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草的野望，咸阳仓

    章台宫内。
    烛火摇曳。
    秦始皇平静望着地上偌大的地图。
    河东郡几乎都插着黑旗。
    这些都是受灾的郡县。
    自他登基开始，不知经历多少大灾大难。秦国的解决办法也很简单，通过外部战争转移内部矛盾。是的，后世某个国家也常这么干。
    每逢大灾，必会出兵攻城掠地。除开能征调灾民为士伍外，还能掠夺财富救灾。比方说王四年十月庚寅，蝗虫蔽天，天下疫！次年将军蒙骜攻魏，取二十城，置东郡。
    即便河东洪涝，他也并未太着急。
    身为国君，泰山崩于前当面不改色。
    “报——河东郡守投河而死。”
    “报——安邑县民变，诛百余人！”
    “报——”
    一则则消息快马加鞭传来。
    秦始皇眉头微蹙。
    河东郡守投河而死也正常。
    他自杀还能保全三族。
    否则，就得杀了他祭天！
    去年河东郡守献书，说是加固了堤坝，确保不会有事。结果今年就被大水冲垮，致使数万户黔首流离失所遭受洪灾。要平民愤，自然得杀个秦吏祭天。
    这时期的官吏，那都是玩命活！
    遇事不决，先杀秦吏！
    “迁河东郡守三族，充为隶臣妾。”
    秦始皇冷冷开口。
    仅仅投河而死，就能免去所有罪责？身为一郡之长，在河东郡遭受大难之时却想一死了之，若是不重罚当如何对得起河东黔首？！
    “唯！”
    谒者抬手告退。
    蒙毅站在左侧，大气都不敢喘。
    这股压迫感，他都扛不住。
    平时皇帝一如常人，可在宫中他就是执掌天下权柄的皇帝！
    万民生死，皆决于上！
    “蒙卿，廷议之草平仓如何？”
    “此法虽为陈平所献，但定有秦草功劳。”蒙毅感慨道：“即便有李悝范蠡珠玉在前，其却更为完善。籴粜间稳定粮价，乃一举多得之良策。”
    蒙毅看的是相当透彻。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
    谏书上并没有标秦草的名字。
    这事提出来后，得到了绝大多数的朝臣支持。就算持反对意见的，其实也只是单纯觉得此事容易变质。有前车之鉴，谁能担保不会出问题？
    前不久米石三百，可是历历在目。
    这还仅仅只是大索十日！
    “此次那草并未署名，而是以陈平之名所献。朕亦闻扶苏所言，此策确为陈平所想。陈平能力出众，张苍也多次提及其学识惊人，擅出奇计。”
    秦草怎么想，能瞒得过他？
    明摆着就是要给陈平请功！
    陈平即将大婚，而那张氏在阳武县乃是豪族，宗亲族人足足数百，连带着张苍都出自阳武张氏。反观陈平，他虽有姓氏却是早已落寞。家中全靠着大兄陈伯，耕种三十亩良田。
    “赐陈平，爵至七级公大夫。”
    “赐驾一，隶臣妾二人。”
    “赏金十镒，粮百石！”
    “唯！”
    陈平仰仗着秦草，已是五级大夫爵位。
    此次献策，秦始皇直接提了他两级。先前献上马具，皇帝为避免泄露消息暂时封锁此事，也就没给陈平任何封赏。恰逢陈平成婚，秦草再次为他请功，便顺势一块结账。
    毕竟，老百姓工资可不能拖欠！
    “这段时间，秦草如何？”
    “忙的很。”蒙毅面露无奈道：“其以米石四十的价格，大规模收购各县粮食，就连咸阳城的商贾都为之震动。”
    “？？？”
    秦始皇顿时面露不善。
    上次秦草小打小闹，他就当不知道。
    可这波又要做什么？
    趁着天灾发国难财？
    这种行为和畜生有何分别？
    前脚献草平仓，平衡粮价。
    后脚自个抬价，囤积居奇？
    喷别人的时候，秦草重拳出击。
    轮到自个了，偷摸闷声发大财！
    朕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禀上，那草似乎有其用意。”
    “无非为利。”
    “不，此次是为秦！”
    “蒙卿怎的开始帮他说话了？”
    秦始皇直接气笑了。
    明显就是为了捞钱，何必要给自个贴金？
    蒙毅长叹口气，抬手道：“臣不敢妄言。”
    “嗯？”
    “这些，皆是长公子所言。”
    这几日秦始皇忙于政事，所以扶苏这二五仔的上线就成了蒙毅，都是由他负责对接。
    “河东遭受洪涝大灾，有诸多黔首为了活命逃至关中。他囤积粮食，乃是为这些人所准备的。”
    “吾秦法使民有功……”
    秦始皇望着地图，戛然而止。
    关于赈灾之事，秦廷多有争论。
    以工代赈虽好，却难实施。
    小灾倒是好说，当地就能提供岗位，可这次洪涝致使河东数万户黔首受到影响。骊山倒是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可从河东至骊山近千里路途！那些个孤寡老幼，他们又当如何？
    诸多黔首冒着成为流民的风险来至关中，其实就是单纯的为了活路。毕竟被抓起来充为城旦，也总好过被饿死！
    “给陈平的赏金增至百镒！另，命内史开咸阳仓，积粟石卅钱！”
    “唯！”
    蒙毅旋即抬手作揖。
    皇帝这话，意思已经很明确。
    况且，秦草所为还真未违反规矩。
    打个比方，秦草送张三几百石粮食，有问题吗？
    千金难买爷乐意，谁能管他？
    皇帝此举，明显是在支持秦草！
    开仓赈灾，这在秦国可是头一遭！
    ……
    ……
    长宁乡，秦府。
    来往商贾越来越多，极其热闹。
    扶苏双眼无神，正坐于书房前。
    听着喧嚣声，他只觉得吵闹。
    这几天他打算盘直接打麻了！
    粟米那都是论车运来的！
    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秦草撒币了？
    因为这事，秦禾亲自登门。还让秦草别害怕，虽说当初饿了肚子，但也别遇到天灾就囤粮食。况且长宁乡受灾并不严重，不至于这么个折腾法。
    当知晓秦草用处后，秦禾愣神许久。
    最后，只是拍拍秦草肩膀。
    “你觉得是对的，那就去做。”
    秦禾是看着秦草长大的，知道他的性格随其母亲，见不得别人饿肚子。所以他并未阻止，他也知道他阻止不了秦草。
    于是乎，他让秦牛送来几十石粮食，都是家里头的存粮。秦草自然没要，结果秦牛愣是趁着深夜把粮食一袋袋全甩秦府里头，然后就跑了……
    秦草当时被吓得直接跳起来往地道里钻。
    谁大半夜的用投石车砸他？！
    当看到是粮食后，秦草是哭笑不得。
    ……
    秦禾给了，秦氏其余人自然也得给。
    富裕的多给些，穷的就少给些。
    而这时，喜已亲自来至府上。
    “咳咳！”
    “咳咳咳……”
    望着忙碌的众人，喜是目瞪口呆。
    站了半天，连个招待的人都没。
    他都快咳出血了，也没人搭理。
    “那边的老翁，快来帮忙抬粮。”
    “就是，愣着做什么呢？”
    正好，又有俩贾人走了进来。
    “瞎了你们的狗眼！”
    “这是武功县令，喜君！”
    厩驺角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没辙啊，秦府门口都被牛马堵满了。
    “喜……喜君？”
    “喜君，我给您磕头了！”
    矮个商贾当即就要跪地叩首。
    他们只是无爵的贾人，见到县令可是要作揖行礼。结果他们却将喜视作隶臣奴仆，喜要追究，三十笞刑肯定是跑不了的。
    “罢了。”
    喜现在没空追究这二人的罪责。
    要换之前，这俩先各自三十笞刑！
    而这时，秦草则是带人走过来。
    他知道，喜肯定是来给封赏的。
    “见过喜君。”
    “陈平听诏！”
    “平在。”
    陈平也是快步走了出来。
    喜接过帛书，缓缓开口念诵。
    “维二十九年……”
    大概就是说陈平所献草平仓之策甚好，皇帝听了觉得相当有道理，所以为陈平进爵至七级公大夫，其余赏赐若干。
    “平，拜谢上恩！”
    陈平恭敬无比的将帛书收下。
    这些赏赐其实都很正常，秦草也都猜中。
    毕竟，陈平献马具的功劳就被压下。
    这次皇帝明摆着是干脆一块全给了。
    但是，让秦草诧异的是赏赐的黄金。
    足足百镒黄金！
    “喜君，这怎会赏百镒黄金的？”
    “怎的，你嫌多？”
    “哪能呢……我现在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
    “呵！”
    喜面露无奈，“汝可真是好秦吏！老夫为你长吏，却都被蒙在鼓里。以石四十的价钱收粮，甚至是惊动了咸阳内史！汝是聪明人，皇帝赐百镒黄金的目的，汝还不明白？”
    听到这话，秦草顿时恍然大悟。
    皇帝这是要支持他赈灾！
    “另外，老夫还为你带来个消息。”
    “何事？”
    喜压低声音，淡淡道：“昨日内史腾清点粮仓，发现咸阳仓有万石积粟生变。于是，便决定将这万石积粟低价卖出，石卅钱。你有任何需要，皆可告知于老夫，老夫会尽可能满足！”
    “草，明白了。”
    秦草了然点头。
    这粮食可不是那么容易拿的。
    陈平在旁听得真切，心里门清。
    待喜走后，秦草旋即长舒口气。
    “平，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秦君直言便可。”
    “率人把粮食运至河东郡。河东距离三川郡也不远，你按我的吩咐先去河东。待事情处理妥当后，你再回三川郡成婚。这些苍鸽你都带过去，若有急事就命人以苍鸽传书。”
    “平，必不负君所托！”
    陈平抬手行礼，眸中满是笃定。
    这事若能处理好，必是大功一件！
    “秦君，隰要同去！”
    “你去个der！”
    秦草骂骂咧咧的开口。
    没辙，手上可用的人还是太少了！
    况且苏隰这样的大冤……人才，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人！
    【今天就只有一更了，很是抱歉。今天老婆身体不太舒服，去医院忙活大半天。小草不想乱写赶稿子，所以今天就先发个一章存稿，希望大家见谅……ps：关于河东洪涝纯属虚构，其余大灾则出自史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