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陈平大婚，吃人

    三日后，陈平婚期已至。即便是素来镇定自若的陈平，此刻也显得很是紧张。
    天还未亮，他便开始换新衣。
    秦朝没有凤冠霞帔大红盖头，像新夫所着衣裳也很有讲究。首先是头戴爵弁(bian)，形似无毓之冕。上玄下纁色，有黑色缘边，喻阴阳调和。蔽膝随裳，棕红色。腰带服黑。鞋履为赤舃（xi），就是红色的复底鞋。
    陈平本就长得极其俊美，换上新衣后更甚。举手投足都带着股贵气，饶是扶苏都忍不住颔首赞叹，“人固有好美如陈君而长贫贱者乎？！”
    “去去去，别搁这添乱。”
    “你车架可都备好？”
    “秦君放心，都已备好。”
    周制婚礼虽说尚简，但该有的流程还是得有。毕竟有些事，其实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制定这规矩的人自个都不遵守，只是让下面的黔首遵守而已。真正的豪族勋贵，有几个会听？
    按照礼制男方还得大宴亲朋，为酒食以召乡党僚友，以厚其别也。
    当然，这饭可不是白吃的。
    送礼就不说了，还得干活。
    比方说帮忙开车……
    当秦草知晓后，寻思着和两千多年后也没啥区别啊。后世开宝马，现在是驭宝马。不过，这时候新夫得亲自驾车。后面的则都是副车，副车越多排场就越足，这都是为彰显人脉和能力。
    “大雁呢？”
    “在这。”秦牛抓着大雁，满脸不解，“为何要送大雁咧？”
    “大雁重情，乃至死不渝的象征。正所谓雍雍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dai）冰未泮。”
    扶苏作为过来人，很是熟络。
    陈平紧张，陈伯更紧张。
    急得是满头大汗，生怕失礼。别看陈伯是过来人，但先前并未像今日这样大办，只是简单行礼便都结束。像正儿八经的走礼节，陈伯还真是头一遭。
    “有苏君充当摈（bin）者，大兄不必忧虑。”
    所谓摈者，本来是周朝的礼官。后来就慢慢变了，像婚礼上的摈者就负责各种礼节，防止闹笑话。就好比男子冠礼，实际上也需要有摈者主持。
    陈平做事素来谨慎，他又亲自仔细核对了番流程，忙的连午饭都没吃。确认无误后，此刻已至黄昏时分。
    “吉时已至，该出发了。”
    扶苏笑呵呵的提醒。
    作为摈者他换了身玄端服，踩着黑舃。
    “大兄，咱们同去迎亲。”
    “不不不，吾还是留在家中。”
    关键时刻陈伯还是怂了，连连摆手。
    扶苏见状旋即摇头，“伯为平至亲，按规矩也当亲自驾驭新妇乘坐的彩车。若是伯不去，难免会失了礼数。”
    提到礼数，陈伯眸中顿时闪过抹光彩。
    而后低着头，极其羞愧的叹息道：“吾不会驾车……去了只怕还要闹笑话，还是由旁人代替的好。”
    “大兄不去，平也不去！”
    “你怎能如此胡闹？！”
    陈伯气急败坏的抬起手来，却又重重的落在自己大腿上。“罢了罢了，还得仰仗苏君帮忙多提点些。”
    “不碍事。”
    扶苏笑着抬手。
    实际上，不会驾车也没事。前面可由秦牛帮忙，等快到张府后再换陈伯驾车，只要把样子做足就没人说什么。
    ……
    “走咯，迎亲去！”
    秦草骑马走在前面，单手举着火炬，他就相当于是负责引路的。先前为救陈平，他被迫选择骑马赶路。经过磨练后，现在骑术也算是有些长进。
    他虽不能单手开车，但单手骑马也算这时候的靓仔了吧？
    他正想着，黑风就不住摇头打了个响鼻。
    草……
    现在已至黄昏时分，天色有些暗。
    陈平驾驭墨车，为车队最前方。这是先前赐予的公乘之车，两匹黑马异常显眼。秦国尚黑，没点本事的人想骑黑马可不容易。扶苏韩信秦牛陈伯等人各自驾车，跟在后面。光是来帮忙的车架，就足足有十来辆。
    当然，这都是看在秦草面子上。
    包括阳武县令，也都帮着添车。
    沿路而行，也有不少路人纷纷驻足观望。瞧见陈平后，也是纷纷作揖贺喜。也有些年轻人跟在后面，窃窃私语。
    “陈平不过有左庶长撑腰罢了。”
    “就是就是，不过如此。”
    “乃公成婚，定要比他排场还足！”
    “没了左庶长，他什么都不是。”
    “吾听说，陈平与左庶长关系不浅呐！”
    “哦？细说细说……”
    正所谓文人相轻，这时也是如此。陈平昔日在户牖乡不算多厉害，因为家境贫寒只是介布衣而已。这才出去半年，现在就已爵至八级公乘，他们能不眼红泛酸水吗？
    反正就是看你飞黄腾达了不顺眼！
    没有问题那也得给你找出问题！
    当然，这票人都被秦牛一一记下。
    待婚礼后，他们自然都得受罚。
    编排秦草这位左庶长，可不是小罪。
    笞刑三十肯定是少不了的。
    ……
    很快，车驾便已至张府。
    四周围观的人很多，陈平驻足不语，怀里抱着大雁。陈伯手足无措的跟在后面，紧张的浑身是汗。而扶苏则是下车先入府通告，这也是礼节。
    很快，张仲便亲自出门迎接。
    面西而拜，陈平则是面东答拜。
    一步一稽后，张仲便带着他们来至厅堂。
    而后陈平便将大雁交给张仲，再行稽首大礼。这是跪拜礼中最重的大礼，需磕头至地多时。现在这礼就只有父母方能担得起，就是见到皇帝都不必行此大礼。
    张仲笑呵呵的亲手将陈平搀扶起身。
    “今后，可要好好善待吾女儿。”
    “妇公放心！”
    陈平改口改的倒是很快。
    而后，新妇便被人带出。旁边还有位年迈的老妪，也就是姆。姆是女家这边教导新妇的年长老妪，往往由亲人担任。
    新妇穿的衣服与后世也完全不同，形制与男子相同，惟服色有别。上衣下裳均为黑色，取专一之意。蔽膝、鞋履、大带……亦为黑色。手握鹊扇，挡住了自身口鼻。
    张负拄着拐杖，望着自家孙女，感慨道：“今后要时刻小心、恭敬、谨慎，勿要违背叔嫂的意思。待其叔嫂，便要如待父母。”
    说完，他还将件衣裳交予新妇。
    这相当于是告诫的凭证。
    ……
    出了张府后，姆为新妇披上黑色素纱景衣，以防风尘。而后新妇便在侍女相助下，坐上彩车。陈平亲自驾驭彩车，待车轮转了六圈后，再将车架交予陈伯。他得驾墨车先回去，然后在家门口迎新妇。
    从始至终，新妇皆是一言不发。
    而且，握着的鹊扇也不能放下。
    待回到陈府，门前已有诸多宾客。
    陈平位于门口，朝着新妇深深一拜。
    而后，新妇也是抬手回礼。
    这时期成婚，新夫都得先向新妇行礼。而后在众人注视下，新妇缓缓至厅堂处。厅堂的主色调依旧是以黑为主，二人同坐于席上。
    “话说，没拜堂吗？”
    “何谓拜堂？”
    扶苏面露不解，还以为自己哪里错了。
    “额，就当我没说……”
    秦草连连摆手，缄默不言。
    也就是说，秦国结婚压根没拜堂这流程？
    ……
    正坐于席后，陈平便行礼取走新妇手中的鹊扇。这步又和后世不同，秦草记得这不该是洞房前的步骤吗？
    新妇的长相模样算不得多好看，但也绝对不丑。画着淡妆，但并非是往脸上抹红，主要都是粉白黛黑。简单说就是以米粉敷面，以青墨画眉。
    鹊扇礼后，夫妇二人就得先洗手。
    对，这时候得叫沃盥（guan）。
    瞧瞧，多讲卫生！
    沃盥后，陈平夫妇交拜礼，而后要相对而坐，谓之对席。对席的位置也有说法，也就是男西女东，意以阴阳交会有渐。
    接着又有人送上烤好的乳猪，陈平沾了酱料细嚼慢咽着，只觉得这乳猪肉是他平生吃过最为美味的珍馐。吃完后，还得用米酒漱口，这就是所谓的同牢而食。
    而后就是最关键的一步，合卺（jin）而醑（xu），其实就是后世所说的交杯酒，只不过略有不同。这时候得用上好的瓠（hu）瓜，而后一分为二盛满苦酒。夫妇再互相交换瓠瓜，一饮而尽。
    是的，并非影视剧中挽胳膊的交擘酒。
    瓠瓜本就是苦的再加上盛满苦酒，味道可想而知，这其实也是希望夫妻二人未来能同甘共苦。
    这些礼节过后，陈平便与新妇去了新房。后续自然是最关键的餕（jun）余设袵，也就是所谓的合床礼。
    “话说，他们不吃饭了吗？”
    秦牛挠着头，满脸问号。
    “吃啥啊，陈平现在要吃人！”
    “嘶……吃人？！”
    秦牛瞪着牛眼，满脸骇然。
    宾客闻言皆是哈哈大笑起来。
    新夫新妇忙着造娃，宾客们则是忙着干饭。陈伯作为主家，又是陈平大兄，自然得忙着招待客人。
    秦草位于上座，地位一目了然。时不时就有宾客举樽给他敬酒的，还好他酒量不俗倒也不落下风。
    看着秦草大有直接用酒坛子炫一个的壮举，扶苏连忙低声道：“秦君其实不必每次都一饮而尽，浅尝即可。”
    “……”
    秦草顿时愣了下。
    搞半天，原来是这样？
    他在长宁乡可不是这样的！
    “三川郡守李由，贺鸳鸯美玉一对！”
    韩信的声音落下，所有人皆是哗然。
    好家伙，李由竟然都来了？！
    【ps：周制婚礼的话其实还有很多细节没写，要写的话里面门道太多了。小草就简单的写下，大家对周制婚礼也能有个简单的认识。所以，千万别再有人跑秦朝拜堂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