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十一】太子妃

    “第三军不是我们的援军，是一群逃犯和民兵。您去营救大世子了，还不知道。”
    “在我们与叛军交战时，另一伙贼人，企图渔翁得利，钻进了叛军的粮仓。不巧战场转移，变成了三军混战，最后反倒被鹤蚌歼灭了。”
    仆从说，“好在我们还是把叛军避退了一格。您是不知道，收拾战场的时候，还从那些看似穷酸的民兵身上，搜出了好东西呢！”
    “最值钱的就是一把斩马刀，刀柄上镶嵌着两颗黑珍珠，军需官说，一颗至少能换七石粮食呢！
    不止七石粮，它能换到海洋。
    戚不摇捂住脸，哭了。
    海边的大陆，没有积雪，草长莺飞，但长不出骑兵。
    那把镶嵌着黑珍珠的刀，是在鹿氏家主鹿鸣的遗尸旁找到的。
    它的主人，似乎想用它，刺穿鹿鸣的腰。
    却被鹿氏家主的三层腹甲挡住了，反被切腹取了性命。
    可鹿鸣虽挡了江城的刀，却被身后的敌人用斧子砍碎了脖子。
    拉着他遗体的马车，就在戚不摇归乡车队的末尾。
    戚二夫人派两名长工，帮鹿娴夫人将亡夫和坐骑，埋在了雪山脚下，并自未亡人那里，取来了继女的女儿家饰。
    十天后，戚府收到了皇室的赐婚书，和一颗龙蛋。
    ……
    “从今日起，您就是大瑟的太子妃了。＂司仪说。
    戚不摇在行礼时，偷偷用余光瞥了一眼自己的老人公——大瑟的皇帝、曾经的礼亲王。
    他老得快死了，但精神很好，表情愉悦温和，像个慈祥的老寿仙。
    几乎整个大瑟都知道，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有多么疼爱他的皇侄——那个本该继承皇位的真太子。
    他亲自为太子抬轿、牵马，每次战略转移，总走在前面探路。
    只是最后一次，太子赶赴新皇都继位前的那次，礼亲王在探路过河后，砸了桥。
    柔弱的王子，像片叶子一样，从二十多米高的吊桥上坠了下去，在坠落的过程中，就吓死了。
    尸体轻如羽毛，迟迟不能沉入江底，任亲王往他腰上坠了多重的山石，都无济于事。
    最后同谋者中，一位魅灵之子说道：“您必须把施成此事的代价，全数付清，才能让他下沉。不然他将一直漂浮，直至流向大海，将皎人引向内陆。”
    亲王思忖了一下，命人将亲王的佩剑、令牌，及压放在家宅牌匾之后的忠贞节，取过来丢进了江里。
    于是，王储才沉入了江中，亲王坐上了皇位。
    但彼时大瑟的王土和财富，已所剩无几，且还在随战事的推进，不断锐减。
    甚至，连为太子筹办一场体面的封妃仪式，都难以做到。
    戚不摇盯着破损的梁柱，轻蔑地泄出了一声气音。
    “干嘛站在这？这可是我们的册封礼，你不能指望别人接客。”
    “我以为我当太子妃不是为了接客的。”
    她瞪着她的夫君，也是王储。
    他年轻力壮，鹰目红唇，英俊得像位天神，任谁见到他，都会称赞其将成为最英武的皇帝。
    因为那具皮囊，过于符合人们对国君和英雄的想象。
    但当初，先帝要戚不摇嫁的人不是他，而是他的哥哥。
    那个她自绞刑架上拽下来的虚弱男人，同她一起跌落飞马的倒霉鬼，昔日礼亲王的长子酒剑平。
    赐婚书下来的第十六天，亲王府的轿子，就停在了戚府的门前。
    但身着皇室花嫁的戚不摇拒绝上轿，非要骑在月光的背上。
    王府的差事为难：“您的飞骑已经断了翅膀，飞不起来了，您还是乘轿走吧！”
    戚不摇坚持：“飞骑断了翅膀也还是战骑，陛下赐的是军婚，我必须以军人的方式去往夫家，不然则有忤逆之疑。”
    她在残疾的月光的脊背上，自戚家一路骑到亲王府。
    而为使亲王家的轿子不至白跑一趟，她把自己唯一的嫁妆，放在了里面——
    一颗串着金线的黑珍珠。
    亲王府上下，都对这位准世子妃议论纷纷。
    除了正因先帝病重，而忙得不可开交的礼亲王。
    和即将与她成婚的大世子。
    他正沉湎于自身的伤残当中，瘦成了一把死人骨头，并被这股悲伤，桎梏了整个余生。
    酒剑平对婚姻的轻视，为他弟弟酒箫平提供了可乘之机。
    这个刚满十六岁、几乎还是个毛头小子的二世子，在戚不摇跨下飞马的一瞬间，就被她吸引了。
    他像个不懂礼节的下人一样，常盯着她的脸发呆。
    又仿佛要践行这种意向一样，为她采集花草，并日夜在她备婚的屋檐下，**舞剑。
    终于，她在成婚的前一夜，对她的小叔子敞开了房门。
    于是，大世子妃成了二世子的侧妃。
    直至三年后的今日，才随老人公的篡权，而坐上太子妃的正位。
    “没错，我娶个飞骑出身的山沟沟小姐，也不是来给我看门的。”
    当今太子，轻挑着眉毛，凑近她的耳畔，以一个吻的角度警告她，“所以，你得尽快怀上孩子知道么？你二娘甚至都先你一步大了肚子了！”
    戚不摇嫁入亲王府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结帮为由，请正筹谋篡位的老人公，撮合二娘与雷家主的婚事，算是报答戚二夫人多年的呵护之恩。
    二娘出嫁当天，她作为长女和整个戚家尊位最高者，亲自为二娘戴上凤冠，扶其上了花轿，后传为民间美谈。
    直至现在，只要一想起二娘出嫁那日，她弟弟戚无折那张又恨又无计可施的蠢脸，戚不摇还是会欢快地笑出声来。
    但她不想让她的丈夫得意。
    遂偏过头，像个无耻的姬女一样，顺着他的角度亲了他一口，亲得他一愣。
    戚不摇眯起眼笑着说：“殿下是觉得王宫里的孩子还少吗？”
    王宫内院，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地界，生活着一百来个孩子，全是各藩王、将军的质子。
    “别惹我生气。”酒箫平恶狠狠地说。
    他讨厌内院里的那些小畜牲们，就好像那些灰头土脸的下官，每天都在赤果果嘲讽他生不出孩子一样。
    “您是太子，不该在自己的册封礼上生气。”
    “你说得对，我是太子，理应在册封礼上，让自己的太子妃开心。”太子说，“所以我为你准备了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