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鹄朋亥友，朕的脚步慢不了

    老者见到来人，却是无动于衷。
    他是听命于李斯的。
    李斯临走前可特地吩咐过。
    只要不闹出人命，他就不得出手。
    正好，也让李鹄这小子吃吃苦头。
    一切其实都在李斯的算计内。
    他就知道李鹄这兔崽子肯定不安分，到了长宁乡必定会闯祸。到那时李鹄自然会落在秦草手里，秦草想不认账都难！
    “我让你嚣张！”
    “我让你嘚瑟！”
    “我让你欺负人！”
    胡亥把李鹄按在地上，一顿猛锤。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桃夭顿时急眼了。
    她记得胡桃只是胡氏庶出。
    李鹄可是左丞相的嫡出！
    不论官职宗族，能把胡桃吊起来打。
    “怕什么？”
    “他是左丞相之子！”
    “左丞相之子又如何，我还是胡……桃呢！”
    胡亥骂骂咧咧的又锤了两拳。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等等……你是阿鹄？”
    李鹄鼻青脸肿的瞪着眼，差点就哭了。
    他刚才就认出了胡亥。
    否则的话，他怎会不还手？
    他喊了半天，胡亥愣是不理他。
    一个劲的挥舞着老拳。
    揍得他只能抱头忍着！
    “公……”
    李鹄正欲开口时，却被胡亥用木屐堵住了嘴，同时拼了命的朝着他使眼色，顺势将其连忙搀扶起来。
    “总算是见到你咧！”胡亥感慨道：“我胡桃在此许久，也不知吾宗长胡毋敬这几日身体可好？”
    “哈？！”
    胡桃？
    宗长胡毋敬？！
    你吃错药了？
    他来的时候，李斯可没和他说这些。
    “你们……认识？”
    桃夭面露狐疑，总觉得怪怪的。
    “那肯定的。”胡亥笑呵呵道：“我与他在咸阳关系好的很咧。丞相与吾宗长乃是至交，小时候我们可是一块学字的。”
    “……”
    李鹄虽然混，但他不是傻子。
    两人打小在宫中可没少干坏事，他不知道帮胡亥背过多少黑锅。按李斯的说法，他们李氏就是专门背黑锅的。他爹给皇帝背黑锅，他给公子背黑锅怎么了？
    皇帝知错改错，但绝不能认错。
    所以，总得有人给皇帝背黑锅。
    别的大臣倒是想背，瞧得上他们吗？
    正是如此，李鹄很擅长察言观色。
    见胡亥这么说，他也是相当配合。
    先别管原因，配合完再说！
    “咳咳，的确如此。”李鹄看了眼桃夭也就明白了，拍着胡亥肩膀道：“小桃，你这眼光水平也不行，怎么瞧得上她？要实在不行，我带你去女闾转转，随你挑！”
    “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
    胡亥脸色气的涨红。
    “哈？”
    “女闾是什么？”
    “我也不懂。”
    胡亥正色摇头。
    桃夭则是狐疑的望着他们，下意识向后退去。她对李鹄的第一感觉很不好，总觉得这不是好人。
    “你们关系很好吗？”
    “额……我和他其实也不是很熟。”
    胡亥见状连忙撇清关系。
    李鹄瞪着眼差点没吐血。
    不是很熟？
    我可是你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啊！
    为了这么个民女，就不认人了？
    他爹说的还真没错，帝王绝爱！
    胡亥还是公子呢，这就翻脸了？
    “桃夭，你先回去罢。”
    胡亥挤眉弄眼的，也是心累。
    还好李鹄机智，不然可就完了！
    他身份暴露，他就死定了！
    皇帝必定会将他迁至陇西！
    剩下些春笋，李鹄也全都买了下来。
    桃夭心中不解，但还是乖乖离去。荷包里现在有上百钱，她已知足。就想着先回去，等明日来时抓些药再买三尺粗布做衣裳。
    ……
    走在无人的乡间小路。
    胡亥长叹口气，就准备告知其真相。
    不过，却有辆马车挡在前面。
    李鹄顿时蹙眉。
    “哪来的野犬敢挡我的路？”
    能乘马车的，这时候都是非富即贵。
    不过，这辆马车很明显是商贾用的。
    因为只有匹矮脚马！
    大秦有功者显荣，无功者虽富无所芬华。哪怕商贾再富裕，也不配骑乘高头大马。没有军功爵位傍身，哪怕再富裕都不得显荣。
    这就是被无数人视作苛政的秦法！
    ……
    下一刻，李斯的脑袋自马车中钻出。
    脸色铁青，甚至透着股杀意。
    “额？”李鹄顿时如见了鬼似的，连忙挤出抹讪笑，“阿翁怎在这乡野之路？吾说的不是你，说的是……是……是这车夫！”
    “哦？”
    蒙毅摘下帽子，似笑非笑的看来。
    “蒙……蒙公？！”
    李鹄直接一蹦三尺高。
    他是万万没想到，蒙毅竟会亲自驭马？
    他爹什么时候能使唤的动蒙毅了？
    蒙毅论官职的确不如李斯，可别忘记了蒙氏在咸阳也是顶尖豪族。蒙氏三代仕秦，为大秦开疆辟土更有恩于秦，所以平日里李斯对蒙氏也是敬重有加。
    “怎的？”
    蒙毅倒也没往心里去。
    李鹄年纪不小，但心性太过幼稚。
    在咸阳的时候，他没少坑李鹄。李鹄有年得了块美玉，就被他用两百钱忽悠走了。因为这事，李鹄把李鹄是吊起来打。
    他蒙毅什么人啊？
    打小就喜欢忽悠人小姑娘。
    先忽悠李鹄，再忽悠胡亥。
    都这么多年咧，已经快没人忽悠了。
    他脸都不要了！
    李鹄见状连忙把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当即道：“蒙公误会了，我……我……我说的也不是你。”
    “那就是朕了？！”
    秦始皇拉下马车窗布，重重哼了声。
    “陛……陛……陛下？！”
    “嗝？！”
    李鹄被吓得直接瘫坐在地。
    他是万万没想到，皇帝竟然也在？
    胡亥站在旁边，无奈叹气。
    你说你小子没事跑长宁乡来干啥？
    这不是送死吗？
    不过，来的挺好！
    胡亥差点笑出声来，要是能把李鹄留在长宁乡，那他岂不是就能有挡箭牌了？以后秦草兴许就不整他了，注意力肯定都在李鹄身上。
    来都来了，那顺带拜个师吧！
    也别走了，正好帮我分担火力！
    胡亥都觉得自己机智。
    ……
    ……
    李斯带着李鹄等人走在宽阔的大路上。
    等知晓事情真相后，李鹄顿时惊醒。
    “原来是这样？”
    “小桃，你为何不早早告诉我？”
    是的，桃还真是胡亥的乳名。
    不过，那都是亲近的人会这么称呼他。他是秦国公子，而公子无氏，故不称氏称公子。若是叫他赵胡亥或是嬴胡亥，那都相当于把他当庶民，也就是蔑称！
    按规矩，掌嘴笞刑那都是轻的。
    若要称呼，那得称其为公子胡亥。
    他要当上太子，那就是太子胡亥！
    李鹄双眼熠熠生辉，激动道：“这可真是太有意思咧！你们放心，我保证不会泄露消息。”
    望着激动的李鹄，李斯差点没吐血。
    这是件好玩的事吗？
    王离现在冒着生命危险，打入项氏内部。
    你留在这长宁乡，就不怕死？
    李鹄身份已经暴露，也无法隐藏。
    所以，他们只得将错就错。
    李斯本为楚人，却助秦灭楚。楚地对他不满的一大把，特别是项氏乃至屈景昭三族，一个个都恨不得活剐了他。李鹄留在这长宁乡，结果会如何？
    蒙毅无奈一笑，“鹄，你要记住了。此事无比重要，你若是不慎泄露消息，你会受腐刑再迁至陇西！”
    “咕嘟……”
    李鹄顿时咽了口唾沫。
    所谓腐刑，也就是宫刑。
    李鹄万万没想到，这是件玩命的活啊？！
    他听皇帝假扮成秦震，他还觉得有趣。
    可一听要切掉小丁丁，瞬间就慌了。
    “蒙公是在吓唬吾吗？”
    “此为上意！”
    “……”
    “你这混账自食恶果，老夫也没法子。”
    李斯故作姿态，长叹口气。
    实际上，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中。
    “你说谁混账呢？”
    “老夫还说不得你了？！”
    李斯顿时大怒。
    李鹄因为自幼缺乏管教，又是幼子的缘故素来就被宠坏了，平时在府上没少和他顶嘴。他棍子打折了不知多少根，结果这小子越打越皮实。
    “放肆！你不过是吾府上的管事闾阎，竟敢对我无礼？”
    “……”
    “……”
    “……”
    蒙毅瞪直双眸。
    这小子入戏真快！
    李斯捂着胸口，肺都快气炸！
    “好好好，好得很！”
    “再叽叽歪歪，小心吾抽你！”
    李鹄得意的扬起手来。
    一个字，爽！
    此时，他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
    ……
    话分两头。
    扶苏则是与秦始皇走在条无人小路。
    真要说起来，连路可能都算不上。
    沿路遍布荆棘，显然许久未有人走。
    秦始皇走的很快。
    即便是扶苏，也只是勉强跟在后面。
    “父皇，还是走慢些吧。”
    “怎么？”
    “此路不平，臣担心父皇……”
    秦始皇却并未停下脚步。
    继续昂然朝着前方走着。
    “不止是你，很多人都曾说朕脚步过快，可朕不得不快！朕有太多的事去做，朕必须得快！朕要在有生之年，将大秦铸造成不朽的黄金马车，令其能永远驰骋于天下！”
    扶苏慢慢停下脚步。
    他很想让父皇慢些。
    可他知道，父皇不会慢下来的。
    是啊，皇帝的脚步的确很快。
    快到很多人都跟不上。
    “父皇，儿臣一定会跟上的！”
    扶苏目光笃定，当即就要加速跟上。结果还没走两步，右腿就被荆棘划开道口子。
    万恶的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