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除籍削爵，朕就是秦震

    很快，阎乐也走了进来。
    作为巴士司马令，他是赵高一手提拔上来的。作为九卿卫尉的属官，主要负责公家车马。比方说皇帝东巡，就由他负责宫中车马。说的难听些，那就是个马夫。
    没辙，赵高真说起来也只是车夫。
    每每出巡，都是赵高亲自为皇帝驭。
    阎乐出自姬姓阎氏，其先祖乃周昭王。只可惜他这支早早就已没落，要不然也不会为了攀上赵高而入赘。
    他唯一的至亲就是他的胞弟阎笑。
    为了让阎笑成为武功县令，他前前后后不知花了多少钱疏通关系。最后在赵高举荐下，方才当上这位置。结果还没干两年，就因为贪污受贿被直接处斩。
    阎乐心里头能舒坦吗？
    所以他一直都在暗中调查。
    而且，很快他就知晓了原因。
    一切的一切，皆是因为秦草！
    ……
    “臣，拜见陛下！”
    “阎乐，你有何证据？”
    秦始皇眉头紧锁，冷声质问。
    其实真相如何，他心里能不清楚？
    他问这些，只是为了待会判罚！
    “自上遇袭，下令大索天下。臣就被派至长宁乡，负责追查反贼。”
    “何人所派？”
    “右丞相。”
    “……”
    秦始皇顿觉头疼。
    他得找机会，将这些事告知冯去疾。
    他的确下令大索天下。
    但是，这事也有法子周旋。要让李斯来处理，他必定只会通知于当地县尉，令其率县卒搜查，根本没必要大动干戈。
    不过，这也是冯去疾的性格。
    天子遇刺，还让反贼给跑了？
    这要不派人搜查，说的过去吗？
    阎乐再次作揖，“乐不敢违制，并未与秦草接触，更是连其府上都未靠近。只是隔着老远亲眼看见那日长公子负伤，与一青年共入秦府。”
    “此事当真？”
    “若有半字虚言，乐以死谢罪！”
    阎乐无比认真的作揖。
    “还有几人知晓？”
    “此事唯乐与中车府令知晓。”
    “好好好，好滴很！”
    赵高听到这满是杀意的话，心中庆幸。
    他跟着皇帝这么多年，能不知道皇帝的性子？别的罪过或许还好说，哪怕是犯下死罪，只要于秦有利，或许也能被赦免。可要涉及到国家利益，比方说造反谋逆，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撒掉！
    昔日郑国为韩间，却依旧得到重用。韩非入秦却一心存韩，即便于秦有大用，依旧被毒杀。不能为秦所用的，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得不到韩非，也绝不会放他为韩效力！
    赵高以眼角余光看向扶苏。
    呵……
    果然，他现在是怕的脸色苍白！
    即便一时得势又如何？
    现在，他还是赢了！
    赵高面露冷意。
    要么不出手，出手就得下死手！
    这活蒙毅也很擅长，不把对方置之死地绝不会跳出来找事。比如说他当初犯下大错，就被蒙毅判以死罪，连带着百官都附和。
    可惜，蒙毅还是棋差一招。
    对皇帝来说，真正的死罪是谋逆造反！
    这是皇帝无论如何都无法容忍的！
    ……
    秦始皇目露冷意。
    “既有人证，可有物证？”
    “有！”
    阎乐抬起头来，作揖道：“通武侯曾言，他一箭射中反贼臀处。而长公子恰好臀处受伤，只要命太医覆验就只是否为箭伤。另外，臣还得一帛书，乃秦震与反贼勾结之证据！”
    “呈上来！”
    谒者旋即将绢帛恭敬送上。
    打开后，秦始皇脸色顿时铁青。
    绢帛上内容很简单，为曹咎与秦震二人共同所书，就是希望司马欣能出面释放项梁。并且，还提到项梁为楚国名将项燕之子。
    曹咎与司马欣伏诛时，判的他们是贪赃枉法，并未提到他们是反贼，这也是免得打草惊蛇。同时，相关证据都已被秘密交予皇帝。
    “廷尉，看看。”
    “唯！”
    杨端和接过绢帛，顿时面露骇然。
    叱嗟！
    这波完了！
    身为廷尉，这事是他亲自处理的。
    可如此重要的帛书都能遗漏？
    都怪这俩夯货，没事折腾什么呢？
    现在好，他也得受罚！
    “朕将此事予汝处置，却有此疏漏。念汝年事已高，便免今年岁轶。”
    “老臣拜谢皇恩！”
    杨端和当即抬手谢恩。
    这事可大可小，秦始皇明显没重罚。
    否则，他这廷尉位置都坐不稳！
    他的岁轶有两千石，权当破财消灾了。
    “可还有证据？”
    秦始皇平静的望着台下二人。
    “无。”
    “呵！”
    秦始皇缓缓站起身来，眼神满是杀意。
    “来人，赐鸩（zhen）酒于阎乐！”
    “陛……陛下？！”
    阎乐顿时就傻眼了。
    他何错之有？
    为何秦始皇要赐他鸩酒？
    所谓鸩酒，简而言之就是以鸩鸟毒而成的毒酒。鸩鸟有剧毒，相传以鸩毛或鸩粪置酒内则有剧毒。屈原曾作辞曰：吾令鸩为媒兮，鸩告余以不好；雄鸩之鸣逝兮，余犹恶其佻巧。
    饶是赵高都慌了神。
    举报扶苏这事，的确是犯了大不敬。
    如果扶苏是太子，给他胆子也不敢。
    昔日商君变法之时，太子犯法。商君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故将法太子。而太子为君嗣也，不可施刑！则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师公孙贾！
    太子不行，但公子可以。
    秦国被判罪的公子公孙也不少。
    赵高冒险检举就是这原因，因为按常理来说是合情合理。若只是小事，那这么做的确不合适，但这可是谋逆造反的大事，是皇帝的逆鳞！
    “陛下，这是为何？”
    “即便是让臣死，还请让臣死个明白！”
    阎乐也是急眼了。
    他检举不说有功，但也不至于判死吧？
    “因为汝等险些坏朕大计！”
    “朕就是秦震，扶苏所为皆是朕意！”
    “……”
    “……”
    “……”
    等会儿，让咱捋捋！
    阎乐瞪着眼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愣是没搞明白，皇帝说的是何意思？
    皇帝让长公子刺杀自个玩？
    皇帝是秦震？
    皇帝反自己玩？！
    叱嗟！
    “这……这……”
    赵高依旧处于宕机中。
    他的cpu根本无法处理如此复杂的程序！
    最终，还是李斯忍不住站了出来。
    “其实，老夫也是反贼。”
    “对，俺们都是！”
    蒙毅在旁骄傲的点头。
    “上假扮为秦震，目的就是为引出六国反贼。此次东巡只是幌子，是要坑杀六国余孽。长公子亲自而去，乃是为获取反贼信任，借此埋伏。另外就是要震慑齐国田氏，将他们迁至关中。”
    李斯还是个忠厚人呐！
    如此，也不至于让阎乐稀里糊涂的死了。
    “东巡本就是假的，上根本就没去，去的乃是公子将闾。”李斯无奈长叹道：“去年东巡遇袭，陛下可曾终止东巡？”
    望着赵高，李斯不住摇头。
    平日里他做事素来小心，这次怎的如此糊涂？私以为抓到把柄，就迫不及待跳出来。殊不知，这些都是假的！
    不光没坑成，还把自个搭了进去。
    所以，何必呢？
    咱俩私交尚可，这么重要的事偷摸和老夫说声。老夫就算不说出真相，也必定会加以劝阻，总不至于落得如斯田地。
    赵高是何等聪明人？
    听李斯解释后，瞬间全明白了。
    二话不说，当即叩首认罪。
    “罪臣知罪！罪臣知罪！”
    阎乐也不甘示弱，同样是磕头认错。
    二人就好似是在比赛，看谁磕的响。
    正常来说秦国是不行跪拜大礼的，可现在命都要丢了，还不叩首认错？
    秦始皇面露冷意，“扶苏为长公子，却为缉拿反贼，甘愿以身犯险，甚至受了一箭。旬日之间风餐露宿，稍有差池被反贼洞悉则有生命之危。为得反贼信任，更是甘愿受通武侯一箭。这一箭不光射在他的臀上，更射在汝等廷臣勋贵的脸上！”
    虽说这比喻不太恰当，但也没错。
    若他们有用，何须扶苏以身犯险？
    反贼除之不尽，廷臣都是失职！
    听到皇帝这话，扶苏感动的是热泪盈眶。自他有记忆开始，皇帝就没像今天这样夸他。他现在就觉得屁股挨上一箭相当值得，早知能换来如此夸赞，他就让王贲再来几箭！
    只能说，不愧是秦草！
    瞅瞅，这苦肉计多香？
    不光能得到张良信任，还得到皇帝夸赞。
    你好我好，大家好！
    蒙毅嘴角抽了抽。
    他可是忠心耿耿啊！
    这明摆着都是赵高的错！
    他们这是躺着也中枪！
    “扶苏为秦牺牲颇巨，汝二人却冤其谋逆造反。朕若不严惩，又当如何自处？”
    李斯望着这幕，此刻都不敢劝阻。
    他知道，皇帝此次明摆着是要给扶苏做主！
    ……
    看着被拖下去的阎乐，赵高是瑟瑟发抖。
    “赵高！”
    “罪……罪臣……”
    “朕此前便提醒过汝，若是再敢逾矩，必定严惩。此次还未查明便敢诬告扶苏，更是险些坏朕大事，朕如何能再容汝？蒙卿！”
    “臣在！”
    “令宗正绝赵高属籍，削其爵位，贬为车士。非朕制诏，不得踏足至咸阳宫半步。此事若敢泄露半字，朕必夷汝三族！”
    话音落下，赵高重重的瘫坐在地。
    即便磕的头破血流，他都不疼。
    但此刻，他只有浓浓的绝望！
    秦始皇如此判罚，其实也是念在他这些年劳苦功高。另外就是赵高此次检举也算是为秦着想，不论他是否想扳倒扶苏，以他角度来看扶苏的确是要造反。
    赵高怔怔的愣在原地。
    望着高高在上的皇帝。
    此时此刻，只觉得眼前这人如此陌生。
    即便跟随多年，却还是无法看透。
    他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秦草躺赢了，而且赢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