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六十五】清算

    “该死！你知道不知道，如果我父亲还活着，现在遇见你，肯定会拿着枪，把你打得连渣都不剩！”
    飞出去的清洁器，砸中了屋子里的铁门，一阵叮咣的碰撞声。
    门外的大狗在狂吠着，用身体撞着铁门。
    “安静。阿鲁，你他妈在叫什么，听不懂话么！安静！”男人呼叫着。
    “你明不明白，我父亲如果知道，我把一个人类请到家里，会怎么样？”
    恩墨被吓坏了，他不知道如何做，他的枪呢？放在哪了？
    在极度惊慌之下，恩墨什么都记不住了。
    男人歪着脖子，像狗一样伸出舌头喘气：“死去吧，人类。”
    他朝恩墨扣动了扳机！
    但他的手枪，没有子弹了。
    一股冲天的暴怒，让男人使劲跺着地板，他随手抄起地上的一个石头雕像，就向恩墨这里跑来。
    恩墨看着这个恶魔，他终于找到了口袋里那团坚硬的东西。
    他闭上眼睛，双手持枪、似乎用尽全身力量一般，扣动了扳机。
    ……
    恩墨赤果着身体，钻进了浴缸，他半跪在喷头前面，让热水从自己的头顶倾泻而下。
    他拧上了水龙头，看向躺在浴室地板上的光头男人尸体。
    这次，他的阿兹淘默综合征，没有让他忘掉任何事情。
    汩汩的鲜血，从光头男人肩心的血洞里流出来，顺着水面，流进下水道。
    突然，一声悠远的警笛声，在恩墨的耳边响起。
    恩墨看着浴室的门口，向天花板张开双臂迎接。
    然而，警笛却又瞬间飞远。
    恩墨躺在浴缸里，匀称地呼吸，安静地睡着了。
    ……
    恩墨已经不再忌惮任何东西，换上了光头男人的外套，从光头男人的尸体上，翻出来一把车钥匙。
    他把车随意地停在别墅的门口，步履轻佻地走进了这家的庭院。
    恩墨看着眼前豪华的别墅，以及考究的园林，这是最后一个洛达尔的家了。
    他顺着花园和正门的小路，悄悄地通进了花园的亭子后，毫无生气地盯着亭子里，那个抱着孩子的老人。
    他的年龄，和恩墨差不多。
    恩墨把枪举在胸前，顺着小山坡，傲慢地向亭子里的那对爷孙走去。
    恩墨向天空开了一枪。
    巨大的响声，突然打破了这份美丽的宁静。
    那个拄拐的老人，下意识地把孙子，牢固地按在自己的臂膀中。
    挂拐的老人突然回头，眉盯着向他缓步走来的复仇者。
    他惊慌地举起自己的拐棍，指着恩墨，他的声音在疯狂地颤抖：“你……你想干嘛！”
    恩墨走出树林下的阴霾，他脸上的沟被阳光照耀得更加明显了。
    从屋子里跑出的两个女人，见到恩墨手里的枪，也被吓得大叫起来。
    拄拐的老人，向那两个人大喊：“快回去，领伊芙琳回去。”
    恩墨展露出愤懑的神情，高举着枪支：“谁都不许动。我要让你身边的人知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一个天遗者，我当年是‘猪笼’上的一个将军。”拄拐的老人低下头，眼泪在他眼角的褶皱里，流淌下来。
    伊丽抱着爷爷的腿问：“爷爷，你杀过人么？”
    挂拐的老人，用力点了点头，“是的。”
    旁边的女人冲出来问：“你杀过人？你杀了多少人？”
    “我不清楚……很多人。”拄拐的老人，慢慢地跪了下来。
    “现在告诉他们，你的真实名字。”一旁的恩墨，继续靠近。
    拄拐的老人抬起头，看着漆黑的枪口说：“我的名字叫林纳德。”
    “不对！”恩墨撇着嘴，“你的名字叫麦所威尔。”
    “我不是。”
    “你是那个恶魔，你是麦斯威尔。到此为止，你不必撒谎。”
    拄拐的老人，重新依仗着拐棍，站了起来。
    他费尽全力把拐棍指向恩墨。
    他的声音似乎在竭力呼喊，仿佛喉咙里充满着鲜血。
    “不。是你！你才是麦斯威尔·恩墨！”
    “不。你在撒谎。”恩墨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他往后退了两步。
    林纳德直起了腰板，“这是五十年来，我第一次说真话。你才是麦斯威尔。我是林纳德，你是‘猪笼’上的将军，而我是你的副官。”
    恩墨拼命地摇头，拼命地拒绝那些铺天盖地袭来的回忆。
    他仿佛看清了。
    自己记忆里，杀戮人类的军队，以及那个提着女孩脚踝，冷笑着的男人——正是自己。
    “不……不可能。我是一个囚犯。”恩墨突然笑了起来。
    “看看你的胳膊！”林纳德一下子抓住了恩墨的胳膊。
    “你看，你的编号是x9555，我的则是x9556。这是我们互相给对方纹的。天谴者战败之后，我们只有这样才能活命！这是唯一的办法。”
    “不。这都是谎言，这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你怎么能忘记自己的名字？你说我们俩都是杀人的恶魔。”
    “砰！”
    在所有人的惊呼之下，林纳德抱着恩墨的身体倒下了，枪口的硝烟，似乎像是林纳德消逝的灵魂。
    恩墨呆在原地，时间在此刻静止。
    他看到了过去的一切。
    他仿佛对着他曾经杀戮过的所有灵魂，示意问好。
    “我记得。”
    枪声再次响起——恩墨的枪口，选择对准了自己的头。
    ……
    塔里塔利独自坐在房间里，眼前的全息投影上，是一则新闻报道，恩墨和林纳德的尸体，倒在一片模糊的血泊中。
    他关闭了全息投影，静静地坐在空荡的房间里，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擦去了滴落在下巴上的泪滴。
    他推着轮椅，来到了一扇窗户的面前。
    今日的星河，显得十分黯淡，让窗间的玻璃形成了一面镜子。
    他看着自己的面孔，仿佛窥见了三十年前的自己。
    窗外涌动而逝的夜霭，夹杂着星星的流尾，从塔里塔利的眼角划过，却熄灭了他复仇的眼睛。
    突然间，一股刺眼的光亮，从远方的黑暗深处爆发出来。
    红色光芒如同巨浪一般，划出巨大的弧度，向这个空虚的宇宙冲去。
    塔里塔利下意识地伸出手护住了眼睛，又是一颗恒星的生命结束。
    他的心，也如同恒星的消亡一样，空虚和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