲区离我们这边那么远。”她问女孩。
    “太饿了，想来你们这边的餐厅看看，有没有剩饭。”女孩悲伤地叹出一口气，“我们那边的餐厅什么都没剩下。”
    话音刚落，两人的肚子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房间陷入了沉默。
    “看来是白跑了一趟。”女孩转身准备离去，“对不起，打扰了。”
    “等等！”
    兰多叫住她，“别走西边的走廊，那里有监视器。出门左拐，下楼梯，可以避开巡逻机器人。”
    “谢啦，看来你也喜欢夜间散步？”
    “偶尔会去偷点东西吃。”兰多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你……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莉塔吧。”女孩眨眨绿色的眼睛，“你呢？”
    “我叫兰多。”
    “你多大了？”
    “十五岁。”
    “真不错，和我一样。那么再会，兰多，祝你今夜愉快。”
    莉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像一条小鱼般从门缝中钻出去，一溜烟跑远了。
    走廊上，巡逻机器人又开来了，兰多连忙躺了回去。
    心剧烈地跳着，她从未和同龄人交流过，这个叫莉塔的女孩是这么的与众不同。
    兰多形容不出她身上的那股洒脱气质，自由自在的，像是什么事都束缚不了她。
    ……
    之后的几天里，兰多一直在为奶奶的针剂而奋斗。
    主管的脸色，除了阴冷还是阴冷，他不断地下发新的任务，所有人都累得精疲力尽。
    兰多想起莉塔所说的话，倘若阳离子炮，真的足以在一瞬间消灭那么多生命，那为其计算数据的自己，是否也是刽子手？
    为帝国工作的卢瓦德人，有六万余名，这些可悲的奴隶们，是否也被迫背上了污名？
    兰多不知道，她只盼望着自己能少算错些数字，顺利拿到针剂和口粮。
    ……
    某一天的下午，当兰多正在拼命计算某个函数时，主管下令暂停，所有奴隶都站了起来。
    工作厅的门口，出现了一个充满威严的男人，穿着兰多从未见过的灰蓝色毛呢制服。
    从主管对其恭敬的态度来看，兰多猜测，此人来头不小。
    男人在众人的注视下踱步巡视，他的红发副官带领着卫兵，紧跟在三步之外。
    “这些就是你在报告中提到的卢瓦德计算工？”男人鹰一般的灰色眸子，犀利地扫视着奴隶们。
    “是的，韦恩将军。卢瓦德人有超群绝伦的计算能力，将其大脑接入网络，可以大幅提高主机的运算精度。”主管对男人介绍。
    “目前进展如何？”
    “理论建模方面大约完成了73.49％，完全赶得上预定的工期，请您放心。”
    “皇帝陛下可没有你这么乐观，一周以来，我们已经连续丢失2个据点了，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里远离前线就放松自己。”韦恩将军转向主管，“把工期提前30％！”
    主管面露难色：“这……”
    “我是为你着想，还是说，你想等陛下亲自给你下令？”
    “请您放心，一定办到！”
    “很好。除此之外我还要叮嘱你一件事，阳离子炮是绝密项目，连大臣们都没有几个知道。管好你的嘴，绝不允许一丝一毫的情报泄露。”
    “您无需忧虑，基地一直启用着三级密保措施。”
    韦恩将军又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他突然问道：“这些卢瓦德人仍旧是奴隶？”
    “是的，皇帝陛下还没有下令释放他们。”
    “你怎么确保，他们没有在数据中动手脚？”
    “我们有交叉验算机制，一旦发现数据异常，就会提出警告。”
    主管抹抹额头上的汗，“其次，我们还通过基准线测试和特制饮食，来控制奴隶的情绪波动，确保他们始终处于平和状态。”
    “你们技术人员就是会自找麻烦。”韦恩将军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略显轻蔑的笑容，“不过是一群低等工具，抽鞭子就够了。不过你还是要当心点，毕竟叛军的间谍，专挑奴隶下手。”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兰多注意到，韦恩将军的副官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
    主管唯唯诺诺地点着头，韦恩将军转身向门外走去。
    鸦雀无声的工作厅里，响着他军靴的脚步声。
    快出门的时候，主管突然有些谄媚地小声说，“韦恩将军，请允许我对令公子在战场上的英勇牺牲，表示最深切的哀悼，所有帝国军人都应当以他……”
    话还没说完，主管的左脸上，便挨了重重一下，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右脸上又是一下。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韦恩将军，双颊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
    韦恩将军把军鞭别回腰间，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襟，语气中尽是冰冷的傲慢：“我会用全部叛军的鲜血去祭奠他，但是你，没有资格提到我儿子。”
    ……
    在韦恩将军的大力支持下，主管承诺的＂缩短30％工期，很快就兑现了起来。
    他首先将工作强度增加一倍，没日没夜地驱赶卢瓦德奴隶进行计算。
    兰多怕极了，每天都在用尽全力计算，不断地复核数据，生怕差错率又超过3％……
    有好几次，她都感到自己的大脑负荷过重，简直要爆炸了。
    紧接着，主管调入了一批年轻力壮的新奴隶，为了节省经费，他宣布，老弱病残们都即将被“清理”出去。
    卢瓦德奴隶们在工作厅里站成几排，宛如一群待宰的羔羊，瑟瑟发抖，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