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六十四】沙尘暴

    寂静的天文台里，回荡着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幽蓝的荧光，投射在陈泽脸上，显得格外诡异。
    难道被黑衣人抓走，就会彻底消失吗？
    无计可施的程稚，瘫坐在椅子上，涣散的视线，沿着布满裂痕的瓷砖地面，四处游走。
    忽然间注意到，大厅的中央，孤零零地矗立着一间小型电梯。
    程稚眉头深锁地站起身，走到电梯前才发现，需要进行指纹验证。
    他把自己的手掌，放到指纹读取器上，绿色的指示灯亮起，面前的电梯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狭窄的封闭空间。
    程稚按下代表负一楼的数字按键，电梯伴随着嘎吱作响的声音，开始下降，随后“叮”的一声停住了。
    这是一间类似地下实验室的场所，面积并不大，透着一股阴冷的光源，随着程稚的进入自动亮起。
    应该是某种带有感应功能的独立供电设施。
    首先，映入程稚眼帘的，是一个布满各种零件和书籍的工作台。
    左手边，是各种他叫不上名字的科学仪器。
    右手边，则摆放着一张用于临时休息的单人床。
    写满潦草字迹的稿纸，堆满了工作台，可上面罗列的复杂公式，程稚完全看不懂，只感觉，那些笔迹很熟悉。
    在地下室的最里面，靠墙摆放着某种椭圆形的东西，外面罩着一层深色的防雨布。
    程稚迟疑着伸出手，用力扯掉了那层防雨布。
    一个卵状的高大机器，显露在程稚眼前，机器两侧还连接着五颜六色的电子线路。
    反射着冰冷光源的玻璃罩上，倒映出程稚扭曲的身影。
    在他看清显示屏上标注的日期后，心跳都忍不住暂停了一秒。
    2021年6月10号。
    ……
    程稚坐进那台机器里以后，没有任何犹豫，直截了当地按下了启动键。
    机器内部，发出刺耳的轰鸣声，炫目的光束，晃得程稚睁不开眼睛。
    他感觉，自己正处于某种磁场漩涡的中心，身体和意识被强行剥离。
    他忍不住发出一阵痛苦的哀嚎，各种琐碎的记忆，犹如幻灯片一样来回切换，近乎要撑爆他的大脑。
    在那股疼痛感，即将超过程稚的承受极限时，他整个人飞到半空中，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如潮水般退去。
    程稚虚脱地从地上爬起来。
    那台机器已经被浓烟包裹，两侧的电线火花四溅，看样子，已经彻底损毁了。
    口袋里的手机，奇迹般的还能用，在看到日期变更成6月10号的那个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难以言喻的喜悦，充盈在程稚心里，可他很快便强压下了这种喜悦。
    在没有过完这一天之前，他还不确定，自己就已经脱离了时间循环。
    毕竟，还有很多谜团尚未解开。
    假如，时间循环，只是延续到了6月10号又该怎么办？
    顾不上还在隐隐作痛的头部，程稚脚步跟跄地重新回到电梯，呼吸急促的等待着电梯门再度打开。
    天文台的办公大厅，并没有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杂乱破败，只是陈泽不见了踪影。
    程稚拉开防盗门，外面的天气晴朗如常，他走出没几步，就看到陈海怡站在街道旁，正在跟一位中年男人激烈地争吵着。
    但两人的争吵，很快以陈海怡的落败告终。
    中年男人坐上天文台专用的观测车，缓缓开向通往戈壁滩的方向。
    陈海怡飞快跑向一辆停在路边的越野车，抬起手肘，猛地敲碎了车窗玻璃。
    “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稚趴在车窗前，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海怡打开前机舱盖，强行点着了发动机，“而且……而且你这是违法行为啊！”
    陈海怡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不上车的话就闪开。”
    程稚清楚，陈海怡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连忙绕到另一边，打开副驾驶车门。
    只是，还没等他系好安全带，陈海怡便一脚踩下油门，呼啸而出。
    “你不是被那些黑衣人抓走了吗？”
    “我也解释不清是怎么回事。”陈海怡瞥了一眼后视镜，再度加重了踩油门的力道，“我被他们打昏后，再醒过来，就是在自己家了。”
    程稚循着陈海怡的视线，看到一辆全黑色的越野车，紧跟在他们车后，明显就是那些阴魂不散的黑衣人。
    狂风顺着破碎的车窗吹进来，将陈海怡的长发吹得纷飞舞动。
    程稚看到她极其用力地攥着方向盘，甚至都到了骨节泛白的程度。
    程稚的喉咙，像是堵着一团棉花，事先准备好劝阻陈海怡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在某个程稚无法精准描述的时刻，他似乎理解了陈海怡的执着。
    她应该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救下陈泽，就像他也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摆脱时间循环一样。
    就在程稚怔怔出神的时候，车窗外的风景，已经逐渐由裸岩变成了黄沙。
    陈海怡随手从后排座位上拿起一件外套，简单地遮盖住车窗，避免车轮卷起的沙土，灌进车里。
    他们彻底驶入了沙漠地带。
    一望无际的沙海，横亘在程稚眼前，触目所及之处，只有延伸至天边的黄色沙丘。
    陈海怡紧跟着尚未消逝的车辙痕迹，勉强能看到，前方那辆白色的观测车，正在沙地间穿梭。
    追踪他们的黑色越野车，暂时看不到了，程稚稍微松了口气，却隐约听到一阵类似雷鸣的奇怪异响。
    他动手摇下车窗，眯缝起眼睛，看到远处有一条黑线，正在快速逼近。
    程稚愣了几秒钟才明白过来，那条黑线代表着什么，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快……快掉头！”程稚神色紧张地朝陈海怡大喊道，“沙尘暴就要来了！”
    可陈海怡仿佛没听到程稚的话，她仅是毫不在意地看了一眼沙尘暴的方向，继续挂挡推油门。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程稚便已经能用肉眼看到，那堵遮天蔽日的沙墙。
    陈海怡依然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前方。
    程稚只好选择紧紧抓牢车窗上的扶手，认命般，等待着越野车闯进沙尘暴的那一刻。
    在撞上风沙墙的刹那间，剧烈的颠簸，让程稚的脑袋险些撞到车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