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4 章 第二十三对夫妻

    家入硝子没有想到另一个世界的两面宿傩会找上她,更没有想到祂提出要教她反转术式——她本是用反转术式治疗他人的专家，大部分的咒力伤害都能处理，唯一不能办到的大概就是复活人。
    而面前穿着和服的男性微微敛起猩红的眼眸,看起来亦正亦邪。祂看出了家入硝子的警惕，但是毫不在意地扬起嘴角,“我可以教你用反转术式达到能复活他人的方法，不过到底能不能学会还要看你的悟性。”
    家入硝子自然不相信两面宿傩会白白帮助她，“……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诅咒之王说道,“咒术师的伤亡率一直居高不下也是极其麻烦的事情吧？”
    家入硝子沉默了几秒,这个条件确实对她诱惑很大。而五条悟也告诉她是另一个世界的和服两面宿傩了复活虎杖悠仁,说明他之所言确实不假,“……你想要什么？事先声明我不可能做出有损高专利益的事情。”
    “很简单，只需要不带任何偏见地和我妻子聊一次。”
    “……就这样？”
    “就这样,”两面宿傩说道，祂嗤笑了一声,“至少五条悟那小子办不到。”
    聊天不是困难的事情，也显然与高专的具体利益无关，于是家入硝子想了想,便答应了这件事。
    她不仅没有猜到两面宿傩的目的，甚至没有想到祂的讲解竟然如此浅显易懂。估计再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她就能在反转术式上更进一步。
    她之前曾问过五条悟一些学习上的问题。五条悟讲解的思路她很难理解,就像五条悟也无法听明白她对于反转术式的剖析一般。
    可能当一个人在某一方面有杰出才能，那么在那一方面的想法总会与常人有些不同吧，家入硝子当时这样想。
    如今两面宿傩打破了她的这种固有想法。
    注意到家入硝子的诧异后,祂没打算解释什么,也不管她有没有记下,直接把北贪魑子换了出来。
    这时，没有六眼于是原先不知道他们状态的家入硝子终于明白，为什么两面宿傩要强调“不带任何偏见”。
    这是类似于虎杖悠仁与他体内两面宿傩的一种共生关系，唯一不同便是北贪魑子这边的两面宿傩可以不受限制地随意出来——似乎这一点五条悟有些介意。
    在北贪魑子朝她介绍完自己后，家入硝子便说道，“初次见面，我是高专的校医家入硝子。”
    然后面前的黑发女性眨眨眼，“在我的那个世界里，硝子你是议员。”
    “这样啊，”家入硝子挑挑眉，“那还真是奇妙。”
    更奇妙的是她渐渐发现自己能和北贪魑子毫无障碍地顺利交流下来，就仿佛多年的朋友——
    正如北贪魑子所言。
    “确实多年，”北贪魑子说道，“毕竟是高专的同学。”
    家入硝子此时正在治疗别人，而北贪魑子帮忙搭把手。在处理伤势的过程中，家入硝子发现北贪魑子也会使用反转术式。身旁的黑发女子注意到她的目光，扬起嘴角，“说起来我之前有问硝子讨教过反转术式，但是和悟一样，我们都没有听明白。”
    “然后呢？”家入硝子提起了兴趣。高专的校医工作挺无聊，基本上每日除了反复地救人还是反复地救人。她与人闲聊的时候比较少，也很少有人想与之交流，基本上现在闲暇时能稍微聊几句的也只剩下五条悟了。
    “最后还是从两面宿傩那里花了大代价学会的。”
    家入硝子的手一顿，她意识到为什么两面宿傩讲解原理会如此清晰——有人需要祂这般细致的讲解。
    虽然北贪魑子学会反转术式不是两面宿傩讲解出来的结果，但家入硝子得出的这个结论倒是没有任何问题。
    北贪魑子发现身旁的家入硝子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了有点微妙的笑容。她眨眨眼，不过毕竟能看出家入硝子心情不错，于是她也没有怎么在意具体原因。
    她还不知道有种笑是姨母笑，而有种心情是“我磕到了”。
    如果她所在的世界中的家入硝子知道这边的自己是这种态度，一定会感到极其胃痛——她从没想过会存在磕这对cp的自己。而不幸中的万幸便是她不知道。
    当实在找不到瓜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瓜。碰到这种情况的家入硝子觉得不管事实多么奇妙，她还是想要坚持吃瓜。
    “说起来你和两面宿傩是怎么认识的？”
    北贪魑子没有想到这个世界的家入硝子会问这个，但是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之前是几乎没有咒力的普通人，身上带有家族遗传的饥饿症，只能通过食用咒灵与咒物来缓解。我当时看不见咒灵，刚好发现了祂的手指，闻起来好吃就直接吞了。”
    家入硝子顿了顿，“和虎杖悠仁的情况有点相似。”
    “嗯，所以我当时听说他吞下了两面宿傩的手指后其实有些担心，”北贪魑子想了想，“两面宿傩如果看一个人不爽，那么祂会想要千方百计折磨那个人。而吞下祂手指和挑衅祂没有区别。”
    “但是你和祂现在相处得不是很好吗？”
    北贪魑子想了想，发现很难概括，“总之这中间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
    家入硝子本想继续询问，或者说吃瓜。结果她看到身旁的北贪魑子似乎陷入了沉思，于是她挑挑眉，将目光重新转回原处，不再言语。
    “……在我的世界里，杰还好好地活着，”旁边终于响起了北贪魑子的声音，“但是这个世界的他已经死亡。”
    “所以你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并不是这样的，我当时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北贪魑子的声音极其平缓，看起来确实如她所言，“毕竟这里不是我的世界，这里的杰也并非我认识的那位。”
    “只是后来，我突然想起来“你们都会死亡”这件事，”黑发女子顿了顿，她似乎穿过手术台，越过墙壁，望向了另一个世界，“我突然想起——我所熟悉的那些人终会一步步接近死亡，最终像这里的杰那般被放入棺材，埋葬于泥土中。”
    家入硝子瞥向北贪魑子，虽然她给人的感觉差不多与自己同龄，但是仔细观察，北贪魑子的外貌其实只有十几岁的模样——高专的校服正穿在她的身上，气质令她像一位高专的教师，而容貌又将她装饰得如同其中的学生。时光仿佛停止在北贪魑子的身上，岁月前行，唯独留下她于原地。
    虽然因医学者的研究本能而感到好奇，但家入硝子并没有询问北贪魑子现在到底处于什么情况，只是估约出身旁的黑发女子与寻常人类不太一样——寿命可能更长。
    反转术式起家，如今家入硝子在手术台上已多年，熟悉的人很多消亡于过去——甚至她的眼前。她早已看淡了死亡，不只是同伴的死亡，也包括了自己的死亡。
    除了与咒灵战斗造成的伤亡，家入硝子很早就接受“生老病死也是人之常情”这样的事实。尘归尘，土归土，这便是人生的终局。
    如果是不太相识的人，家入硝子懒得费口舌与他们讲这些在她看来极其简单的道理。如果是熟悉的人碰到这种情况，她倒是会去开导。比如在夏油杰死亡后，她也与五条悟进行了一次相关的谈话。
    既然北贪魑子原则上是另一个世界中她的友人，那么那个世界的她在知晓北贪魑子异常后，应该会做一些这些方面的思想工作——毕竟在与这么多死亡相遇后，她发现基本上比起先离去的人，还是被留下的人更为痛苦。
    医生是最了解这些的人，就算另一个家入硝子成为了议员，那些对于死亡的理解也不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逝。
    但是作为家入硝子友人的北贪魑子却似乎是第一次在思考这件事，就仿佛另一个世界的家入硝子完全没有在她面前提到过那些有关寿命的事情。
    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出现这种匪夷所思的状态呢？这个世界中的家入硝子想到了结论——
    “你一定是那个世界的我非常重要的朋友。”
    ——只有重要到了一种地步，另一个世界的她才根本不敢对着北贪魑子挑明这些事情。
    那个世界的自己不愿看到北贪魑子难过，于是希望这位友人能更晚知晓这个真理。
    但是时光与岁月是无情的，人经历的每一天都是离死亡更接近的一天。
    ——原来我也有像这样逃避的时候啊，真想知道另一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北贪魑子听到身旁的家入硝子不知为何笑出了声。
    北贪魑子眨眨眼。
    家入硝子看着身旁的北贪魑子，替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说出了她所想要讲但始终难以说出口的话语。
    “不管你能不能接受，死亡总会来临。就算是实力极其强大的咒术师，不是死于咒灵，到了一定年纪后也会死亡——杰会死亡，悟会死亡。”
    “而我也会死亡。时光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类。”
    这时她看到身旁的黑发女子微微握紧了手。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家入硝子在与咒灵的战斗方面没有什么话语权，但在与“死亡”相关的话题上，她觉得自己还是能说上几句的。
    “所以，我觉得既然意识到了这件事，那么就去慢慢接受它，”此时这位伤者的情绪已经稳定，家入硝子没有吵醒他，只是从不远处的柜子里拿出了毯子，帮他盖上。
    接着，她又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酒和两个干净的酒杯。高专的校医晃了晃手中的酒，做出了邀请的姿态，“要来喝一点吗？”
    “……好，”北贪魑子回答道，她扬起嘴角，接过了酒杯。
    从校医室出来便是走廊，一轮明月高悬于夜幕之中，几颗星点缀在其中，偶尔飘来两三云朵。
    家入硝子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她打开瓶盖，给自己满上，再给北贪魑子倒了一半，“喝不完不要勉强，想喝等喝完再加。”
    “……我看起来像是不太会喝酒的人吗？”
    “很像，”家入硝子上下打量了北贪魑子一番，接着点点头。
    北贪魑子难得被哽了一次。
    “那就用事实说话吧，”北贪魑子举起酒杯，与家入硝子的酒杯轻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她抿了几口，接着又道，“喝完后硝子就赶紧去睡觉吧。”
    家入硝子明白她注意到了自己的黑眼圈，“已经习惯了。”
    然后获得了北贪魑子极其不赞同的目光。
    “突然觉得有个亲密的女性朋友也不错，”家入硝子把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又满上了一杯。
    “我也这样觉得，”北贪魑子又抿了几口酒。虽然在这个世界的五条悟面前她对很多信息遮遮掩掩，但她认为没有必要对这个世界的家入硝子也这样做——两者对她的态度与看法截然不同。
    于是北贪魑子开口说道，“我曾经死过一次。”
    家入硝子握住酒杯的手一顿。
    “但我无法接受自己的死亡，所以在束缚的帮助下，我又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
    北贪魑子看向夜空，夜幕拉回了过去，一切又仿佛回到死后混沌的虚无之中，唯有回忆中的碎片映出几分真实。
    “……我不知道我能否接受硝子的死亡，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在她死后下意识用束缚将她固定成咒灵。”
    “我想要拒绝硝子的死亡，但我也不想获得硝子变成咒灵的未来。”
    家入硝子晃了晃酒杯，“那么你那个世界的硝子又是怎么想的呢？”她看向北贪魑子，嘴角微微上扬，“当事人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吧？”
    听到这话后，黑发女子微微睁大眼眸。
    不同世界但是同种夜晚。
    议员家入硝子此时正在处理公务。
    正如同这个世界中的家入硝子成为高专的校医一样，北贪魑子世界中的家入硝子成为议员的这种走向只是无数平行世界的一个细小分支，但不可否认这也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可能性。
    忙里偷闲时，这时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收到了来自北贪魑子的一条短信——
    【硝子对于“死亡”怎么看待？】
    这是一个直接问别人会显得有些突兀的问题，不过家入硝子知道北贪魑子又换了个地方去旅游。于是料想她大抵是碰到了什么事情，所以开始思考这方面的事情。
    这对于家入硝子而言其实是不用怎么考虑的问题，她迅速回复——
    【很正常的现象。】
    随后下一条短信便到了——
    【那么硝子对于“你自己的死亡”怎么看待？】
    家入硝子的手一顿。
    她从没有在明面上与北贪魑子聊起过这方面的事情，甚至下意识回避在寿命论上的交谈。
    北贪魑子作为咒灵，具有人类所远不可及的超长寿命，人类的百年时光对她而言只是转瞬即逝。所幸黑发咒灵的旅行才刚刚开头，两边世界的时间流速又一致，所以北贪魑子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而现在她察觉了。
    家入硝子的目光在北贪魑子的问题上停顿了几秒。最后回复了与刚才相同的答案——
    【很正常的现象。】
    接着北贪魑子的短信便一直没有再次发来。
    家入硝子把手机放在一边，接着继续处理剩下的文件。
    当那里的家入硝子正在工作时，这里的家入硝子的酒已经喝完——
    “硝子，你自己去睡觉和打晕你接着把你放床上，这两个选项你选一个吧。”
    漂亮的黑色长发女性露出了温婉的笑容。
    “……我自己去睡。”
    在送走家入硝子后，北贪魑子给两面宿傩传话——
    北贪魑子：谢了。虽然硝子没说什么，但是我估计是你做了什么，所以交流才能这样顺利。
    两面宿傩：那你想通了？
    北贪魑子望向夜空，似乎云朵飘走了几片，但依然还有残留。
    她又抿了几口酒。
    北贪魑子：再陪我喝几杯吧。
    这其实是北贪魑子第一次喝酒，在之前高专时她还未到成年，自然不会去喝这种饮品。而到了复活之后，对于酒类她也没有什么好奇心，在没有外界干涉的情况下不会主动饮酒。
    这次家入硝子给她倒的酒度数并不低，虽然北贪魑子每次都只是小口轻抿，但实际上聊天聊得久了，最后喝的量加起来也不少。很大一部分人喝到这种地步便会不太清醒，但北贪魑子不一样。
    咒灵的身体总归有别于人类，它的新陈代谢或者说是自我排毒功能远高于人类，在酒精刚入体不久后，便被身体直接当做毒素而分解彻底。
    北贪魑子本身咒术含有分析血液并配置相应毒素的功能，自然对于类似的情况极其娴熟，于是对于酒精的解析便更加快速，速度迅速到几乎无法对身体产生影响的地步。
    ——酒精无法令她陷入思想的沉睡。
    北贪魑子的头脑依然在持续运作。
    两面宿傩：就看你喝？
    北贪魑子：那你也来一杯，如何？
    于是原本靠着走廊栏杆，月下酌饮的黑发女子在举起酒杯做出碰杯的动作后，她圆润的指尖便变得修长而尖锐。
    身形变化，洁白的和服渐渐掩上漆黑的高专服装，黑曜石色最后转为猩红的眼眸望向酒杯。
    随后，举杯的诅咒之王扬起嘴角，也同北贪魑子那般，缓缓倾斜酒杯，在空中做出了一致的碰杯姿势。
    祂最后将这杯酒一饮而尽。
    北贪魑子：味道如何？
    两面宿傩：真难喝！
    北贪魑子：……我觉得你在恶意找茬。
    北贪魑子：继续给你喝显然是浪费，剩下的酒都留给我吧。
    她也不管两面宿傩同不同意，直接出来拿走了祂手中的酒杯，一切又仿佛回到刚才家入硝子离开之时。黑发女子此时拿起身旁栏杆上的酒瓶，重新倒了一杯给自己。
    她望着夜空，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
    这是家入硝子在被北贪魑子赶去睡觉前给她的。高专的校医见她依然没有想要休息的样子，便回到校医室拿了一小瓶酒直接送给了她，说喝够了直接把酒杯和剩下的酒放柜中即可。
    不知不觉中，酒杯中的酒再次被喝完。北贪魑子倾倒酒瓶，想要再次将空酒杯装满，结果只能流出几滴，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已经将其喝完。
    她将酒瓶重新放在一边。
    北贪魑子：听说有“借酒消愁”这种说法。
    两面宿傩：但事实是——愁将更愁。
    诅咒之王嗤笑了一声，祂的语气中含着十足的不屑一顾，似乎对于这种做法或者说是想法非常嫌弃。不过北贪魑子仔细想了想，发现祂对于大部分事情都持极其嘲讽的否定态度。
    两面宿傩：逃避不想要面对的现实，自顾自沉浸在酒的世界里，等之后酒精带来的虚无幻想破灭，又将陷入绝望。而为了再次逃避这种更深的空虚感，毫无犹豫地给自己灌下更多的酒——这种醉生梦死之人真的很可笑。
    从某种意义上两面宿傩分析得非常透彻，不过听祂的语气，显然祂无法与他们产生任何共鸣。
    北贪魑子回忆了几秒，发现她从没有见过祂喝闷酒的模样，甚至在她之前所浏览过的两面宿傩记忆中都不存在这样的情形。
    两面宿傩自娱自乐能力非常强。当觉得无聊时就直接睡觉，平时发发呆打发打发时间便又是一天过去了，诅咒之王能灵魂能在手指中待了千年之久但是依然没有任何抑郁或暴躁的倾向，也可见心理素质极高。
    北贪魑子：我差点忘了你其实没有什么需要忧愁的事情。
    她瞥了一眼手旁已经空了的酒杯。虽然她其实本没有想要借酒消愁的心思，但现在的情况却阴差阳错与此有些重合。于是听完两面宿傩刚刚的话语，她莫名觉得自己的膝盖中了一枪。
    北贪魑子收回目光，她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
    两面宿傩：要是事事顾虑，这还哪有什么愉悦所言。没有必要为这些事情费心。
    北贪魑子眨眨眼，说到“费心”，她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北贪魑子：你当初意识到我是人类，终将有一天会死亡时，你是怎么想的？
    两面宿傩：哈？这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人类的寿命虽然比起一些生灵更长一些，但总归被算在短命的里边。祂想了想——
    两面宿傩：若你被饥饿折磨到不想活着，我可以让你死得没有痛苦。若你不想要最终步入死亡，我会寻找复活你的方法——总之随你。
    两面宿傩：我之前都做好去你的墓前看你的打算了，而现在你这个状态我挺满意。
    北贪魑子：是吗？
    她又瞥了夜空最后一眼，接着拿起酒杯与酒瓶，回到了校医室，清洗干净后将它们放回了柜中。
    北贪魑子：好了，你继续去看书吧，我去休息了。
    难得碰到北贪魑子这般颓废的时候，两面宿傩没有多说什么，有时碰到想不通的情况旁人讲多少都没有用。
    祂就这样宅在校图书馆了。
    高专最近风平浪静，除了校图书馆多了一位常驻民——两面宿傩。钉崎野蔷薇通过小伙伴知道这个离谱的消息后，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另一个世界的……”她停顿了一下，“两面宿傩……？”
    她还担心得戒备了几天，结果发现无事发生，随后便直接当做这事没有发生——总归有五条老师兜着，也不会发生什么问题。
    ……不过一直待在校图书馆……钉崎野蔷薇欲言又止，我都没有去几次。
    两面宿傩才不会其他人的看法，祂现在心情不错。
    作为一千年前的强者，祂在咒术方面极有建树，也颇喜欢研究这方面的事情。如今时光已逝，在岁月的流淌中咒术体系不断演进并形成新的流派，而这些又全被记载进书籍，整整齐齐排放在校图书馆中。
    感兴趣的多看一些，无聊的点直接略过，两面宿傩极其随性地浏览着书籍。
    北贪魑子偶尔和祂一起阅读，见祂沉迷于此，之后又将一些另一个世界的有效信息透露给了五条悟，换来了五条家书籍五天的借阅权限。
    一谈完，北贪魑子便直接下线，五条悟看着被北贪魑子推出来的两面宿傩，“……”
    总之北贪魑子对于这个世界之人的好感度，有与原世界一致的，也有截然相反的——
    虎杖悠仁处于前者。
    北贪魑子打算再找这个世界的家入硝子聊天，而在路上刚好碰到了虎杖悠仁。
    伏黑惠曾和虎杖悠仁形容过北贪魑子的装束与外表，而高专本身没有多少人，于是他很快便辨认出了北贪魑子。
    “初次见面，我是虎杖悠仁！”少年充满元气地朝她打招呼，并向她表示感谢。
    之前两面宿傩和她提过虎杖悠仁过来道谢的事情，北贪魑子对这个世界的虎杖悠仁观感不错。
    虎杖悠仁其实除了道谢，还对另一件事有些好奇。他挠挠头，随后笑着询问道，“……您为什么会把另一个世界的我认做自己的儿子？”
    这时北贪魑子想起面前的少年很小就与父母分离。
    “我在虎杖爷爷那边第一次见到小悠仁时，你还很小，”回忆中的小孩抓着她的头发不放手，北贪魑子看着如今已经比她高的虎杖悠仁，不禁感慨时光的流逝。
    “然后，再次见面时，你突然叫我“妈妈”，”北贪魑子看到了虎杖悠仁恍然大悟的表情，于是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另起了一个话题，“虎杖爷爷现在身体还好吗？”
    少年沉默了几秒，最后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带着怀念的微笑，“爷爷已经不在了。”
    北贪魑子微微睁大眼眸。
    直到和虎杖悠仁一同站到虎杖倭助的墓前，她才有一种又一位故人已逝去的实感。
    “如果爷爷知道有人记得他的话，一定会很欣慰，”虎杖悠仁把一捧花放在墓上。
    这是一个普通的坟墓，与周围的那些坟墓没有什么区别。
    来扫墓的人不多，但都带着花束与生者生前最喜爱的物品。
    无论倾诉什么，死者都听不到活人的声音，最后剩下的只有生者的思念。
    “在知道虎杖爷爷死亡时，小悠仁在想什么？”
    “什么都想不到，脑子里充满了嗡嗡的声音，好像什么都看不清，”虎杖悠仁顿了顿，“不过不用担心，现在已经没有问题了。”
    虎杖悠仁开始对着墓碑说话，而不远处的扫墓者已经整理完情绪，准备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虎杖悠仁站起身，“谢谢您陪了我这么久，我们也该离开了。”
    在坐上回程的车的那一刻，北贪魑子回望墓地——在一波人离开后，另一波人又进入了这里。
    人们就像虎杖悠仁当初诞生于世一般出生，成长到现在的地步，不断接触不同人的死亡，不断去离别，最后如同虎杖倭助一般迈入永眠。
    生者带着对死者留下的痕迹前行，接着成为下一位死者。
    “我似乎有些明白了，”虎杖悠仁听到了身旁的北贪魑子喃喃自语，但他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而另一个世界的家入硝子现在知道了答案。
    自从那天开始，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再收到北贪魑子的短信。直到这一刻——
    【在硝子死后，我会带着和你的记忆一直走下去。到时候会来你的墓地看你，祂喝酒，我喝茶。】
    家入硝子扬起嘴角——
    【好。】
    【不过离我死亡还早呢。】
    一切都还早，咒术还在演进，文明不断延续，人类的历史正在前行。
    或许千年后再回来，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但又是一番新气象。
    两面宿傩：……我感觉你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你就没有中间值吗？
    旅行一定要轰轰烈烈又充满刺激吗？北贪魑子觉得说到底随性而至才是最重要的。
    北贪魑子：没有。你赶紧看书，等你不打算继续看的时候，我们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