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灯塔残响之序

    海面上，成百上千的舰船，护卫着十艘航母，全速前进。
    天空中，飞机如鸟群一般起落，乌乌泱泱，巡视四方。
    水面下，更有藏匿无踪的潜艇，一并同行，蓄势待发。
    这片大洋，已很久没有出现过这种大阵仗了。
    纵使是演习都没有！
    水中弥漫着一种焦灼感，游在其中的鱼龟鲸豚，都比以往要急躁不少。
    这股子情绪，从海水，一直蔓延到舰船之上。
    航行已有九天之久，距龙国海境不过咫尺之遥。
    海军统领威廉，眼神深邃如海，望着一望无际的水面，不知是喜是忧。
    船上不少船员，已完全摆脱兴奋状态，冷静了下来。
    出击龙国，确实热血，足以扬灯塔之威，向龙国施压。
    但九天下来，如此浩荡之势，不可能不引起龙国天策府注意。
    然而，龙国至今，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天策府如此，外交府亦是如此。
    若在往日，龙国外交，恐怕早就强烈抗议加谴责了。
    但，这九天以来，龙国好似没有注意到一般，竟什么都没有做！
    远处的水面，平静地可怕。
    威廉似是起了一丝惧意。
    其他海军统领，只觉龙国是惧了怕了，所以未曾阻拦他们！
    毕竟这地星上的其他小国，确实有不少如此行事的。
    对灯塔所犯之罪责，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灯塔国不声张，就任由其肆意妄为！
    樱花之国如是，大寒冥国如是，大洋诸国无不如此。
    但长期对龙国工作的他，却素知龙国并非怯战之族，与其他诸国有天然地不同。
    越是隐忍沉默，便越代表他们有大图谋！
    相比于地星诸国所偏爱的“雷声大，雨点小”策略，龙国从来都喜爱“于无声处生惊雷”！
    “传令下去，全员戒备。荷枪实弹，以待强敌！”
    虽然什么都没发生，但威廉还是传下了这般命令。
    传令官受到命令，纵有疑问，也不能违抗。
    一旁的参谋长，却心头一惊。
    “荷枪实弹，未必太过。这么大的阵势，一旦有个擦枪走火的，直接可就是全面战了！”
    海军这边高级参谋，多数都是克制的。
    他们清楚，龙国与灯塔的热武器发展到现在，一旦爆发全面战，所波及的，绝不是一两个地区，或者一两个国家这么简单；
    很可能，是整个文明的一次劫难！
    并且，劫后有没有余生，还是一个未知数！
    如果发生这种浩劫，谁能为此负责？
    至少他们负不起这个事关人类兴亡的责任。
    话已至此，威廉不会不懂其中意味。
    但那丝惧意，随着舰船愈发靠近龙国，而愈发强烈。
    此刻，人类兴亡一事，已被抛掷脑后。
    能不能活着回灯塔过节，才是他心底所想的真实写照！
    “我知道，但……”
    轰地一声巨响传来，威廉的转折还未说出口，直接就被打断！
    参谋侧耳一听，“东南方向！哪艘船在打炮？”
    在他目前的意识中，完全就不存在敌袭一说。
    一是不信龙国敢先出手，一是不相信龙国能绕过灯塔雷达的探测。
    两点叠加下来，只可能是手下人太激进了！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只有战争，才好升官发财！
    太平时，一辈子才能得到的荣誉；战时，可能只需一战！
    别的不提，单是这眼前的海军统领威廉，难道就不想那肩上四星，再添一颗吗？
    参谋以小人之心，在度威廉之腹。
    若在往常，恐怕他还真就猜得不错。
    但今日，却是真的误解他的长官了。
    “这是奇袭！火力集中，给我还击！”
    作为此次行动的统领，威廉毫无克制可言。
    他是从基层一路往上爬，爬了几十年的老兵。
    对灯塔舰船及武器，可说是了如指掌，光听声音，就能分出各种舰船的不同来。
    那一声巨响，绝不属于灯塔任何一种海军武器！
    如此一来，解释只有一个，那巨响是龙国奇袭所致！
    参谋在一旁，正想插话，却被通讯器中传来的声音无情打断。
    “宙斯号，遭受不明生物袭击…”
    声音传到一半，竟戛然而止。
    威廉心急如焚，一把拉开通讯人员，亲自发问：
    “汇报仔细点，听到请回答！”
    不知是威廉的吼声，惊动了什么，还是死神本就悄然临近。
    通讯器那头，在短暂的喘息之后，兀地传来一声尖叫。
    而后，再无任何声息。
    死一般的寂静，不仅蔓延在宙斯号上，也在威廉所处的指挥室中传开。
    现在，没有人在怀疑统领威廉的用心了。
    只是，恐怕为时已晚！
    威廉，此刻，也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竭尽所能地，活下去！
    活下去！！
    从军多年，身处高位，没想到还要为生死之事发愁。
    早知如此，九天之前，便是拼着撤职上法庭，他也要抗命不从！
    事已至此，唯有尽人事！
    威廉一瞬之间，仿佛回光返照一般，重回激情岁月，胸中胆气足，头上思绪明。
    一连数令，统一调度，以最大火力，集中打击宙斯号及附近海域。
    不明生物究竟为何，宙斯号为何瞬间团灭……
    一系列的问题在他脑中浮现，但现在绝不是搜集信息的时候。
    若不全力集火而稍有迟疑，那他及手下数以万计的船员，都将为这好奇心所害！
    随着指挥室进攻命令的下达，一发发灯塔炮火呼啸而出。
    声声相连，成一恢弘乐章，也成了灯塔海军最后的绝响！
    乐章总有完结时，一轮炮火过后，宙斯号所处海域硝烟四起。
    海域上，一片火海翻腾。
    水与火，在此时交融。
    火在水上烧，水在火下燃。
    雷达上，依旧是空无一物。
    用望远镜肉眼看去，因硝烟弥漫，一时也看不分明。
    指挥室上下，皆是忐忑不安！
    忽而，一阵海风吹过，吹得烟消云散。
    一个如礁石般的岩体，朝舰队缓缓而来！
    “有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怪物嘛？”
    这时，乌玄现了原身，四肢皆缩进龟甲内。
    庞大的龟甲，如同一座小岛，哪里能看出动物的模样来！
    四下无人能应，一股名为绝望的气息，将指挥室上下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