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第八十五只魑子

    北贪魑子倒没想很多，她打这个赌纯粹是当时没心情继续聊下去以及她觉得这样下赌显然会赢的双重考虑。
    说着收回甜品的黑发少女下一秒就听到——
    两面宿傩：收回吧，我继续陪你。
    声音中多了几分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淡然。
    虽然北贪魑子确实说过让祂陪她，但是这话从两面宿傩口中说出来显得就有些奇怪了。而且听祂的语气……北贪魑子莫名产生了一种“被别人强行拉出门逛街之人突然主动提出帮忙挑选衣服”的错乱感。
    还没等她思考出什么，门便开了，一位头发花白但是精神矍铄的老人出现在了门口，正是虎杖爷爷。
    “新学校能适应？”
    “嗯，没有问题的，虎杖爷爷您不用担心。”北贪魑子微笑着回复。
    面无表情的虎杖爷爷严肃地点点头，接着便稍微让开几步，于是北贪魑子换了室内鞋走进家中。
    虽然北贪魑子想也和去夏油夫人那边一样送些礼物，但是打电话与虎杖爷爷联系时这位固执的老人直说“如果魑子你敢送我东西，那么以后就别再过来拜访了”，于是只好作罢。
    “你去照顾悠仁，照顾好他就离开吧。”虎杖爷爷接着转头直接走进了厨房，“这里不欢迎你。”
    “好。”黑发少女乖巧应道。
    两面宿傩压下已经到嘴边的“区区蝼蚁，岂敢如此放肆”，接着开口——
    两面宿傩：……你不觉得他对你的态度有点问题吗？
    北贪魑子：您是想说这种不希望我多停留的赶人态度吗？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北贪魑子的语气和神情中却没有一丝难过。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容忍……”
    “唔，您来房间看一下就知道了，”北贪魑子打断两面宿傩的话语并动作幅度很小地打开门，房间里有个橙粉头发的小孩熟睡在婴儿床内。
    “这是小悠仁，”她继续用脑内语音和两面宿傩对话，“果然在睡觉。”
    两面宿傩环顾这个房间，瞬间理解了北贪魑子在说什么。
    虽然虎杖爷爷让北贪魑子去照顾虎杖悠仁，但是虎杖悠仁正在睡觉，根本不需要照顾，所以实际上北贪魑子待在房间里根本什么都不需要她做。
    而小矮桌上有大量的饮料和零食，显然是给北贪魑子准备的。
    两面宿傩：话语和行为自相矛盾。
    “确实，”北贪魑子放慢步子走到小矮桌边，上面的零食果然全是她喜欢的，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虎杖爷爷一直不太希望我来他这边，但是也对我说不出重话。【这里不欢迎你】是他所能对我说的最重的话了。”
    “然后不希望我过来的理由，”她传到两面宿傩处的声音有些无奈，“概括来说是【小姑娘该多和同龄人出去玩玩，干什么非要来看望我这孤僻老人】。”
    “显然他一直坚持他的想法而你持相反意见，双方不妥协于是僵持至此，”两面宿傩的声音中微微露出一丝看好戏的兴味，“这倒是有趣。”
    北贪魑子眨眨眼，这是她听到两面宿傩第一次用“有趣”来形容这些在祂看来微不足道的事情。
    “怎么了？”
    “……没什么，”北贪魑子想，还是不告诉祂了吧，免得起反效果。或许同为孤僻老人，所以他们的相性比较高……？
    “还有一件事，”伏魔御厨子中的两面宿傩摸摸下巴，意有所指地问道，“如果那小鬼醒了你打算怎么做？”
    难道……北贪魑子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婴儿床，刚好和里面小孩睁开的浅金色的眼眸对上，她赶忙过去。
    小孩不哭不闹地看着她，在她半弯腰看着他时，伸出手再次抓住了她垂下的几缕发丝。
    尸骸上的诅咒之王微微皱眉。
    孩童清澈的浅金眼眸一眨不眨地注视她，然后他唤道——
    “妈妈。”
    惊愕了一秒后，北贪魑子企图否认，“不对哦小悠仁，我是……”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就听到轻握她头发的孩童再次出声，“妈妈。”
    “……嗯。”北贪魑子在思想上挣扎了一下，最后果断放弃了。
    两面宿傩看到这场景，刚想笑出声，就听到那孩子在问，“爸爸？”
    北贪魑子想，我现在该从哪里给他找个爸爸来，要不我又当爸又当妈吧……？
    “你爸我在这，”北贪魑子脸上出现一张利嘴，它扬起张扬的幅度。
    北贪魑子的脸瞬间阴沉了下去，刚准备把祂压回去，就听到——
    “爸爸。”看到这诡异一幕的孩童并没有害怕，反而盯着那张嘴唤出声。
    “哈哈哈哈，”听到这话两面宿傩更愉悦了，“不错啊小鬼，有眼光。”
    “愿诅咒与你形影不离，死亡跟随你的脚步。”愉悦的声音，狂妄的话语，阴间的祝福，北贪魑子终于忍不住把脸上的嘴按了回去。
    北贪魑子：闭嘴，您在对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她摸摸虎杖悠仁的脑袋，“不要怕，爸爸已经被妈妈杀掉了。”
    两面宿傩：……那你又在对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虎杖悠仁的目光又落在北贪魑子身上了，北贪魑子发现刚刚的事情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内心松了口气，然后——
    北贪魑子：您不是不愿出来吗？
    两面宿傩：我不过是不想听到有人说你“怪物”，你看这小鬼会说几个词？
    北贪魑子还想说些什么，就感觉自己的发丝被轻轻拉了拉，接着她看向虎杖悠仁。
    小孩半弯着眼眸，对她露出了笑容。
    北贪魑子缓慢地眨了眨眼。
    北贪魑子：我要把头发剪下来送你！
    两面宿傩：冷静一点，你错频了！
    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两面宿傩想，北贪魑子这人很有可能就这样说到做到。
    祂看着正在寻找剪刀的北贪魑子。
    两面宿傩：……你想想孩子，你觉得让孩子玩头发对孩子的成长有利吗？！
    被虎杖悠仁微笑一击直接击飞到智商跌完的北贪魑子顿住了。
    北贪魑子：确实有道理。
    两面宿傩还没来得及感慨自己竟如此会说鬼话，就听到——
    “我的财产之后通过遗嘱全送你！”
    虎杖倭助刚烧完饭菜，虽然说着不欢迎北贪魑子但是祂依然多烧了饭菜，他走向房间看看北贪魑子还在不在，却没想一开门就听到北贪魑子对着虎杖悠仁说着这话。
    “……”，虎杖爷爷看着眼前已经神志不清的少女，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两面宿傩已经不想说话了。
    “那我死后，你要做他的监护人吗？”
    听到这话，北贪魑子理智瞬间恢复，她转向出声方向，虎杖爷爷很平静地看向她。
    很少有人能把自己的死亡说得这样平静，但是虎杖倭助做到了。
    北贪魑子眨眨眼，“不要。”
    “我有一种错觉，如果我现在答应了，您就会无牵无挂地离开了，”她顿了顿，然后扬起微笑，“所以请您带着我的牵挂，背负着小悠仁的重量努力活下去吧。”
    老人微微暴躁地抓抓头发，“你走吧。”
    “不要，”北贪魑子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您明明已经把我的饭菜也烧好了，而且我还有很多话想和您说。”
    虎杖爷爷看着北贪魑子，最后妥协地叹了口气。
    于是北贪魑子一边吃饭一边喂着虎杖悠仁，一边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去掉战斗的部分讲给虎杖爷爷听。
    两面宿傩：你这方面学得真快。
    北贪魑子：夏油夫人点通了我。
    她想起夏油夫人后来对她的话语——
    如果是关心魑子的人，那么听到魑子讲的这些应该会挺高兴的。
    北贪魑子知道虎杖倭助一直有一个心结，也知道那个心结是什么——
    他有时会看着热闹的人群沉默不语。
    他希望北贪魑子离开他周边的冷清去热闹的那一边。
    于是吃完饭的她最后说道，“我现在已经交到了一些朋友，也认识了很多的人，我不是孤身一人。”
    “虎杖爷爷，我之后可以带朋友来这里玩吗？”
    少女想把热闹带过来。
    “太热闹了，我不喜欢，”老人嘴里咀嚼着饭菜，似乎没有丝毫喜悦的感觉。
    “好的，”北贪魑子的微笑没有任何变化，“等我和朋友约好了再和您联系。”
    虎杖倭助放下碗，抬头看着不听人话的北贪魑子，最后叹了口气，“随你。”
    接着又添了一句，“你走吧。”
    北贪魑子把碗筷放进厨房，然后朝虎杖爷爷摆摆手，“那虎杖爷爷再见，我回学校了。”
    最后快到门口时听到他的一句话——
    “……路上小心。”
    “好。”北贪魑子笑着回答道，接着关上了门。
    门内的虎杖倭助摇了摇头，接着露出了转瞬即逝的轻松笑容。
    门外
    调整了外视野的两面宿傩：你关门后，他笑了。
    北贪魑子眨眨眼，她没有想到两面宿傩会告诉她这件事。
    两面宿傩：所以你会高兴吗？
    现在她意识到了两面宿傩告诉她这件事的原因，于是——
    “谢谢，”她露出了微笑，“我很高兴。”
    两面宿傩微微睁大眼眸。
    因为祂发现这是北贪魑子对祂露出的——
    第一个绝对真诚的善意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