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对不起，你手里的是大杯

    【二十九年春，正月丁卯朔……辰时，蜀郡临邛（qiong），倮。】
    竹简上就十几个字。
    很明显这是乌倮按约定送来的书信。
    “话说临邛至咸阳，大概多远？”
    秦草挠着头开口询问。
    作为路痴，他对这真没啥概念。
    “约有千八百里。”
    蒙毅淡定开口。
    事实上，从咸阳到巴蜀两郡很不容易。正所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巴蜀多丘陵山川，就算锐骑日夜兼程快马加鞭都最起码需要五日以上。先前曾有诏书加急送至蜀郡，愣是有三匹戎马葬身山涧。
    “那就是大概花了三天时间？”
    “美滴很美滴很！”
    秦始皇眼中满是火热。
    三天时间便将书信送回来，而且还是巴蜀这种地形错综复杂的环境下。要是将苍鸽大力推举至各地，那不是起飞咯？
    “还差点意思。”
    秦草摇了摇头。
    三天时间才飞了不到两千里？
    这鸽子绝对在路上摸鱼了！
    和后世的赛鸽相比，简直差远了。
    “你个瓜怂，为何不把苍鸽给项梁？”
    “我给秦嘉了啊。”
    “秦嘉？”
    “对啊，你不说咱们是宗亲吗？”
    “……”
    秦始皇顿时哑口无言。
    都怪秦嘉！
    其实秦嘉在东海郡势力并不强，而且为人太过莽撞冲动，做起事来不够谨慎。和项梁比起来，压根就不足为虑，典型的有野心没能力。
    秦草瞥了眼渣爹，心中悲愤无比。
    项氏一族是反秦主力，所以渣爹就想着把苍鸽给项梁，以此传递消息。哪怕秦嘉是宗亲，渣爹也不管。
    渣爹心里只有反秦，哪有亲情？！
    真是个牲口啊！
    ……
    ……
    正午时分。
    陶赶着牛车把大大小小的陶坛送至府上。
    穗苗带着人负责清点分类。
    陶坛按大小则分为三种规格。
    “这些是何物？”
    “酒坛子，你不认识？”
    “废话！”
    秦始皇皱着眉头，不明所以。
    “你个瓜怂为啥分三种坛子？”
    “嘿嘿！”
    秦草显得相当得意，“为了捞钱！”
    “捞钱？”
    秦草眉飞色舞道：“没辙啊，他们一来我就得给钱，我就是再有钱也扛不住这么造。狗皇帝虽然准许我酿酒沽酒，可酒这玩意儿的税太高了，得交六成！到头来我辛辛苦苦，合着是给那狗皇帝打工的？”
    “……”
    秦始皇脸色发青，眸中满是寒意。
    好好好！
    你小子当反贼当上瘾了是吧？
    骂朕是暴君也就算了，你小子张嘴就是狗皇帝？！
    秦始皇强压下心中火气，露出抹笑容。
    “所以，你要如何？”
    “我要造反！”
    “说人话！”
    啪！
    秦始皇把木屐拍在石桌上。
    你小子要造反？
    朕造反，你都不会造反！
    装，你接着装！
    “咳咳，只是赚点小钱钱而已。”秦草无奈道：“你想啊，酒的税这么高，到头来捞的油水够干啥的？所以咱们得换个方式，我不卖酒我抽！”
    “抽？”
    “穗苗，把抽奖箱拿来。”
    “唯。”
    很快，穗苗就抬过来个木箱。
    “这里面放的都是奖品，绝对没有空的。”
    “五百抽一次，四千五百抽十次。”
    秦始皇隐约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眼神示意后，蒙毅旋即上手。
    摸索半天，自信满满的取出张纸条。
    上面则是写着两个字：中坛！
    “所以，是这个对吧？”
    蒙毅面露微笑，他运气还不错。
    而后，便准备将中等规格的陶罐取走。
    “慢！”
    “咋咧？”
    “你拿的是大坛，这才是中坛。”
    “啥？”
    蒙毅愣住了。
    你小子又玩名家诡辩这套呢？！
    秦草说着把酒坛子的背面展现出来，“这是中坛，大坛，超大坛！你抽中的是中坛，所以是这个。”
    “你这儿不是大中小三个坛子吗？我要的是这个中坛。”
    “这个是大坛。”
    “我不管你怎么叫，我就要这三个坛子里的中坛！”
    “这是大坛，这个才是中坛。”
    “……”
    “……”
    蒙毅看着坛子，又看了看手上的纸条。
    想都没想，直接抬起手往自己脸招呼。
    “老蒙，老蒙，别这样！”
    蒙毅气的手都在哆嗦。
    他也是欠的，怎么非要和秦草争？
    秦始皇也是哭笑不得，“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逃避酒税了？私以为秦国律法是摆设不成？你敢卖，就绝对有人敢查！”
    秦律可不会和秦草争辩。
    这就是大中小三个坛子。
    哪怕秦草说破天，也是如此。
    “哦，你造反就不怕了？”
    “……”
    “这不是一回事！”
    “怎么？”
    “额造反是偷偷摸摸的。”
    “我卖酒也是偷偷摸摸的啊！”
    “……”
    “有问题吗？”
    秦始皇望着理所当然的秦草，气的哆嗦。
    “况且，你懂不懂皇帝赐字的意义？”
    “……”
    朕为你赐字，是让你干这事的？！
    好好好，你小子可真是个天才！
    其实，秦草这么做也是刻意为之。
    他对树发誓，他真不是为了钱。
    为了当个反贼不容易啊！
    他要是处处遵守秦律，当个乖宝宝，那张良他们能乐意吗？
    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只得如此。
    说白点，他是钻了律法的空子。
    但是，真要追究他的责任同样也行。
    ……
    “所以，别人抽中大坛怎么办？”
    “你说的是超大坛！”
    “……”
    “这里头总共就一张超大坛，大部分都是中坛。他们抽不中是他们运气不好，和我可没关系。况且就算是中坛分量也不少，哪怕花个五百钱也不算亏。”
    “你可真黑啊！”
    “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
    “哈？”
    “这清清白白的买卖，怎么就黑了？做买卖讲的是供求，有人买就有人卖。我有做宣传吗？我没有。又不是我逼他们买的，关我什么事？要怪就怪他们自己，关我什么事？”
    “……”
    望着理直气壮的秦草，秦始皇彻底凌乱在风中。
    说秦草无耻，那简直都是在夸他！
    明明是自己的错，却能择的干干净净。
    而且，还把所有过错推到别人身上！
    这是人干的事吗？
    等等……
    秦始皇望着木箱，眼前一亮。
    这是个薅法子啊！
    秦国要想打造骑兵，必定得投入大量的财力。戎马马具装备……这些都得花钱。他正愁从哪里捞钱来着，没曾想秦草就给他出了个主意。打着抽奖送福利的名义敛财，岂不美哉？
    “这么贵，有人会买吗？”
    “咸阳城里头大把的豪商，人傻钱多速来。别怕卖的贵，就怕没有货！把钱花了，钱看似没了，实际上只是换个方式陪在你的身边。他们得到了快乐，我得到了钱，简直就是双赢！”
    “是是是，赢麻了！”
    蒙毅在边上恨得牙痒痒。
    这tnd是人干的事？
    你做买卖捞钱就是了，何必美化自己？
    像秦草这种人，就该吊树上示众！
    啊呸，恶心！
    秦始皇面露无奈，“那这事你自己小心点，勿要被人找麻烦，免得耽误反秦。”
    “合着你就在乎反秦，不关心我？”
    “？？？”
    秦始皇瞪着眼，这小子吃错药了？
    他不是让秦草小心些了吗？
    怎么和他胡搅蛮缠呢？
    按他的脾气，先给两耳刮子让他冷静冷静！
    “额明日准备去趟咸阳，苏隰也要去。”
    “小苏也去？”
    “有要事。”
    “他爹病重？”
    “……”
    “算了算了，早去早回就行。”
    秦草也没再追问。
    想想就知道，明摆着是为了反秦。不过这也挺好，正好能让苏隰跟踪渣爹，看看他们是否会透露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渣爹千算万算，也想不到苏隰会是卧底。
    毕竟，苏隰算起来也是铁杆反贼。
    敢刺杀长公子的，能不是反贼？
    还好他技高一筹，早早把苏隰收买。
    ……
    ……
    翌日。
    马车自长宁乡驶出。
    秦始皇坐于车内，看着堆积如山的奏疏。这些都是扶苏昨日所批，马马虎虎还算可以。主要是有些地方处理的差些意思，而且速度太慢了。
    按他的速度，哪用几个时辰？
    不过，也的确有所长进。
    “所以，秦草让你跟踪朕？”
    “是的……”
    扶苏骑着戎马，行于马车右侧。
    他这长公子当得是真的难！
    看看胡亥，多幸福？
    “明日廷议，汝记得依计行事。”
    “儿臣明白。”
    对扶苏而言，这就不是廷议。
    这是刑场！
    当着所有廷臣的面劝阻百越之战！
    秦始皇颔首点头，而后看向蒙毅。
    “那小子抽奖的事，蒙卿以为如何？”
    “虽说钻了律法的空子，却不好实施。”蒙毅抬手道：“只是他仗着有陛下赐字，方能无所顾忌。这事也并非坏事，钱财算不得什么，重要的是能令项梁等人打消疑虑。若臣是反贼，见他天天奉公守法，必定也会生疑。”
    “哈哈哈！”
    秦始皇忍不住笑了起来。
    蒙毅所想的与他完全相同。
    钱财算什么？
    只要他一句话，就能令秦草成为秦国首富。
    关键点在于秦草的身份！
    张良和项梁其实都怀疑过秦草，明里暗里也都表示过。秦草要是什么事都不做，天天打着为了往上爬的幌子献上各种器具，是个反贼都会怀疑。
    “朕是觉得他说的也有些道理。”
    “臣不明。”
    “朕听说，有些勋贵的钱粮堆积如山。朕要打造骑兵，需要大量的钱粮。朕不能直接要，便准备用这小子的办法。蒙卿为朕心腹，到时可要为百官做表率。”
    叱嗟！
    天杀的秦草！
    老夫被你害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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