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马车里的黑科技，秦国防疫

    三日后。
    秦牛驾着马车驶出长宁乡。
    三驾戎马齐头并进，要多气派就有多气派。
    自他爵至公乘后，按规矩就能享受公家马车。后来献上雍州鼎，得皇帝赐驾三。只不过，秦草鲜少会驾车出巡。主要是他又不出远门，平日里都是坐牛车。
    秦禾对此事相当不满。
    这可是爵位的象征！
    你要去的是咸阳城，可不能丢脸！
    好吧，你有键盘你赢咧。
    秦牛自吹是老司机，说是昔日服役曾给军中百将驭车，百将都说他车技高超。还说直道快不算快，弯道快才是真的快。说不过瘾，还要亲自给秦草演示一番。
    “献丑了！”
    依稀中，秦草听到了三个字：逮虾户！
    在路口拐弯处，秦牛想来个高端操作秀个排水渠过弯，结果差点翻车。
    “算我求你了，别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成吗？”秦草拉开帘布，哭丧着脸道：“我还是头次坐这马车，你要翻车了咋办？”
    “放……放心，刚才失误了！”
    “……”
    秦草实在是欲哭无泪。
    早知道还是让英布来驭车了。
    ……
    不过，这马车上的黑科技还真不少。
    比方说他坐的毯子是虎皮毯子，这时期称之为文茵。诗经有云：文茵畅毂（gu），驾我骐馵（zhu）。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车舆宽六尺，合昔日始皇帝定下的规矩。小小的一辆马车，里面蕴含的学问却不少。始皇帝规定车舆的宽度，并非无谓之举。车舆同宽，就能留下相同的车辙。后人行车沿着车辙，就能安稳驭车。
    当然，这其实也是给驰道准备的。
    另外就是车上还有减震器。
    当时看到后，秦草惊得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好家伙，这皇帝赐的车架就是牛，连减震器都有？
    这时期减震器名为轐（bu），后世则称之为伏兔。安装与车轴与车與之间的小木块，上部分平整处接触车與底层，而下部分的凹槽处扣在车轴之上，通过这种方式就能减震。
    草，又被电视剧给坑了。
    对此，扶苏则是满脸疑惑。
    这不是基操吗？
    望着理所当然的扶苏，秦草满脸悲愤。他就感觉自己是个村里出来的毛头小子，被苏隰这高富帅打压的是连头都抬不起来。
    苍天作证，他真不知道先秦有这黑科技啊！
    车架赐给他后，他压根就没看过。
    没曾想，这里头竟然还有此玄机？
    除开轐外，车窗同样令秦草很诧异。车窗采用的是双层推拉结构，外层车窗上有诸多微小细孔，马车疾驰时外面的风则通过外窗进入。而内层的推拉窗则能调节风量，风大了就把内窗关死。
    看着玩窗户的秦草，扶苏满脸问号。
    这窗户有啥好玩的？
    他就觉得秦草这人很矛盾。
    平时秦草总有奇思妙想，想常人所不敢想。有时更是脑洞大开，令他们惊叹不已。可有的时候又会显得很无知，看到些东西都会大惊小怪。就说这马车，有什么好惊讶的？
    ……
    当然，这马车好是好但缺点也有。
    就是内部空间极其狭窄！
    他们三人坐在里头，挤得只能挨个坐着。
    而且，沿路秦草被颠的差点没吐出来。
    虽然有减震器，却不代表不会颠。
    “坐了这马车，才发觉皇帝的不容易。”秦草感慨道：“吾听说，皇帝东巡时乘坐车架。别人都被颠的晕头转向，皇帝却是安稳的批阅奏疏。”
    “的确。”陈平点了点头，感慨道：“秦国在当今皇帝手上，堪称已至巅峰。可若换做二世……”
    “二世如何？”
    扶苏略显不满。
    咋滴？
    “如今民间多有传言，说二世为长公子扶苏。平听说其为人宽仁，刚毅勇武，信人而奋士。可惜，要成为皇帝需有铁血手段，否则焉能震慑豪桀？”
    时代不同，需求也不同。
    “隰不这么认为。”
    “愿闻高见。”
    扶苏双手握拳，一字一句道：“昔日列国征伐频频，国为苦战，民为战苦。若二世上任，当施行仁政，安抚万民。再施展手段，令万民归心。”
    “秦国能否绵延万世，不凭秦剑，还需得心。选贤良，举笃敬，兴孝弟，收孤寡，补贫穷，如是则庶人安政，君者安位。是谓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这都是他的志向，也是他的政见。
    秦草听苏隰这么说，也是颔首点头。
    实际上，后续汉朝还真就这么干的。文景之治推崇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然后给汉武帝攒了个厚厚的家底。汉武帝前期能把匈奴按在地上锤，就是仰仗着文景攒下来的家底。可惜，到后来也因此背上个穷兵黩武的骂名。
    不过，苏隰说的也有道理。
    陈平顿时就不乐意了。
    怎么着？
    故意和他抬杠，在秦草面前争宠？
    “苏君所说为黄老之言，只是于秦未必适用。且不说列国宿怨难消，单想施行仁政轻徭薄赋不启刀兵，则必令庙堂震动。秦有二十级爵位，爵位又与军功相关。是谓有功者显荣，无功者虽富无所芬华。年轻人终归是年轻人，想法太天真。”
    陈平得意的捋着胡须。
    区区个苏隰，也配与他争锋？
    在秦府里头，他认老三没人敢认老二！
    扶苏被怼的嘴都快歪了。
    “商君为变法而死，二世亦可变法！”
    “这话可不兴说啊！”
    秦草连忙开口劝阻。
    纵观历史，变法者有几个能善终的？
    变法者终究只是帝王手中的棋子，因为国家需要变法者，同样也需要有人因此牺牲。成，变法者已无利用价值，杀了平息勋贵豪强之怒；败，变法者亦诛！
    “那秦君如何看？”
    扶苏忍不住看向秦草。
    “我？我走着看！”
    “……”
    “……”
    不是秦草不说，是他没脸说。瞧瞧人家争论的，各种引经据典，他都快听湿了。他肚子里这点墨水和他们比，简直就是丢人。若是争论不过，保不齐就出口成脏。
    “秦君所言极是！”陈平捋着胡须，感慨道：“如今皇帝正值春秋鼎盛，二世还言之过早。就如楚人有涉江者，其剑自舟中坠于水，遽契其舟，曰：“是吾剑之所从坠。”舟止，从其所契者入水求之。舟已行矣，而剑不行，求剑若此，不亦惑乎？”
    草……
    秦草听得是头皮发麻。
    陈平这小子怎么就喜欢脑补呢？
    他就真的随口说说而已。
    这种国家大事，哪是他能分析的？
    “没错，还是秦君看的透彻。看似戏言，实则暗合大道，隰受教了！”
    不是，你怎么也开始脑补了？
    秦草挠挠头。
    这俩人才都是和谁学的？
    ……
    ……
    三人有说有笑，沿着灞水朝着东走。
    一个时辰后，已至咸阳城郊区。
    此地一马平川，沃野千里。正值春耕时节，能看到诸多头裹黑巾的黔首正在田中劳作。今年开春雨水充足，地里头的冬麦已经是郁郁葱葱。旁边几块地也都种了黍菽，定是个丰收年。
    阡陌纵横的田野中，还能瞧见有寺匠修葺的水利沟渠。沟渠错落有致，可将泾水引来灌溉庄稼，而这可都是郑国渠的功劳。
    毕竟是京畿之地，这里的黔首明显比武功县强的多。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耕牛，用着崭新的曲辕犁，有的还在吆喝着唱歌。
    “皇帝作始。端平法度，万物之纪。以明人事，合同父子。圣智仁义，显白道理。皇帝之功，勤劳本事。上农除末，黔首是富！”
    望着他们，秦草感慨万千。
    “难怪昔日荀卿入秦，入境观之曰：其百姓朴，其声乐不流污，其服不挑，甚畏有司而顺，古之民也！”
    陈平颔首附和，“他们也并非黔首，关中子弟打了百余年的仗，几乎都有军爵傍身。就说那老农，爵位兴许比平还高！”
    秦国爵位是能世袭传递的，只是每次继承给子嗣都会削去些许爵位。比方说老子是四级不更爵位，传给儿子能剩下个上造爵位都算好的。
    陈平先前游学咸阳，路上瞧见个端着陶碗喝水的老农。本来以为只是寻常黔首，没成想人家是五级大夫爵位，乃是当地乡啬夫，惊得陈平连忙作揖致歉。
    过灞桥后，旋即有关吏将他们拦下。
    秦草出示了验传和官印。
    黝黑络腮胡的官吏当即抬手作揖。
    “原来是五大夫草，望五大夫见谅。”
    “不碍事。”
    关吏说着口地道的关中腔。
    凭其打扮就能看出来，最起码是大夫爵位。
    “即便如此，但下吏还要核验。”
    关吏随后挥了挥手，命人检查。
    没辙，这就是秦法制度。
    有人复核验传，有人查看马车。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绝不容有矢。
    确认无误后，还有关卒将艾草点燃，走上前来熏马车。
    “这是何意？”
    “入咸阳城者，皆需以炎焚其衡轭。复验牛马人丁是否患疾，勿使骚马恶疾入城。”
    所谓骚马其实是种寄生虫。
    咸阳城内皆是豪强贵族，这些检查必不可少。不光检查牛马，人亦如此，甚至还有医者坐镇。若有不适发热的，都会被拦下。否则若有人患疾蔓延开来，那整个秦国都会因此震动！
    秦草怔怔的望着他们，满脸诧异。
    好家伙，这是两千多年前的秦国防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