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想放弃，艰难抉择

    “我们，应该放弃最外重的阵法！”
    一道心声，萦绕在大阵中各团火光之间。
    众修士此时心意相通，只要愿意，就可以传音入密，彼此相知。
    只要愿意，他们就能清楚这道念头的来源，分辨是谁传递的心声。
    但他们没有。
    众人已然倾尽所有、充分燃烧，尚不能抵抗地脉所化虬龙虚影，的确是启用姜逸所留后手的时候了！
    然而，当机立断，还是冒险拚命，这是个问题！
    事实上，在第一个修士牺牲之前，就应该把这个问题摆到台面上。
    可是，这赤华宗的少年们，这抵死相拼的修士们，这些慨然赴死的龙国生灵，不敢！
    没有一个人、一头妖兽，敢提及此事，想都不敢想。
    因为，无论是谁，都没法为这个决定所产生的后果负责！
    剥离第十二重阵法出大阵外，说来轻松，可这阵法一撤，原本为第十二重阵法所覆盖的龙国土地，就不能再容纳进大阵之内，无法得到八卦大阵的护佑。
    这一撤，几乎等同于放弃龙国最外围的土地、财产和人民。
    此时完全暴露在灵气狂潮之中，尚处于第十二重阵法圈之中的生灵，其结局恐怕只有一个，那便是死！
    而且是尸骨无存、死无葬身之地！
    三面群山环伺，东边巨浪翻天，西南还有虬龙虚影欲腾空而起……
    目前这个情况，远比先前的灵气狂潮，要来得更加迅猛。
    未能进入修行之们的凡俗之人，生还几率无限接近于零。
    与其考虑生还，倒不如考虑凭借此大变之际，成功踏入修行之门，成为一名练气士，要来得好。
    毕竟，龙国早将太上感应篇等吐纳法推至全国各地。
    凡龙国之人，对吐纳呼吸之法以及修行那点事，已经是熟的不能再熟，摸得透透的了。
    阻挡他们修行的，只是跟脚、天资与灵气。
    跟脚、天资非神物灵根不能改，这灵气在这灵气狂潮之中，只多不少，倒是一点不缺。
    从概率上来看，确实是容易得多。
    也许这么一来，真能绝处逢生，多出不少龙国修士来，为入洪荒减轻不少的压力。
    但，代价也很明显，十万难存一，生灵尽涂炭！
    如此这般，谁敢做这种决定？
    就是起个头讨论讨论，仿佛都是一种罪孽！
    虽然在姜逸所制定的玄门计划之下，龙国官方已然从最外围调出了大部分平民，回撤到中央地带。
    但依旧有两三千万的居民难离旧土，更有亿万非人生灵滞留原地。
    后果不敢想象。
    众修士心照不宣，宁愿拼死一搏，也不愿牺牲万民。
    他们有视死忽如归的气魄，却没有杀伐果断、一怒血流漂橹的气概。
    洪荒之中，黑暗丛林。
    讲究的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什么不相干人的性命，什么宗门家国。
    杀妻证道、弑父证道、灭门证道……
    就是以一国之魂灵炼就一门功法、一具宝器，那也并不少见。
    以生人为祭，更是稀疏平常。
    圣人以下，金仙、大罗，么有一个是干净的；
    圣人以上，太上忘情，众生平等，已然视万般生灵为尘土，若非堪不破劫数，恐怕早就重练地火风水，自己玩去了。
    这些龙国修士，与他们，有根本的不同。
    或许，不应该简单地以“修士”之名，来概括他们。
    他们，在几个月前，甚至有的人在几天前，都是一个个普普通通的龙国人，与周围之人，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若不是因为姜逸，他们断然不会走到这一步。
    可能，最后的结局，就会同龙国以外那些颓废者、自暴自弃之人一样，已经死在了天地巨变之中。
    说到底，龙国修士，只是一个个修习妙法的普通人。
    他们之中，并没有什么人久居高位，大多数人干不来这种脏活。
    平时生活中，让他们杀只鸡，恐怕都困难。
    更罔论是杀人。
    纵是最恨最讨厌的人，他们也是不愿用这种不可逆的方式去对付的。
    这后手，虽不是主动杀人，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再怎么说，也是千万人的性命、亿万生灵……
    于心不忍！
    可，世事总不遂人意。
    不提及，不代表事情就会发生转机。
    第一个修士的死，便是这最后的导火线。
    看似只是死一人，但却意味着，在如此冲击之下，众修士已然不行了。
    有一必有二。
    破绽只会越来越多，大阵必将不攻自破！
    他们很可能撑不到洪荒天道完全降临时！
    那样的话，姜逸的玄门计划，全都将付之东流，化作泡影！
    一切的算计，都将落空。
    这时，有人主动透露出这般心声，自然没有人愿意去追究是谁人起的头，甚至都在心中庆幸：
    终于有人提及此事了！
    饶是如此，也没有几个魂灵敢于表态。
    众修士，依旧是有所顾虑，不敢轻易透露心声。
    即使，他们都知道，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已经撑不住了，我不惧一死，但若是大阵陷落，后果更不堪设想……”
    某个点位，某道魂灵映出暗淡火光，显然他所谓的不惧一死，不是在说大话。
    再这样下去，他是真的要身死魂灭了。
    “但这样，这样的话……我宁愿死！”
    一人闪烁其词，甚至不忍继续说下去。
    仿佛此刻，言说也是一种罪过。
    他宁愿死，也不愿千千万万人死。
    他没有错，相反，很伟大，比很多人都伟大得多。
    可，谁又有错呢？谁都没有错。
    但这个世界，并不只论对错。
    甚至可以说，从来不论对错。
    “再、再多撑哪怕一会，如果能等到姜师归来，或许会有转机！”
    又是另一种犹豫，打算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姜逸身上。
    许广浩一反常态，聆听着众人的讨论，却没有多说话。
    与其他人不同，他一点都不怕承担责任，纵使心中有愧，即便会后悔，他也知道现在该做些什么了。
    之所以沉默，是不知用什么话术，才能一招致命，将其他所有观点通通驳斥。
    “啊~”
    一声长啸，自地脉深处传来，像是龙吟，又似虎啸，总之不是寻常生灵所能为。
    地脉所化虬龙虚影，竟生出无穷的气力，似要挣脱大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