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第四十八只魑子

    “虽然我们相处快半年了，但是魑子的寝室我还一次都没来过呢。”放学后，家入硝子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推开北贪魑子的寝室门。里面墙壁上层层叠叠，排列整齐到以至于令人产生密集恐惧的金底红纹符咒瞬间映入她的眼帘。
    她面无表情地关上门，然后再次打开，映入她眼帘的场景与刚才的完全一致。
    “魑子，这是？”家入硝子指了指那些金底红纹符咒。
    “当初怕两面宿傩出来，于是杰帮我贴上了，”北贪魑子眨眨眼，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有问题，“虽然现在其实已经没有什么用了，但因为是好意，所以就放着了。”
    她顿了顿，以一种略带感慨的语气说道，“算算时间也快半年了。”
    家入硝子看着一屋子挂了半年已经失效的金底红纹符咒，“魑子，你真的没有一种自己住在封印中的感觉吗？”
    “还行？”北贪魑子想了想，“因为是好意。”她再次强调。
    家入硝子走进去观察这些金底红纹符咒，她发现虽然已经挂了近半年了，但这些符咒上面完全没有灰尘——
    北贪魑子甚至给它们做了清理。
    家入硝子的心情非常微妙，一方面觉得孩子认真到偏执得有点可爱的地步，另一方面又觉得这实在不是一名花季少女应当拥有的寝室装饰。
    她思考了片刻，“魑子，我帮你换个墙贴吧。”
    “好啊，”北贪魑子果断同意了，“这些符咒也不撕吧，硝子直接再贴其他的。”
    家入硝子想了想，觉得这样贴更怪了，她看向北贪魑子，“符咒不能撕？”
    北贪魑子点点头，她表情里含着一句话——
    大家的好意怎么能一概而论呢？
    “也就是说，杰贴的只能杰撕？”
    北贪魑子点点头。
    于是明白了北贪魑子又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开始较真的家入硝子拿出手机，开始发讯息给夏油杰。
    图片（一墙面符咒特写）.JPG——家入硝子
    夏油杰很快回了讯息。
    ？硝子你去哪里了？这是哪里的封印？——夏油杰
    魑子的寝室。——家入硝子
    夏油杰坐在他寝室的椅子上，看着这条讯息，突然意识到——
    这不就是我当时贴的吗？
    她还没撕掉？——夏油杰
    没呢。——家入硝子
    夏油杰回忆当时贴后的场景，从功能性的角度绝对实用，但是从美观和心理的角度而言绝对可怕，而处于已经不需要再考虑功能性的现在——
    我觉得还是撕掉比较好。——夏油杰
    他委婉地劝说。
    但是按照魑子的逻辑，如果要动这些符咒的话——
    这是只有杰你才能撕的符咒。——家入硝子
    她非常无奈地打字。
    ？——夏油杰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给他讲解魑子逻辑的家入硝子顿了顿——
    很难解释清楚。总之，你现在闲的话要不过来一起帮魑子换墙贴吧？——家入硝子
    都是和北贪魑子相处很久的人了，夏油杰对于这种情况也不算陌生——
    我似乎理解了。我过来，待会帮我开个门。——夏油杰
    好。——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拿着手机，正准备放下，就看到那个少女正在摸着符咒——
    魑子一直对于他人赠送的或给予的物品都很珍惜，这种看起来有些过度的珍惜一方面是因为她本身的性格，另一方面是因为——
    她还没适应被他人所赠予或给予。
    想到这里，家入硝子沉默片刻，微微叹了口气，开始发讯息给五条悟——
    悟，你要来魑子寝室帮她换墙贴吗？——家入硝子
    住在手机上的少年秒回——
    ……硝子你有什么阴谋？——五条悟
    家入硝子瞬间不想再搭理这个人了，她啧了一声。
    哦，那你别来了。——家入硝子
    不，老子要来。：）——五条悟
    家入硝子看到五条悟发来的讯息后便没再回他消息，她直接冷漠地把手机放下了。
    夏油杰是最先到的，在北贪魑子给他开门后，这个微笑地说着“打扰了”的俊朗少年看到满屋的符咒后微笑一僵。
    “有多的拖鞋吗？”
    “直接进来就可以了。”北贪魑子微笑回复。
    而在近看发现符咒都保存地完好无损且没有灰尘后，他的心情微妙程度与当时家入硝子的高度一致，又夹着些奇妙的感动。
    北贪魑子刚准备询问，结果门又被敲了，她向家入硝子示意依然自己去开门后便转身朝门的方向走去。
    夏油杰转头看向旁边的家入硝子，他们在眼神接触的那一个瞬间达到了共识。
    “总之，你先撕吧。”家入硝子说。
    而夏油杰在家入硝子还没说话前就已经开始动手了。
    “小魑子～”开门的北贪魑子目光与来人含着笑意的漂亮蓝眸相触，门外的正是五条悟。
    说起来，还是第一次来小魑子的寝室，大概是简约系少女风格的吧……
    于是有些好奇的五条悟将目光转向内部——
    里面墙壁上层层叠叠，排列整齐到以至于令人产生密集恐惧的金底红纹符咒瞬间映入他的眼帘。
    他微微睁大蓝眸，揉揉眼睛，再睁眼还是满屋子的符咒。
    “换，这必须要换。”深感理想和现实完全割裂的五条悟捂着脸这样说道，“比起恐怖片女主，小魑子你还是继续去当热血漫男主吧。”
    “我觉得还好，”她拍拍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耳朵都快垂下的白猫肩膀，顿了顿，“而且这是好意。”她继续强调。
    五条悟进门后凑到夏油杰旁边准备帮忙一起撕，结果被夏油杰拦住了。
    “悟你别撕，”夏油杰看向被他抓着的五条悟，“因为是我贴的所以只能我撕。”
    “哈？”五条悟微微挑眉，他一脸迷惑地看向夏油杰。
    而说着奇怪话语的夏油杰沉默地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老子不懂，你这什么毛病？！五条悟刚想这样说，然后他的余光瞥到正在和家入硝子对话的北贪魑子。
    同样是与北贪魑子相处很久的人了，五条悟发现自己瞬间懂了夏油杰在说什么——
    小魑子的神奇逻辑。
    于是这个少年叹了口气，盘腿坐在地上看着夏油杰的动作，无所事事的他撑着脸，“杰你撕得好慢哦～”
    夏油杰手上动作一顿，他转头看向五条悟，“既然你很闲，不如去和魑子她们讨论待会贴什么。别在这边烦我。”
    “好主意，”五条悟起身往北贪魑子与家入硝子那边走去。
    北贪魑子此时正在问家入硝子，“是硝子刚刚把大家叫过来一起贴墙贴的？”她露出了一贯的微笑。
    “嗯，”家入硝子点点头，她贯来不太有表情的脸上嘴角微微上扬，“魑子更喜欢这样，不是吗？”
    北贪魑子眨眨眼，然后她上前抱住了家入硝子并把头埋上肩膀，她抱着家入硝子的手紧了紧，“谢谢。”
    家入硝子一边搂着北贪魑子的腰，一边看向过来的五条悟，眼中微微带着些嫌弃。
    五条悟眯起漂亮的蓝眸，然后他扬起嘴角，语气与平时无异，“你们决定好待会要贴什么了吗？”
    听到五条悟声音的北贪魑子从家入硝子怀中出来，“还没。”
    家入硝子瞥了眼北贪魑子，又将目光转回五条悟，她挑挑眉。
    五条悟对她人畜无害地笑笑。
    “说起来，如果要讨论这个，那我去拿几个垫子过来。”北贪魑子转身向衣柜的方向走去，“你们先聊。”
    家入硝子和五条悟相视无言。
    “我过来了，”走到众人身边的夏油杰察觉这样的气氛，沉默了一秒，“你俩怎么了？”
    “硝子她刚刚不仅抱了魑子她还嘲讽老子！”五条悟对着夏油杰抱怨。
    “哪有嘲讽，我就是嫌弃，”家入硝子双手交放在胸前，“我刚刚和魑子聊得好好的，你过来干什么？”
    “总之先讨论吧。”这个撕符咒撕了一段时间的少年揉揉太阳穴，看着两个很闲的友人。
    “杰你这么快全撕好了？”五条悟询问，然后他向后看——
    “没，”夏油杰说，“我刚想起我还能用咒灵撕。”
    五条悟看到一些小型咒灵飘浮在各处，他们正认真地撕着符咒。
    “很便利啊。”家入硝子感慨道。
    “我回来了。”北贪魑子拿着四个垫子走了过来，给每人递了一个，自己留了一个坐下，“我们坐着聊吧。”
    “我之前贴过一些简易墙贴，”曾经贴过几次的家入硝子一边坐下一边首先提议，她拿出手机将图片展示给众人，“这几款我觉得都挺好。”
    “这个不错，”夏油杰指了指其中一款，米白底面上是按一定规则延伸的精致鎏金纹路，最后凝聚成为几只飞鸟。
    “唔，”五条悟撑着脸，“感觉都还差点什么。”他转头看向北贪魑子，然后缓慢地眨了下眼。
    “老子想要贴谜拟Q！”五条悟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声音。
    “谜拟Q？”北贪魑子询问。
    “这个，”身旁的蓝眸少年兴致勃勃地拿出手机翻出图片给她看，“又疯又可爱！贴小魑子房间再适合不过了！”
    北贪魑子看着图片上微微歪头一只耳朵竖起一只耳朵下垂的谜拟Q，“可以啊。”她说。
    “魑子，”夏油杰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严肃，在家入硝子以为他要劝说时，这个少年一脸认真地询问——
    “我想贴皮卡丘，可以吗？”
    去玩你们的《口袋妖怪》吧，家入硝子无力吐槽，然后她知道北贪魑子的回答肯定——
    “可以啊。”北贪魑子觉得什么都可以，毕竟她是连一屋子符咒都觉得没有问题的人。
    感觉有点心累的家入硝子下一秒看到北贪魑子正看向她，那个少女露出了微微感兴趣的温柔微笑，“硝子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贴的？”
    “……花。”于是她回答。
    “但是这三种元素单独拿出来放在一起会很奇怪，”家入硝子企图挣扎一下。
    “确实，”夏油杰撑起脸，然后他想到了什么，“那背景用《口袋妖怪》怎么样？”
    他在大家的目光下继续说，“无论哪个版本，在草丛里经常能找到口袋妖怪，而且也有花。”
    “不错啊，杰，”五条悟给他比了个拇指，“这样就协调了，而且像素风也很可爱。”
    “唔，这样确实可以。”现在家入硝子也觉得没有问题了。
    “那就这样吧。”北贪魑子眨眨眼，“话说大家是打算把三个要素直接放背景里还是先贴背景再贴自己想贴的？”
    “老子当然选后一个。”
    “后者想要修改会容易一点。”夏油杰表示赞同五条悟的看法。
    “我也想自己贴花。”家入硝子说，“先找店家定做，嗯……做完再运来可能至少要明天了。”
    “不用那么久，”五条悟理所当然地说，“老子来，钱能办到的事情不是问题。”
    他飞快地打着字，过了一会抬头看向大家，这个蓝眸少年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再等半个小时就可以了。”
    半小时后，北贪魑子看着从直升机上拿下来并且被五条悟放她手上的墙贴和其他贴纸后，眨了眨眼。
    “因为太慢了，所以老子买了架直升机！”面前的蓝眸少年一脸傲气地说着，北贪魑子感觉他的猫尾巴似乎一直上翘。
    她身后是捂着脸说不出话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而当看到北贪魑子完全没觉得特地买直升机干这种事情有什么问题甚至还在疯狂夸五条悟捧他场时，他们更说不出话了。
    贴墙贴并不是一个特别漫长的过程，虽然从未贴过墙贴，但是所有的手工活都有其互通之处，于是经常帮父母做各种家务的夏油杰在贴墙贴方面一开始就很娴熟了。
    等他贴好背景后转头看向大家，其他人都没有完成，特别是五条悟，他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在地上被他铺开的背景上放谜拟Q图案。
    “悟，你在干什么？”他不禁问五条悟。
    五条悟抛给他一个“这显然易见”的眼神，“先要摆一遍看看结果，如果待会贴上去再摆就会掉下来。”
    “等等，你不是一向都是随意创作的即兴主义？”
    “这是小魑子房间啊，”蓝眸少年放下手机看向夏油杰，理所当然地说，“我们当然要把它弄得更好看啊！”
    夏油杰瞥向五条悟放下后刚好正面面向他的手机，他看到搜索上面的几个字——
    如何贴图案。
    他捂住了脸，“孩子真的长大了，”夏油杰小声而欣慰地喃喃道。
    而他旁边正在贴另一面墙的墙贴的家入硝子听到这句话后抖了一下，她眼神微妙地看向夏油杰，“你是他的老父亲吗？想想你被他修没的门。”
    在回忆起他门的瞬间，夏油杰又恢复了原样，“悟，你最好快一点，待会大家都要贴完了。”
    “老子知道。”
    北贪魑子刚贴好自己负责的那一面墙的背景墙贴，听到他们的对话，于是走到五条悟边上，“需要帮忙吗？”
    “不用，”五条悟抬头看看北贪魑子的那一面墙，“魑子你已经贴好了就休息好了，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北贪魑子是只负责她那块墙的背景墙贴的，那些口袋妖怪和花的图案五条悟他们想自己贴，于是觉得无所事事的北贪魑子走到家入硝子旁边继续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忙，同样是被拒绝了。
    等问到夏油杰时，这个也拒绝北贪魑子的少年问她，“魑子很想继续贴吗？”
    “也不算，”北贪魑子眨眨眼，她露出了一贯的微笑，“但是我帮忙的话就能更快看到成果了吧。”
    这个少女看着面前半成品，眼中闪过好奇。
    夏油杰眨眨眼，他意识到虽然装墙贴和具体方案都是他们提出来的，北贪魑子似乎只是在纵容他们地说着都可以——
    但其实她自己也超期待的。
    北贪魑子转头看向突然笑出声的少年，她缓慢地眨眨眼。
    虽然夏油杰经常在微笑，但是北贪魑子知道这更多和她一样是一种礼节方面的微笑。
    如果笑容需要发自内心，那么从这个意义上他和北贪魑子都算是很少笑的人。夏油杰不待在五条悟附近时，有时会露出平静又严肃的表情，特别是当他在吃咒灵时，北贪魑子认为吃咒灵是一件愉悦的事情，但是她发现对于夏油杰来说并不是，从之前到现在甚至可能延伸至将来都会不是。即使她递给夏油杰装着糖果的咒灵，那些所传递过去的喜悦持续的时间都不会长久。
    夏油杰以为他隐藏得很好，但是北贪魑子一直知道，她一直看着。
    不同于被北贪魑子直接挑明的五条悟的问题，有些问题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解决的，但是北贪魑子知道自己可以一直坐在他旁边微笑地递给他装着糖果的咒灵——
    至少甜一点。
    然后这样的夏油杰现在笑得特别开心——
    她思考着自己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于是眼神中露出了微微的迷惑。
    看到北贪魑子表情的夏油杰嘴角的幅度更大了，他像是被什么可爱小动物轻轻按了一下或者戳了一下，眼中层层叠叠垫着的是柔和。
    在北贪魑子的迷惑程度准备接着上升时，夏油杰笑着扯到了别的话题，“说起来，当时也差不多是这样帮你贴符咒，现在已经快到半年了，有点怀念。”
    听到夏油杰这样说，北贪魑子思索了几秒，她开始把手伸进衣服口袋，“果然还有。”
    然后夏油杰就看到少女慢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放在他的手心。
    “谢礼～”她说，并露出了一贯温柔的微笑。
    正是当时的场景。
    在夏油杰微愣的目光下，少女又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糖，塞给夏油杰。
    当第二颗糖落到夏油杰手中时，她对着夏油杰歪了歪头，“还要吗？”
    看到夏油杰还是不说话，她提醒，“杰，当时你说了“不用了，谢谢”，”她顿了顿，“你是怎么做到愣住的表情模仿得和当时一模一样但是更容易记住的台词却忘了？”
    这个俊朗少年看着手中的糖果，嘴角上扬。
    他又笑了，北贪魑子眨眨眼，杰今天笑了好几次。
    “谢谢，”夏油杰说，这个不按台词走的少年笑着说，“魑子，请再给我一颗吧。”
    然后北贪魑子想了想，再递给了他两颗糖，“给你两颗，请再笑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