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九】冰冻资源星

    巴维里德12年的某天。
    没有人告诉罗米就要着陆了，她还在船尾的休息舱里活动触角。
    突如其来的颠荡，让她险些摔倒，心脏砰砰直跳起来。
    “罗米女士，我们到了。”
    舱门外，传来那个海神星人的粗野嗓音。
    罗米还叫不出他的名字——似乎他们的名字，也没法翻译成通用语，根源语也不行……唯一的办法就是直译。
    罗米拉开舱门。
    门外，那颗镶在脸正中的独眼，无辜傻傻瞧着她。
    他们着陆的地点，是一颗坐标偏僻的资源星，没有住民。
    在那场改变一切的大战往前，这儿曾是菱人的合法资产，后来就被星盟收编了。罗米听这次的海神搭档说过。
    “现场距离有点远，地势原因，飞船靠不过去。我们骑悬浮艇吧。”
    “听您的，朋友。”罗米随意奉承道，让那个独眼龙意外地高兴。
    他们一共带了十名部下，都是全能局的合同工兵。
    这次出动，是为了接手一起不同寻常的案子：在这颗星球一处废弃的零度井深处，横躺着7具尸体。
    干尸，准确地讲，死了1011年的干尸。
    第一波调查员，在这儿呆了五个标准日，经历了22次日夜更替。
    应该是没有什么突破，否则也犯不着他们再来。
    上一波驻扎于此的调查队队长，跟罗米一样，也是哈怒星人，恩赐的子民。
    作为银河秩序的中流砥柱，可以在各种大大小小的官方非官方职位上见着他们。
    “罗米女士！在下希尔。”
    调查队长，对罗米恭敬地做自我介绍，同时几乎忽略了旁边的海神星人。
    “这里的昼夜交替很快。”
    海神星人用不标准的通用语说，望着天，语调深沉，“就像承载它的这片宇宙一样，如宏浪更迭，每夜都是新一批星辰。”
    “这位怎么称呼？”
    他那根源语句法的通用语，成功引起希尔队长的注意。
    “在下卜力普。”
    卜力普伸出手，对方不情不愿地握了一下。
    “井下面的……”罗米急迫地想直入主题。
    “哦，眼见为实，就先下去看看吧。”希尔晃动触角，带路朝不远处的井口走去。
    零度井，是这种冰冻资源星的常驻设施。
    一般都是直接贯穿星球，延伸到相对的另一边。
    但对于这种过于大的资源星，零度井会挖到尽可能深的深度。
    “黄冰”作为驱动百吨以上飞船飞艇的主要原料，永远是那么地供不应求。
    早在几千年前，大型飞船开始在银河普及，先民就开始开采黄冰了。
    现在，罗米他们眼见的，就是历史已千年的“一代零度井”，全井皆用物理方法挖掘而成。
    确是漫长的作业。
    不像现在用巨型碱光枪射下去，配合模具，让井在一个标准日之内成形，次日便可下井作业。
    “文物。”卜力普置评道。
    “里面应该没有黄冰了吧？”罗米问。
    希尔耸耸肩。
    “是，这是一座已经开采完毕的井。”
    原始的直降梯早就报废，被冻成这座星球冰岩的一部分。
    三人和两位合同兵，挤在那荷载五人的悬浮电梯上，潜入7万通用尺下的井底。
    罗米望着那飞速掠过的冰岩纹路，心里有些紧张。
    两支同肤色一样的淡红色红触角，随颠荡晃动着。
    ……
    希尔穿上防冻服，并递给罗米一件。
    卜力普骄傲地宣称，他们海神星人不怕炙热寒冷，身体素质十分强悍。
    希尔冷冷地点头回应，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他衣服。
    卜力普像是终于察觉到这位对他的些许敌意，偷摸翻了个大白眼，就像一颗饱满的龙蛋。
    罗米安慰似地拍拍他的肩，他又对罗米灿烂地笑了一下。
    真的是越往下越冷，纵使穿着特制的防冻服，罗米也开始发起抖来，那两根触角抖得最为明显。
    希尔也摒着气，在用意志抵御寒冷。
    只有卜力普，验证了自己刚才的话，一副惬意的样子，还刻意靠近罗米。
    用自己体内抵御系统生成的暖气，让她也稍稍暖和些。
    到了井底，希尔说“现场”还在更深的地方。
    这里有很多路口岔路，错综复杂，就像迷宫一样。
    他们继续深入。
    “挺吓人的。”罗米感叹道。
    “是啊……”
    走着走着，那黄色的封锁带，把他们给拦住了——
    眼下便是现场。
    干尸还在那里，一共是七个人，四男三女，应该是井下极冷的缘故，形态保存完好。
    罗米观察到，有三个男人鼻子上挂着环，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菱人”了。
    还有一个男的是海神星人，那富有辨识度的大后脑勺，整个俯面趴倒在地上。
    卜力普惶惶地看着自己千年的先辈尸体，被怔住了，半天一声也不吱。
    三具女尸都不是菱人，也不是海神星人，更不是恩赐的子民——她们是象人。
    身材高大，蓄养着一种比他们更大的生物——“象”。
    最大的能顶上五条龙，是银河已知最大的生物。
    象人除了善于和大块头们和睦相处之外，他们还绝顶聪明，全宇宙各个领域的顶尖科学家，可以说，有四成都来自象人族。
    这里是一处被挖掘出来的房间，围着一圈柜子。
    柜子上空无一物，可能是经过时间的洗礼，消失升华了。
    至于这房间，当时是作为何用，希尔他们的观点是：这些人在这里进行某种研究。
    毕竟精确的检测表明，这里的黄冰，早在一千三百年往前，就已经开采完了。
    而这七个人，在零度井废弃三百年后，回到这里扎营，其中还包括三个女象人——
    最可能的解释，就是他们在这里做研究，至于具体做什么研究，跟什么有关……
    “死因？”罗米询问，因为她没看到什么醒目的伤口。
    “中毒。”
    希尔回答，“这也是最棘手的地方——我们不知道杀死他们的?药为何物。”
    “能让整个消化系统和内脏变黑变烂，毒发貌似很快，而且七人是同时中毒的。”
    “如果他们死后的位置没有动过，我敢说——他们最后一定万分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