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一见秦草误终身，朕要北伐

    子夜。
    烛火摇曳，秦始皇挥挥衣袖。
    黑甲卫士自觉推门，消失于夜色。
    目前王离已顺利打入项氏！
    按王离所言，他们已出咸阳抵达至河东郡，项梁对他还是有些戒备。有些事都是他们叔侄二人商议，只让他在门口看守。另外，项梁准备调动人手装成群盗偷袭秦草，借此让秦草立功。
    “项梁此人今后绝不能留！”
    秦始皇眸中满是杀意。
    项梁不光对敌人狠，对自己人更狠！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做事无比谨慎，不给人机会。
    “的确。”
    蒙毅颔首附和。
    别看接触不多，可多少也察觉到。目前项氏话事人就是项梁，很多事也都是由他出面处理，在会稽郡也相当有名气。
    这些事一查就知，就没费什么力气。
    秦始皇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朕在想，他们为何如杂草般除之不绝？”秦始皇目露冷意，“秦行郡县，郡下设县，郡县大吏皆由朕亲自任命。可乡亭等斗食小吏，则由当地宗族担任，再由郡守批复。如此，却给了他们机会。”
    其实，这些事秦始皇也都知道。
    只不过，想要改变却是难上加难。
    秦灭六国后，便开始推行郡县制。郡县大吏皆有皇帝亲自任命，九成九都是老秦人担任。但乡亭等斗食小吏，却只能由当地人担任。
    这其实就是后世常说的皇权不下乡。
    因为十里不同音，语言完全不通。而且当地宗族势力顽强，哪怕明面上顺从，暗地里也可能会使绊子。如此，反倒令项梁等反贼混的如鱼得水。
    张苍为何能藏匿于阳武县？
    就因为张氏乃阳武豪族！
    秦国知情不报是有罪，但要如何判定？
    离咸阳越远，就越难控制！
    “此事也难办。”
    “难办？难办也得办！”
    “陛下息怒！”
    秦始皇面露冷意。
    有困难自然要去解决困难。
    况且，秦国设立的监御史是摆设不成？
    所谓监御史，隶属于御史中丞。他们就相当于皇帝的眼睛，属于郡吏，驻守于各郡。他们负责监察郡守和其余官吏，凡有不轨者皆可先行扣押，再上报御史中丞。
    郡守治郡，郡丞辅政，郡尉掌军……他们组成了秦国的郡县制。但由于他们权力极高，堪称一郡之主，所以秦始皇特地设立监御史，负责监督他们。结果倒好，还是让项梁这些反贼混的风生水起。
    冯毋择这御史大夫怎么当的？
    若没这能耐，那就早早告老归乡！
    蒙毅在旁不发一言。
    他知道，皇帝这是要拿反贼开刀了！
    ……
    秦始皇正在气头上，出气筒就来了。
    扶苏双腿打颤，缓缓走了进来。
    他不是虚，是熬夜熬得。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从一开始就不该来长宁乡，如果他不来这就不会认识秦草。如果他不认识秦草……
    “扶苏，拜见父皇。”
    “说罢！”
    秦始皇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扶苏长舒口气，缓缓开口讲述。
    无非就是把秦草说的全都交代了。
    这二五仔，熟练的让人心疼。
    “所以，他将功劳让给陈平是这原因？”
    “是的。”
    秦始皇若有所思的点头。
    秦草所为，是担心苏隰身份暴露。
    以陈平做掩护，合情合理。
    秦始皇看着奏疏，面露无奈。
    “你既来禀报，何必又要写奏疏？”
    “都是那天杀的秦草！”
    扶苏提到这事都是一把的辛酸泪。
    真以为他闲着没事干写奏疏玩？
    是秦草非要他写！
    写也就算了，扶苏本想糊弄过去。
    没曾想秦草还要检查，还有各种意见。
    一个字没写好，他都会挑出来。然后他就得用刻刀辛辛苦苦把字挖去，然后再重新写。本来他想的是用宣纸，写错字的话打个圈就是，多方便？
    可秦草不干！
    还说这是给皇帝的奏疏，马虎不得。
    万一皇帝给他名字打个圈，那咋办？
    曾几何时，扶苏也是好书之人。
    现在看到毛笔，他就一个脑袋三个大！
    “……”
    望着满脸悲愤的扶苏，秦始皇只觉得好笑。
    事实证明，坑儿子玩的确有意思。
    当没有危险时，父亲就是最大的危险。
    “看来，你这几日还是太闲了。”
    “不不不……”
    “蒙卿，明日令谒者多送些奏疏来。”
    “唯。”
    扶苏听到这话差点没昏死过去。
    你们干脆杀了我吧！！！
    “他所提的，还是得早做准备。再过几日你与朕先回咸阳，廷议时朕会提到南征，然后你再跳出来劝谏，朕一怒之下会将你禁足于离宫。”
    “……”
    扶苏瞪着眼差点没吐血。
    这是要他死？！
    屠睢等武将为了军功，一个个都红了眼。
    攻打百越，更是势在必得。
    若能大胜，足以令秦国拓土千里！
    此功封彻侯差的远，封个伦侯却不过分。
    他要劝谏别打百越，武将能先把他打了！
    扶苏的确多次直言劝谏，令皇帝很不高兴。
    但是，他劝谏都是基于秦国的立场。
    得罪人的事，他很少会干。
    秦国就是台战争机器！
    自商鞅开始运转，从未停下来过。
    灭六国时，扶苏就未劝谏过。因为他知道此事于秦有利，更是始皇帝的志向。南征百越更是数年前就已定下，他这时候跳出来劝阻，绝对是作死！
    秦始皇站起身来，看向远处。
    “广征四夷，教通四海。暂缓南征，北伐匈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马具强秦，尽为甲骑。封狼居胥，登临瀚海……”
    念着奏疏最后几句话，秦始皇淡淡一笑。
    秦草倒是会给他找事做。
    不过，这也正是他的想法！
    区区六国，他从未放在眼里！
    他要目光所及，皆为秦土！
    “蒙卿。”
    “臣在。”
    “传朕密诏，命蒙恬即刻准备北伐匈奴之事。令考工室秘密打造马具，半年内，朕要看到一万甲骑。此事不可泄露，违逆者杀！”
    “臣遵制！”
    蒙毅抬手作揖。
    显然，秦始皇已经等不及了。
    南征可以放下，可北伐也该准备起来！
    ……
    ……
    翌日，清晨。
    胡亥扛着粪瓢，正在田中施肥。
    桃夭则是一如既往的坐在田埂。
    手里捧着书册，念着千字文。
    恰好，这时扶苏也自边上路过。
    “见过先生。”
    “汝怎的还不去学堂？”
    “我再等等就去。”
    扶苏看了眼桃夭，又看了看胡亥。
    他们俩兄弟是真的惨！
    他是精神被折磨，胡亥则是肉体！
    不过，看胡亥现在好像是乐在其中？
    这小子心思真在耕地上？
    不太对劲！
    扶苏心生疑惑，还是径直离去。
    “苏先生真好看！”
    桃夭呆呆的望着扶苏背影，感慨开口。
    长宁乡要是选美男子，秦草绝对是榜首！
    毕竟，这里人人都称他为靓仔。
    这不是强迫，是他们发自内心的。
    然后就要属陈平与扶苏最受欢迎。
    陈平就不提了，现在已经成了寡妇杀手。要不是他已经定下婚约，秦府门槛都得被寡妇踏破。
    扶苏论相貌，不比陈平差。身姿挺拔修长，又属于是脱衣有肉的类型。关键是文武双全，娴熟兵器。偶尔也会陪稚生嬉闹，相当的受欢迎。
    和陈平不同，扶苏这种就属于是老少通吃的类型。上至七十老妪（yu）下至七岁妙龄少女，全都对他倾心。正所谓长宁村口初相遇，一见苏隰误终身！
    “他好看吗？”
    胡亥扛着粪瓢，显得很不乐意。
    “苏先生当然好看。”
    “那我好看吗？”
    胡亥指了指自己。
    “你有点好笑……”
    “……”
    胡亥愤愤然的瘫坐在地。
    “你坐的地方，刚施过肥……”
    “嗷！”
    胡亥如弹簧那样蹭的下跳了起来。
    闻着扑鼻的臭味，满脸惨白。
    桃夭抿嘴轻笑，收拾东西离去。
    胡亥长叹口气，怔怔的望着四周。到处都是阡陌纵横的农田，大量的农夫全都在辛勤劳作。干农活就是这样，太阳还未升起就得开始。若是懒汉起来的晚了，能被晒死。
    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当初有多无知。
    田，不是那么好种的。
    一粒粒粟米，皆是黔首血汗而成。
    他就这小半亩地，天天累的不行。
    这还是有人帮他，要不然更累！
    可是，赵高从未与他说过这些。
    他还说黔首吃不饱饭是因为懒惰，他当时就想着如果他能掌权，他定要加大徭役力度，省的黔首偷懒！
    可亲眼看过后，胡亥就发现自己错了。
    最起码，长宁乡的黔首都很勤劳。
    每日天不亮就全都被秦禾赶着起床。
    就如秦草所言：实践出真知！
    他正想着，一只苍鸽扑棱着翅膀降落在面前。左脚绑着块黑布条，上面还有块小竹简。
    “咦？！”
    胡亥连忙抓住苍鸽，满脸吃惊。
    “苍鸽飞回来了！”
    “苍鸽飞回来了！”
    胡亥一边跑一边嚷嚷。
    秦草老早就告诫过宗族邻里，遇到这类信鸽万万不能宰杀。抓到后送回府上，能得二十赏钱，比直接卖了都要贵。
    当然，目前为止也没人要这钱的。
    秦草帮了他们太多，这算什么？
    砰！
    胡亥一脚踹开房门，大口喘气。
    结果，直接迎面撞上一人。
    他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当即咽了口唾沫。
    “父……秦翁？！”
    “鸽……苍鸽飞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