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六十四】6月9号

    程稚已经记不清，这是他被困在6月9号的第多少天了。
    脑海里的记忆，就如同曝光过度的照片，呈现出大片的空白。
    刺耳的鸣笛声，稍微触动了程稚迟钝的神经。
    他转过头，看到一辆大货车，在视线中飞速放大。
    可程稚的内心，毫无波澜，依旧直愣愣地站在马路中央，根本没有躲避的意思。
    就在大货车即将把他撞飞的一瞬间，背后有人将他猛地拽了回去。
    程稚一时间没站稳，跌跌撞撞地摔倒在马路上。
    “喂，你找死吗？”
    程稚抬起头，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透过手指间的缝隙，他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女生，穿着白蓝相间的短裙制服，正叉腰俯视着自己。
    “你为什么不说话？”女生掠开垂在额前的碎发，“难不成你是聋哑人？”
    程稚从地上站起来，拍干净裤腿上的灰尘，瞥了女生一眼，说道：“神经病。”
    “你这人怎么回事？”那女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气鼓鼓地说，“我好心救你一命，你竟然还骂我？”
    程稚无所谓地耸耸肩，直接无视掉女生的愤懑，径直朝马路对面走去。
    那个女生不知道，程稚早就经历过很多次“死亡”了，在6月9号的时间循环里，程稚是死不掉的。
    所有的一切，都会在零点过后刷新，所以，他实在懒得去进行道谢这一类无意义的行为。
    真可悲，就连死神都没办法，带他逃离6月9号这一天。
    ……
    这是一座位于沙漠边缘的小城，远谈不上有多繁华，但也不算落后。
    毕竟这里还建立着天文台，和卫星发射中心，放眼国内，都是屈指可数的存在。
    不过，这些跟程稚都没有太大关系，哪怕他能跑到外太空，零点过后，他一样会从家里醒来。
    此时，程稚正一动不动地仰躺在床上，磨蹭了很久，才起身拉开窗帘。
    外面不出意料的，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明媚的阳光，倾洒进杂乱无章的卧室里，却始终无法祛除程稚心头的阴霾。
    阴天、暴雨、下雪……
    这些天气，在程稚的印象中，久远的仿佛变成了上世纪产物。
    只存在于永远不会被验证的天气预报里。
    ……
    程稚洗漱完毕，穿好衣服。
    面对着空荡荡的客厅，无奈地轻声叹了口气，拉开房门，如往常一样出门闲逛。
    学校实在没什么好去的，这天的课程，他已经比任课老师还熟练了。
    去打游戏的话，同样无聊透顶，无论哪款游戏，从匹配的队友到游戏结果，全都一成不变，还不如发呆晒太阳有意思。
    程稚准备先随便坐上一辆公交车，然后再慢慢考虑，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在路过昨天的那个十字路口时，程稚意外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纤细背影，正是昨天自认为好心救下他一命的那个女生。
    女生仍然穿着那身制服短裙，正在低头摆弄手机。
    虽然程稚没打算跟女生搭话，但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女生几眼。
    那女生有所感应般地抬起头，清澈的眼眸对上程稚，很快便升腾起一股怒意。
    “不好意思。”程稚犹豫着走到女生面前，试探性地问道，“你该不会是还记得我吧？”
    “别不要脸了。”那女生皱起好看的眉毛，“谁会记得你这种没素质的人啊！”
    “稍……稍等。”程稚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他连忙掏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日期，惊呼道，“你能记住时间循环里发生的事？”
    那女生被程稚的反应，吓了一跳，随后，她精致的脸上掠过一丝慌张，眼神躲闪，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你是谁？时间循环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被困在6月9号这一天？”
    程稚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用力摇晃着女生瘦弱的肩膀，连珠炮似的不停发问。
    然而，那女生惊慌失措的视线，越过程稚的肩膀。
    突然间，用力将他推开，踉跄着后退两步，头也不回地朝街道尽头跑去。
    程稚刚要起身去追，却被三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衣人粗暴推开。
    那些黑衣人，就像是电影里常见的私人保镖，整齐划一地戴着宽大的黑色墨镜，浑身上下，都被黑色风衣包裹的严严实实。
    ……
    程稚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他内心的震惊，被困在时间循环里这么久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诡异的情况。
    在那女生匆忙逃离的地方，遗落着一张小卡片。
    程稚捡起来才发现，那是一张丹雅天文台的参观证，上面贴着那女生的证件照，姓名那一栏里印着“陈海怡“”三个字。
    丹雅天文台，位于城市的最西边，紧邻着广袤无垠的戈壁滩。
    再往西，就是荒无人烟的沙漠地带了。
    程稚坐上吐着黑烟的老旧公交车，临近黄昏时，才赶到丹雅天文台。
    一路上，程稚把那张参观证，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
    除了得知那名女生名叫陈海怡，今年十七岁，就读于神津高中以外，没找到更有价值的信息，暂时只能寄希望于丹雅天文台了。
    ……
    苍凉的红橙色夕阳，投射在一栋简陋的方形建筑上。
    建筑的顶端，有一台庞大的白色球形物体，就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的乒乓球。
    沐浴在血色中的程稚，抬起头，总觉得那东西，有一样异样的熟悉感。
    深蓝的防盗门锈迹斑斑，旁边的白色墙壁上，安装着电子门铃。
    红色按钮处于一种濒临脱落的状态，看起来，不像是还能用的样子。
    程稚接连按了好几下门铃，大概两三分钟后，门后露出一张男人的脸。
    那个男人穿着白色的工作服，三十多岁的模样，头发像鸡窝一样乱糟糟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憔悴。
    “您好。”
    程稚递过手里的参观证，“请问您认识这个女生吗？”
    “哦，陈海怡啊。”男人扶正鼻梁上的眼镜，“我知道她，是个很喜欢天文学的女生。”
    程稚简单跟男人闲聊了两句，得知后者名叫陈泽，是丹雅天文台的的台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