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二】谁动了我的论文?

    方圆翻开笔记本第一页，目光中扫过一行红色水笔写下的娟秀字体——
    “从这里到30页，全是无用信息，删掉。”
    方圆眨了眨眼睛，首先确定自己是不是拿错了本子。
    往后翻了翻，没错啊。
    除了那行红字，其余的，的确是自己的字迹。
    那么就意味着，有人动过自己的笔记本，还恶作剧似的在上面留下了一行字。
    想想这几天的经历，自己吃住都在研究所，除了蔺医生和“秃顶双胞胎”以外，没有接触过其他人。
    所以，“捣蛋鬼”必定在这三人之中。
    方圆越想越气，本想打个电话质问。
    但转念一想，那三人平时不苟言笑，似乎不是会做这种无聊之事的人，不妨耐下性子看看，后面还有没有类似的内容。
    翻到第35页，神秘人用红笔，将上面的某一段内容框了起来，旁边写了一句话：“这一段用作开头很合适。”
    “呵，好大的口气！”方圆嗤之以鼻。
    再往后翻，第52页：“这一页是对开头的补充，建议采用。”
    第89页：“第一章的大体脉络已经出来了，接下来就是填充内容，我在网上帮你搜了几篇论文，放在附录里，建议阅读。”
    第123页：“我发现你的思维很跳跃，这是好事。但写论文讲究逻辑清晰，层层递进，你应该控制自己的行文，把重要的先讲清楚，然后再进行发散，否则就会什么都想讲，最后什么都讲不清楚。”
    第200页：“大致的脉络，我都帮你理清楚了。但专业所限，我只能帮你调整论文的逻辑，提炼你的观点，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你是个很有想法的年轻人，很适合搞学术，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行业精尖，我看好你，加油！”
    笔记本最后夹着一页A4纸，上面打印好了各类参考论文，林林总总30来篇，想必花了一番功夫。
    方圆重新审视那些娟秀清逸的字体，一个完整的论文框架，跃然眼前。
    较之之前的毫无头绪，现在可谓清晰明了。
    但最让他触动的，是最后一页的那句话：“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成为行业精尖”。
    他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欣赏自己的人？
    消失已久的自信心，瞬间闪亮回归。
    但同时，这句话也深深刺痛着他——假以时日。
    如今，他最缺的就是“时日”。
    ……
    “蔺医生，谢你……谢谢你们。
    方圆将路上买来的一个水果篮放在桌子上，欠身一躬。
    蔺医生摸不着头脑，搔了搔乱发。
    “这是………”
    “谢谢你们帮我修改论文。”方圆拿出笔记本，打开写有红字的部分，“经过你们的指点，现在我的思路清晰多了。”
    “修改论文？我没……”
    蔺医生接过笔记本，看到红字时话锋一个大转弯，“哦，这个呀，不用客气，顺手的事。”
    方圆在极短的时间里，捕捉到蔺医生态度的转变，从“我没”到“不用客气”。
    跨度如此之大，他显然隐瞒了什么。
    “蔺医生，论文是你修改的吗？”方圆不得不再次确认。
    “是啊，是我改的。你看你，太客气了，毕竟相处了大半个月，这点小忙不足挂齿。”蔺医生客气道。
    “本来想打个电话算了，但想想还是当面道谢好些。你不知道你对我的帮助多大，关于‘纳米天线’那一章，我卡了很久了，经过你的指点，我才知道怎么写。我在想，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材料物理学方面的知识的？”
    方圆挖了一个坑。
    他的论文中，根本就没有这一章。
    这话是他瞎编的，为得就是看看蔺医生跳不跳这个坑。
    谁知，蔺医生想也不想，就跳了进去。
    “啊，我也是一知半解，正好我有个朋友是学的也是这个专业，我问他才知道的。”
    真是个破绽百出的谎言！
    方圆心里一沉。
    如果不是蔺医生，也不是秃头双胞胎，那么帮自己修改论文的神秘人，到底是谁呢？
    “蔺医生，我想重新加入实验！”
    方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危险的想法。
    蔺医生怔了怔，嘴角一扬，绽开一抹笑容。
    “真的？”
    “真的！毕竟我们签了一年的合约，我可不想违约，被你们告上法庭。”
    其实方圆很清楚，此刻查出谁动过自己的论文，比什么都重要。
    “谢谢你的信任。”
    蔺医生有些激动，甚至红了眼眶，“这个项目对我，对国家，甚至对整个世界都很重要，感谢你的付出，人民会记住你的！”
    方圆完全不相信他的鬼话。
    他一腔勇劲，认定这家研究所，绝对是个法律所不容的非法组织。
    如果自己能在人生最后一程，捣毁一个地下黑心实验室，那可真算得上没白走这一遭。
    主意打定，方圆比前一次乖顺了不少。
    不管是什么训练，统统配合。
    蔺医生与“秃头双胞胎”对他的态度，也一天比一天友善。
    除了实验内容，对他完全不设防。
    就这样过了几天，方圆发现，这家研究所，不单单只有自己一个实验对象。
    每间玻璃房，都是一间微型实验室，分别负责一个实验对象。
    只不过，研究所对大家的训练时间，做了严格规定，正常情况下，两两之间，见不着面。
    方圆是无意中，在宏达酒店楼下，碰到了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女生。
    当时，那女生记错了训练时间，提前两小时来到酒店。
    闲聊之下，方圆得知，原来她也是实验项目的成员，并且同自己的情况大差不差，同样身患绝症，同样被要求做一些“配对”训练。
    根据女生的猜测，研究所让她“模仿”的，是一名脾气古怪的男子。
    喜欢闻汽油味，习惯在吃面的时候配米饭，有轻度阅读障碍，极度厌恶洗澡。
    女生已经经历了三次正式实验，和方圆一样，实验之后产生了严重的失忆，少则几小时，多则几天。
    起先，她也担心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异常。
    但去医院检查之后，医生告诉她一切正常，不仅正常，她的大脑在这段时间反而开发了0.01％——
    换句话说，她比以前更聪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