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七】自己移动的玩具

    “我来好了。”
    “好。你来。”爸爸后退一步。
    我铆足力气，甩手一推，把所有公仔都扫了下去。
    它们好不狼狈地跌下床头柜，砸落在两个床板之间的小过道里。
    大概有半数都滚进了床底。
    紧接着，我拉着爸爸离开，把房间的门给带上。
    站在紧闭的房门外，我尽力屏住呼吸。
    爸爸却依旧喘着大气，一只手轻轻扶上门板，想听清里面有声与否。
    他的脚掂着，姿势僵硬，整个人都有些微抖。
    这是个可笑的实验。
    我是说——确实有那种可以自己动的玩具。
    但绝大多数，或者说“全数”，都是被人所遥控的。
    但我们总感觉，这些鬼东西，能够凭自己的意愿活动。
    是的。
    那对掉到地板上的巫师公仔，转眼又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爸爸哭时，过大的动作幅度，致使了公仔掉落。
    而待我安抚完爸爸回来，眼前的景象，就如五分钟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那般……
    这里只有我们俩，一个混蛋老矣的爸爸和他儿子，并无第三者。
    而爸爸全程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所以，这相继发生的怪事，冥冥中就只剩下一个“最怪”的可能性：它们是自己移动的。
    从盒子里出来，占据床头柜顶的地盘。
    如若不慎摔至地板，还能迅速回归原来的站位……
    实验开始前，我们近距离研究了那些公仔很久：死的，绝对是死的。
    我还把好些个掐在手里，用指头用力掰了掰——
    它们所有的关节都无法活动，就是再平凡不过的玩具玩偶罢！
    最后，我和爸爸先后意识到：目前掌握的事实信息，根本就无法解释那已经发生了的现象。
    “把它们全撂下去。”
    嗯，这是我想出的主意，然后我们就躲在门外等。
    不管最终的解释为何，现在正是一探究竟的时刻。
    “没动静啊……”
    我赶忙做了个“嘘”的手势，因为我听见动静了。
    一系列细碎的，硬物顶端敲地的响动。
    我无法说服自己说，这不是它们的脚步声——
    除此之外，我还听到有类似于“犬吠”的声音。
    就像只蚂蚁那么大的狗，不是那种压低的轻声，而是硬碰硬的轻声，很轻很轻。
    我仔细听：与其说是犬吠，还不如说是一群袖珍恶魔，它们在互相低语。
    显然，爸爸也听到了这些。
    看表情就知道，他得出了与我大致相同的结论。
    等那连续可怕的动静消失。
    完全消失。
    我们又隔了足足两分钟，才斗胆打开房门——
    它们已经全部“归位”了，盘踞在床头柜顶，各自本来所在的位置。
    “扔掉它们？”爸爸的声带发颤。
    “好、好主意……”
    我把“巴维里德的恶魔们”装回包装盒，裹上好几层塑料袋，扔到了楼下的垃圾桶里。
    在见识了如此怪异后，爸爸也终于跟我坦诚：这盒要命的东西，根本就不是在商店里买的。
    “那这是……”
    这是他在路边捡到的。
    楼下，离垃圾桶不远的一处墙角，十分崭新地立着，爸爸便琢磨着把它拎回了家。
    “我还把外包装都擦过一遍了。”爸爸强调着说。
    而我的关注点却不是这个：“就是离这楼最近的垃圾桶吗？”
    “呃，嗯，不在垃圾桶里面，是旁边楼的墙角……”
    我心脏一个咯蹬，大概弄清了这盒怪物的前世今生：它们原本在别人的家里，把那家人给吓到之后，就被归拢扔了出来。
    然后我的倒霉爸爸，以为自己捡到了什么好东西，擦拭一番，准备送给自己的孙子……
    “不要乱捡东西。”
    “我怎么知道啊！”他很是烦躁。
    正当我考虑，要不要把它们扔到河里时，妻子打来电话，质问我为何还不回来：“散步？散到山上去了？”
    我应该回家了。
    临走时，我提醒爸爸锁死所有门窗。
    这听起来很荒谬，爸爸还是特别认同地点头。
    没等我出门，他就拿出胶带绳子，决定好好地把几个窗给“锁死”。
    开车离开这片老小区，我特意绕了一下，经过那几个垃圾桶——
    “巴维里德的恶魔们”，还在我遗弃的位置，丢垃圾的人们来来去去，没给予那盒东西过多关注。
    就在即将开过，只听一个小孩子的嗓子：“爸爸你看，玩具！”
    “这是别人扔掉的。”
    那位父亲慢条斯理地解释，“可能会不干净。”
    “可是……”
    “不要碰，爸爸给你去买新的。我们不用别人用过的，好不好？”
    我没听见那孩子的回话，因为已经开远了。
    车子加速拐过U字弯的小径，从小区后门驶离。
    ……
    麻烦还没有结束。
    准确地说，才刚刚开始呢。
    第二天中午，在单位里，我接到一位自称是“普普利亚调度官”的电话。
    他问我，“你是不是有麻烦？”
    我愣了几秒，给出错误的回答：“没有啊——”
    “你没有麻烦？”这个有点娘娘腔的男嗓反问我。
    届时我正在公司开会，为了接着电话，专门从会议室跑出来。
    他介绍自己叫“普普利亚”，是一名调度官。
    我就感觉很不好：早知道就直接挂了，这是从哪家医院跑出来的疯子？
    “啊，没有，我没有麻烦。”我生气地回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有病吧你？”
    “什么！”
    对方像是被刺激到了，“你、你说本调度官……你说我有病？”
    “没病会拨给一个陌生号码，问你不认识的人，有没有麻烦吗？”
    我还想跟一句“找抽吧？”，但一位同事从我旁边经过，我便没说出口。
    我的心情本来就不好。
    昨天在爸爸家一堆怪事，今天上午，幼儿园老师还告诉我说，儿子在早操的时候打人，叫我尽快过去一趟。
    我实在是抽不开身，只好再打给妻子……
    还真是“麻烦不断”啊！
    大中午，我还得从会议室溜出来，对付一个认定我有“大·麻烦”的疯子。
    “你太过分了，焦先生！”
    普普利亚掐着嗓子喊，刺得我耳膜生疼。
    “你怎么知道我姓焦？”
    他不回答我了，而是赌气般地宣称：“既然你这么没礼貌，那我也帮不了你了！真大难临头，你再来求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