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黑风好人妻，柘糖

    乌倮来前，特意去拜访过杨端和。
    杨端和知道他要与秦草做买卖，很可能会碰到皇帝。于是乎，他就破例将此事告知乌倮。
    没辙，乌倮本就算不得是廷臣。他只是寻常商贾，平时不在咸阳。对秦草的事知之甚少，否则也不敢找他。毕竟，皇帝的命令谁敢违背？
    得知真相的乌倮，差点就跪了。
    天地良心，他是真不知情！
    他要知道这茬，打死他也不敢去长宁乡！
    本来乌倮已准备好跑路，以后就在塞外呆着。
    至于和秦草的买卖？
    告辞！
    买卖重要还是命重要？
    坏了皇帝的事，他就真成牛马了！
    只是，他还没走就被杨端和拦下。
    不成，你必须得去！
    你要是不去，反而会有问题！
    秦草是什么人？
    明明没有的事，都能脑补出一场大戏。
    乌倮要突然跑路，秦草会如何想？
    若让秦草察觉出不对，乌倮死的更惨！
    其实，这事是喜和杨端和失误了。
    遇到乌倮后，他们本想找机会告诉皇帝。
    只不过那几日都忙着寿宴的事，就给忘了。
    ……
    “原来是倮君！”
    秦草旋即自槐树上跳了下来。
    他等乌倮这冤大头可等了许久！
    上回巧遇后，本想谈买卖的。没成想乌倮要赶着去咸阳送礼，所以就只能暂且放下。乌倮也说了，等他把咸阳的事忙完后就回来，到时候他们再慢慢谈。
    为了挣点小钱钱，他容易吗？
    乌倮可是大秦首富！
    赚的钱那都无法估量！
    光是此次寿宴，便献上万匹牛马！
    值万万钱！
    跟这种人打交道，绝对是稳赚不亏。
    乌倮环视四周，咽了口唾沫。
    此时此刻整个人都麻了。
    长公子扶苏，少公子胡亥。
    上卿蒙毅，武城侯王离。
    好家伙，一个个都是顶尖勋贵！
    “陛……陛下？！”
    乌倮做了这么多年买卖，也是心知肚明。
    他就和张苍似的，连忙走上前作揖。
    “倮，拜见陛下！”
    “倮君，你搞错了。”
    “啊？”
    “这是吾翁，不是皇帝。”
    秦草无奈摇头。
    其实他想过，要不让渣爹换个发型？
    实在不行，要不把胡须给刮了？
    结果险些被渣爹一顿捶！
    还说大丈夫怎能轻易断须？
    走出去兴许就有人笑话他，说他是受了耏（er）刑的罪人！
    秦草则是心里有数。
    渣爹就是想利用身份干坏事。
    秦始皇素有微行的习惯，史书上也有记载。有次就带了四个武士，夜晚微服出巡咸阳，结果遇到了盗匪，多亏武士将其击杀。
    所以渣爹就能借此假扮成皇帝，跑监狱里头捞人。这时候交通远不如后世发达，通讯手段也不行。像是些偏远地区的郡县大吏，可能就没怎么见过皇帝。就说远在东海的会稽郡，距离咸阳足足有三千多里远！
    就算是郡守，能见几次皇帝？
    只要渣爹演技够好，绝对能成事！
    套路真深啊！！！
    ……
    乌倮故作诧异的打量着秦始皇。
    “这世间竟有如此相似之人？”
    “那啥，你能换句台词吗？”
    “……”
    秦草无奈道：“你瞧瞧，他哪有半分帝王气势？”
    “额……”
    乌倮愣是不敢接茬。
    他敢说没有吗？
    活腻歪了？
    “足下便是名满天下的倮君？”秦始皇笑意盈盈的开口，“额听说，前几日你还送给这瓜怂一匹小马驹。额看过咧，确实不错。”
    “去去去，哪有你的事？”
    “咋咧，额不能认识认识？”
    “你就单纯的想认识？”
    秦草冷冷一笑。
    渣爹打什么算盘，他能不知道？
    无非就是想拉拢乌倮，借此造反！
    这年头要造反，首先得有人。这点不用担心，渣爹和项氏一族在会稽混的是风生水起，手里死士就有上百人。更别说还有屈景昭三族，士卒少说得上千人吧？
    有了人后，那肯定得有钱有粮。
    士卒可以卖命，但起码得有口饭吃吧？
    除开钱粮外，还有兵器甲胄与战马！
    兵器甲胄好说，秦草记得项梁在会稽就有个同伙名曰参木。参木在会稽郡为郡吏，他就佯装生病，其实是在府内偷摸铸钱，然后再找人走私兵器甲胄。
    为了利益，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造钱走私算啥？
    要不是秦草没这门子，他也想干！
    这叫什么？
    这叫军事援助！
    里头油水十足，比卖酒还挣钱！
    这票反贼现在什么都有，就是没马。
    乌倮则是最大的马贩子。
    要是能拉拢到他，以后造反不更简单？
    渣爹这点小心思，秦草摸得是透透的。
    ……
    乌倮站在中间，两面为难。
    “说起来，黑风这几日如何？”
    “出去遛弯了。”
    “？？？”
    “逛逛市集，顺带看看寡妇洗澡什么的。”
    “不……不愧是秦生养的马！”
    乌倮三岁就与马打交道，见过的马比人都多！
    他就没见过如此秀的战马！
    还逛集市，还偷看寡妇洗澡？
    说吧，哪个读者附身了？
    提到这事秦始皇脸色也不好看。
    黑风乃是塞外胡人所献战马，血统优良，体格健壮，绝对是纯正的千里神驹。他当时就想着把黑风留作种马，以此栽培些好点的战马。因为没骟的缘故，黑风性情素来暴躁，常人很难将其驯服。
    他将黑风破例赐给秦草，想的是让秦草能用以代步，不至于成天靠着两条腿走路。结果倒好，秦草就没怎么骑过，反而是任由黑风到处晃悠。
    这还是昔日英姿飒爽的黑风吗？！
    好马让秦草给糟蹋了啊！
    ……
    片刻后，穗苗便把东西带来。
    打开陶罐盖子，里面就是封好的红糖。
    这里面足足有一斗的量。
    “这是……饴糖？”
    闻着扑鼻的柘香，乌倮满是诧异。
    这可是好东西！
    他常年在塞外，深知饴糖的贵重。草原上不缺牛羊，但其他物资都很匮乏。食盐倒是还好，因为塞外同样有天然盐池，还有年迈的胡人沦为盐奴负责制盐。比方说北地郡外两百里左右的花马池，每年都能产出大量的食盐。
    当然，草原盐价远比中原要高。
    至于饴糖……在各个部落都是天价。
    哪怕是部落君长，同样无法经常享受。
    毕竟在秦国也差不多，饴糖本就是奢侈品。寻常黔首获取糖分的路子就只有些野果，或是做些柿饼果脯。
    哪怕在后世七八十年代，糖同样是稀缺品。那时都是方糖，也就大过年的时候能吃上块。吃完后糖纸都舍不得丢，揣在口袋里头没事拿出来舔舔，还会得到小伙伴的羡慕。
    “这是柘糖，也能称之为红糖。”
    乌倮没忍住，直接下手尝了口。他常年在塞外生活，习惯如此。不拘泥于礼数，杀牛宰羊后都会直接以手抓肉，然后大口大口的咀嚼。
    “好甜！”
    “这是送给倮君的见面礼。”
    秦草淡淡一笑。
    他对自家红糖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送？”
    “没错。”
    “这……不太合适吧？”
    乌倮下意识的看向秦始皇。
    如此珍贵的礼物，他可担不起。
    “倮君赠我良驹，草送点红糖算不得什么。”
    “收下吧。”
    秦始皇淡淡开口。
    与秦草相处良久，他已知晓秦草的目的。
    不过，这正合他意！
    百越他要打，匈奴他更要打！
    他要将匈奴赶出河南之地，拓土千里！
    他的野心从来就不仅仅只是六国！
    其实百越按理说去年就该出兵，屠睢更是因此送上三次请战书，不过都被秦始皇给按了下来。要出兵那也得找个合适的时机，若无秦草，自然没事。可现在还有祥瑞，待祥瑞大熟之日出兵不是更好？
    造娃还讲究个黄道吉日咧！
    打个百越，着什么急？
    屠睢越是着急，秦始皇就越压着。
    打仗，急不得。
    按屠睢这架势，很可能会吃亏。
    ……
    见秦始皇发话，乌倮也是旋即收下。
    “既是如此，那多谢秦生。”
    “倮君客气了。”秦草面露微笑，继续道：“草要与君谈的买卖，便是柘糖。草听说倮君经常出关至塞外草原，就想让倮君帮草卖些柘糖。”
    其实，秦草也没法子。去年南郡甘蔗大熟，红糖产量大增，他在南郡的亲信已经着手安排商船运输红糖。
    到那时，卖给谁就成了问题。
    当然，咸阳勉强也能消化。毕竟咸阳云集天下豪商，这样做的结果就是红糖价钱卖不上去，而且秦草意可不光只是为了钱。
    “呵，秦生果然有想法。”
    乌倮颔首赞许。
    难怪皇帝如此器重秦草。
    不错，这买卖可以做！
    “秦生打算如何？”
    “这红糖来之不易，百斤柘方能出一斤红糖。”
    其实，秦草这说的就夸张了。
    甘蔗在后世分为青皮与黑皮，黑紫色的是最为常见的，也是俗称的果蔗。青皮的则被称为糖蔗，顾名思义就是用来炼糖的。
    南郡甘蔗都是青皮的，但含糖量肯定比不得后世。要知道很多水果蔬菜都是经过一代代选种培育，方能有后世的模样。而且古法熬糖会有损耗，基本上是二十斤甘蔗出一斤糖。
    不算人工运输，成本已逾百钱。
    “一斤，千钱如何？”
    “千钱？！”
    乌倮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秦草这简直黑的没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