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三十】两幅面孔

    崔牛牛抱着膝盖大笑起来。
    湖风吹过，潮湿的水气带着初夏的清凉。
    “对了，作为专业人士，我其实建议你一个单身女性，晚上不管跟谁出门，总是带个防身的东西为好。比如辣椒喷雾、电击器什么的。毕竟在我的世界里，接触到的坏人可太多了。”
    崔牛牛点了点头，知道他是没话找话说了。
    但她也不能再深入下去。这里是她无法久留的镜世界。
    何况，今夜已经很美好。
    ……
    回到家，崔牛牛穿过镜子回到了原世界。
    对着镜子，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是她能想象出，自己脸上傻笑的模样。
    正笑着，门外的楼道上，又响起了那熟悉的脚步声。
    崔牛牛有些意外：在这个世界里，马小风是一个人出去兜风的，怎么回来得反而更晚？
    也好，她想，正好是个机会。在原世界里，他们还不认识彼此。
    她推开了门，马小风正好走到门口。
    见到崔牛牛，他有些紧张，但还是抽动嘴角笑了笑，可是却格外僵硬。
    但是今天，崔牛牛叫住了他。
    她奇怪地看着马小风，他的身上很脏，沾满了泥点和草屑，一双手也脏得不成样子。
    “你今天飙车时摔了吗？”
    马小风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飙车？什么飙车？你在说什么？”
    “那你怎么……”牛牛指了指他身上的泥点。
    “我……”马小风不耐烦地拍了拍身上的草，“这个没必要跟一个邻居解释吧。”
    然后接着上楼了。
    ……
    繁华的CBD，逼仄的格子间。
    旭婷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递给了正在打哈欠的崔牛牛。
    “谢了。”崔牛牛接过咖啡道。
    “崔经理还用谢我吗？”旭灵笑道，“应该是我谢谢你给我个拍马屁的机会。”
    “崔经理？”隔壁桌的阿光，立刻将椅子转了过来，“牛牛，你要升了？”
    “去你的，你才要生了！”旭灵骂道。
    “咳，李总也就提了一下，八字还没一撇呢。”崔牛牛呢了口咖啡，又问阿光：“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鬼故事，后来怎么样了？”
    “你还记得呐？”
    阿光抓了抓头发，“没后来了。除了那一晚，我那哥们儿再也没看到过死人复活了。”
    崔牛牛哦了一声，心想。这几天她在镜世界里复活的次数可不少。
    每晚，都和镜世界里的马小风去兜风，所以白天才这么困。
    阿光道：“牛牛，恭喜啊。升了经理，你给我换台电脑吧！现在这台，刷个新都要半年。”
    “换电脑？你就知道自己！你知道牛牛为了公司有多拼吗？我听说那个黄处长可难缠了，简直跟个变态一样！换做我，我可受不了！”
    “黄处长？”崔牛牛的心猛地一震，在李总的讲话中，黄局长可一直都是黄局长。
    “啊？”旭灵捂住了嘴，笑容有些僵硬，“黄处长还是黄局长来着？我都搞不清了。”
    崔牛牛微笑道：“没事，都一样。”
    为什么是你，旭灵？
    ……
    午休时间。
    旭灵午睡时喜欢敷个面膜，休息和美容两不误。
    “牛牛，你不睡吗？”旭灵一边拆着面膜包装一边问。
    “你先睡吧，我去洗个手。”
    ……
    崔牛牛从洗手间出来，静谧的午后气氛，开始有了一些骚动。
    “崔牛牛？你什么时候来公司的？”一名同事惊讶道，“你不是……”
    “我还有些离职手续没办。”
    她在一片侧目中走到了一张躺椅前，敷着面膜的旭灵，睡得正香。
    崔牛牛弯下腰，将那张惨白的面膜，一把撕了下来。
    “谁啊！”旭灵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有病是不是……”
    但在看清楚撕她面膜的人后，惊讶硬是将怒火压了下来，“牛牛，你怎么回来了……”
    “我想跟你谈个事。”
    到了文件储藏室，崔牛牛将门的插销插上，转身问道：“为什么？”
    旭灵似乎很糊涂：“什么为什么？”
    “我们同事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要整我？那个黄局长是你的亲戚对不对？是你让他故意为难我的，对不对？”
    旭灵的眼神开始躲闪。
    “我已经被公司开除了。我今天来，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旭灵终于开口，“牛牛，对不起……”
    但是崔牛牛需要理由：“到底为什么？＂
    旭灵像是一个气球被扎破，瘫软地靠在了墙上，“我实在是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
    “忍不住嫉妒你，牛牛。”
    “嫉妒我？”崔牛牛不敢相信。
    “你长得比我好看，还是公司的业绩明星，李总又看重你……对不起，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我真的克服不了。李总最近老是训我，我压力真的太大了。”
    “骂你的是李总，你为什么要把气撒在我的头上？”
    旭灵低下了头，眼眶发红，“就是因为牛牛你脾气好，所以我才一时脑子热的，我真的没想到会让你被开除……”
    崔牛牛一时哑然。
    “我知道你恨我，你打我一巴掌吧。”旭灵抹着眼泪道。
    崔牛牛的手抬起，然后却又放下。
    算了。
    她打开了门的插销：“旭灵，我走了，希望你……”
    但是还没说完，旭灵猛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随后夺门而出，抱着自己的半边脸。哭喊起来：“救命啊！崔牛牛真的疯了，把我关起来打我！”
    一颗火星。迸进了油桶里。
    崔牛牛感到自己正被一群眼光给炙烤着。
    “什么事！”一个人挤过人群走了过来，是李总。
    “崔牛牛？你怎么来公司了？”
    旭灵抢道：“李总，您那天说崔牛牛精神不正常，我还不信。你看她把我打的！”
    她将自己红肿的脸。像徽章一样展示着。
    “你又来！”李总朝着崔牛牛喝道。
    崔牛牛本不想破罐破摔，但此刻，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李总，那天黄局长说得话你也听见了，他是听他侄女的话，故意整我的。他的侄女就是旭灵！”
    李总怔了一下，转眼却道：“什么黄局长的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旭灵见状，躲到了李总身后，指着崔牛牛道：“你病得真是不轻了。不光有狂躁症，还有妄想症！”
    “我……”崔牛牛的心咚咚跳着，脸上有如火烧一般烫。
    李总咳了一声，发出最后通牒：“崔牛牛，你已经给我们公司造成了很大的声誉损失。请你不要再来干扰我们的工作了。”
    “好，我走。”崔牛牛黯然地低下了头。
    路过旭灵时，她从一双泪眼里，看到了胜利的喜悦。
    但是胜负还没有定。
    她脱下自己的鞋子，朝着旭灵的脸，甩了上去。
    一声惨叫。
    “真的疯了！”围观的人群，爆发出喝彩一般的议论声。
    “保安！保安呢！快过来！”李总吼了一声。
    崔牛牛火速把鞋穿上，往洗手间的方向跑去。
    但是还没出办公室门口，两个保安已经冲了过来。
    崔牛牛只能往回跑。好在那些同事都跟见到瘟疫一样，纷纷躲了开去。
    办公室还有一扇玻璃门，但是崔牛牛试着开了下，被锁住了。
    保安很快追了上来，挥舞着电棍道：“不要动！不然我们动手了！”
    崔牛牛的心一暗，如果在这被抓住，另外一个世界的她，可就不得不翘班了。
    这时，一个颤颤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是阿光。
    他躲在办公桌后道：“牛牛，你不是真的疯了吧？还认得我么？我是阿光啊！”
    崔牛牛一步冲到了阿光的桌前。
    阿光吓道：“你要干什么？”
    “给你换台电脑！”崔牛牛说着，举起了阿光桌上的电脑，然后朝着玻璃门上砸了过去。
    丁零一声脆响，玻璃碎了满地。
    两个保安见崔牛牛跑了出去，也想追上去，但是却被一个人堵住了门口。
    “喂！你干什么！”他们对着阿光喝道。
    阿光弯腰捡起了已经碎开屏的电脑，嘴角一咧：“我得保护公司财产啊。”
    ……
    原世界的午休刚刚结束。
    旭灵伸了个懒腰，从躺椅上坐起。看到崔牛牛走过来，吃惊道：“牛牛，你的手臂怎么了？”
    崔牛牛的手臂上有几条划痕——那是她冲出玻璃门时被划伤的。
    “洗手间地太滑，摔了一跤。”
    “哎哟，真心疼，快，我这有创口贴，我给你贴上。”
    崔牛牛坐下，心还砰砰跳着。
    她看着旭灵小心地给她贴上创口贴，不禁疑惑，这两个旭灵，究竟哪个才是真的？
    晚上到了家门口，崔牛牛没有转动钥匙，还是决定再等一会儿。
    过了几分钟，楼道里响起了踢嗒踢嗒的脚步声。
    下来的却是顶楼的阿婆，“怎么，钥匙落家里了？”
    “不，不是。”崔牛牛决定撒谎，“打不开门。”
    阿婆一边下楼一边笑道：“打不开就去找你楼上的那个小伙子，他是个执法者呀。”
    阿婆不知道，崔牛牛已经等了执法者好多天。
    在那天回来后，这个世界的马小风。就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在夜里下楼去兜风。
    她常常看着镜世界里的马小风想，如果这一切。是发生在原世界该多好。
    等了半个小时，马小风依旧没有出现。
    这时，镜世界里的马小风也应该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