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九】零度井

    在银河科学联盟，波维是琳娜的同事兼朋友。
    其实是琳娜要更优秀一点。
    而拥有更高头衔的却是波维——这个跟同类相比，也尽显矮小的菱人学者。
    其貌不扬，心地不善，却有一颗十足的、为科研而献身的心。
    象人族不乏佼佼者，在这个领域。
    相比菱人中，优秀的就要少很多。
    所以，波维才更引人注目——他头衔比自己高，琳娜时而会感到失衡，但总归是需要看开的。
    令她感到欣慰的，在他们六个人里，自己是当之无愧的领袖。
    就连波维也对此心甘情愿。
    是啊，当然了，琳娜想：时间矩阵的六成，都是我设计并造出来的，然后是我偷了“银河7号舰”的供电枢……
    没有足够的能量，普通的电池根本就无法驱动这玩意儿。
    也正是因为这块供电枢纽——现在，整个银河的强力军，都在寻找这块枢纽。
    7号舰在演习时，同彗星撞毁了，因为供电不足，加速躲避失败的缘故。
    死了很多士兵，还有12个指挥员，两个舰长……
    没人知道是琳娜他们干的。
    波维托人把他们的名字，输入7号舰演习的乘员名单，然后就是六个“死人”了。
    但依旧棘手的是，供电枢细会发出定位波，强力军会顺着它找过来。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他们一行人来到这里：偏僻的被弃资源星，一座深不可测的零度井深处。
    极寒和深度蒙蔽了定位波，理应不会被任何势力找到。
    白天是他们的第一次实验：试图用矩阵，把琳娜传送到原地的五分钟后。
    他们自以为已经摸透那些参数了，实在不测……琳娜也做好了为科学献身的准备。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烟雾升起后，琳娜毫发无损，纹丝未动。
    却有一对来自千年后的政府探员，从门外冲了进来……
    好吧，这起码说明，矩阵是可用的——已经很教人鼓舞了。
    就是那些参数的调整方法，和它们对应的实际效果，还需要再研究研究。
    其实并不难。
    琳娜一边下床一边想着：那两人的出现，已经给了他们一个定量参照……只需再做些计算……
    对！
    再做些计算罢！
    天！
    象人琳娜回了回神，环顾四周昏暗的冰岩，和他们即时充电的取暖装置——
    我这是在干什么……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想。
    古象人的神祇说过：“爱和时间，是宇宙中最神圣不可冒犯的。”
    琳娜唯物主义，从来不信鬼神这套。
    但此刻，她冷汗直冒。
    总感觉，古神们就在这座井里凝视她，用趋近于审判的犀利目光。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对啊，怎么能忘呢？这么重要的……
    ……
    罗米睡不着觉，虽说已经到睡觉时间了。
    废话，谁在这节骨眼，还能睡得着呢？
    卜力普横倒在冰面上，也不怕冷，发出略不均匀的鼾声。
    好吧。
    时空穿越。
    这是个可怕的概念，在罗米看来。
    有些家伙会认为这很酷，就像电影里的情节。
    对此，罗米和他们持有完全相反的态度。
    回不去了……
    被困在这里……
    迫于求生的本能，她觉得自己必要做点什么。
    随便什么都好。
    就在她开始乱翻那些抽屉，想看里面都装有什么的时候，象人琳娜开锁进来：“别乱翻，未来女士。”
    她平静地劝阻道。
    卜力普也顺应地被吵醒了。
    迷茫地看着罗米，看着琳娜看着周遭的一切。
    最后，像是想到自己的宿命，又呜咽着躺下了。
    “跟我到上面去看看吧。”琳娜对他们发出邀请，“如果你们想的话——我要上去确认一些事情。”
    “你要确认什么？”罗米敌意未减地问道，声音有点发尖。
    “时间线的问题。”
    她说，“要确认我们所处的时间，确实还是卡罗纳纪元，而不是你们的巴维、什么巴……”
    “巴维里德纪元。”卜力普在后头嘟囔道。
    “哦，谢谢，巴维里德纪元——我只是想预防万一。”
    说着，琳娜朝上升梯的方向去了，再邀请二人跟上，“跟我走走，我们可以说说话。”
    罗米踌躇着，跟了上去：“你不怕我们跑？”
    “不怕，你们哪也去不了。这座零度井，是离你们时间线最近的地方。”
    也是。
    “你会把我们送回去吗？”
    “是的，我会努力尝试，修正矩阵的参数，把你们送回去。”琳娜在上升梯前停住，转头回来，话锋也一转。
    “同时，我想知道你俩在这井底的真正原因。别用什么尸体和毒灵的鬼话糊弄我。”
    “我们没糊弄你，臭象人。”卜力普也跟上来了。
    罗米才注意到，他正窝火地对琳娜骂道，“你们和我的尸体，冻干尸，死因反正是无名毒素，全死在一起了，就在刚刚我呆的那块地方，懂？”
    琳娜顿了几秒，硕大的鼻孔在上面吐着气，似乎是在判断和思考：“好吧，未来先生，我们先说些别的话题。”
    “我叫卜力普……”
    “嗯，上来吧，卜力普。还有你女士。”
    琳娜毫无费力就念准了卜力普的名字，罗米略惊讶地想，还念得十分准。
    不愧是平均知识水平最高的种族。
    在千年前就是了。
    三人被上升梯送往地面。
    这还是原本的上升梯，并非希尔调查组新近重设的那座。
    老梯子十分不稳，有好几次，罗米都感觉他们要坠落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跟我说说你们的巴维里德纪元。”琳娜佯装随口问道。
    其实像是在考验他们，“具体是纪元几年呢？”
    “12。”罗米慢吞吞，又干巴巴地回答。
    “才12年吗？”琳娜一副“不得了，不得了”的表情。
    “这么说，你们都经历过更朝换代？打仗了吗？”
    “是的，打了20几年呢。”卜力普也加入对话。
    “哦，哦。能跟我讲讲？”
    看两位未来人都不愿开口的样子。
    琳娜苦笑道：“如果你们是怕我再跟别人说，扰乱时间的进程，什么什么——不是说我就要死在这里了？按照你们的逻辑，跟我这已死之人透露这些事，应该也是无伤大雅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