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一卷谏书抵万金，卷起来了

    “维二十九年，皇帝作始，端平法度。臣闻燕齐方士献长生药通不死道，窃以为过矣。上息沉如南山，磅礴如海，岂用方士怪迂荒唐之术？且论方士，在燕齐上惑君王，下愚黔首。今方士又面谀以惑陛下，以牟私利，绝非忠臣也！”
    入夜。
    秦始皇捧着宣纸，于烛火下看着。
    洋洋洒洒上千字，字字珠玑。
    实际扶苏就出去兜了个风，而后就把谏书直接面呈给秦始皇。喜其实也知道这事，却连看都没看。皇帝就在秦府，何必要再借老夫之手？
    这不多此一举吗？
    真以为秦吏都和秦草似的这么悠闲？
    “古人有言曰：死而不朽，何谓也？臣思忖良久，对曰：生而不淑，孰谓其寿？死而不朽，孰谓之夭？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再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是为不朽。所谓灵药，百害无一利，唯上察之。”
    “呵……”
    秦始皇放下宣纸。
    这份谏书，明显是扶苏执笔。
    不过，内容绝对出自秦草！
    生而不淑，孰谓其寿？
    死而不朽，孰谓之夭？
    这两句话扶苏绝不可能会说。
    活着丧尽天良，怎么算得上长命？
    死后为人称道，怎么能说短命？
    其实和后世的一段话很像：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秦始皇所想的长生，某种意义上也已实现。
    纵观两千余年，他都是最顶尖的帝皇。
    他虽未出海，却名动世界。
    他虽未长生，却名传千古而不朽！
    所谓千古一帝，便是如此。
    ……
    烛火摇曳，空荡荡的房间唯有他一人。
    想着白天寿宴，神色缓和了些。
    今日倒也是别开生面，兴许是为让他高兴，秦草出钱出力宴请了武功县诸多豪强。他们也都看秦草的面子，纷纷来贺。他们此举只是单纯的想巴结秦草而已，毕竟现在秦草可是五大夫。
    如今的秦氏，已称的上是钟鸣鼎食之家。
    即便秦震乃籍籍无名之辈，他们也愿意来。
    秦始皇缓缓抬手，将这宣纸点燃。
    望着宣纸化作飞灰，眼神越来越冷。
    其实，那些道理他都明白。
    方士有何本事，他怎会不知？
    只不过，长生就是他的执念！
    他不抽烟不喝酒，只求长生怎么了？
    灰烬散去，他的眸中唯有杀意。
    “蒙卿！”
    “臣在。”
    蒙毅这时才推门而入。
    “明日回去后，命人缉拿所有方士。朕待方士不薄，赐钱粮以万计，却终不得药！朕要一个个审问，凡有不轨者，一律于咸阳城外坑杀！”
    “唯！”
    是的，因为秦草的缘故坑术提前了。
    事实上，从未有过焚书坑儒这事。
    焚书是有，焚的是六国史书并且皆有备份，像医药卜筮种植方面的书籍则不需要焚烧。至于坑儒就冤枉了，因为历史上有的只是坑术从未有过坑儒。
    汉朝的司马迁，总归不会给秦始皇辩解吧？史记里记载的很清楚：及至秦之季世，焚诗书，坑术士，六艺从此缺焉！
    ……
    ……
    翌日。
    还未鸡鸣时，张苍便已起来。
    正所谓活到老，学到老。
    他可不能被扶苏王离比下去。
    “咳咳咳……”
    张苍洗漱后，便至庭院先润了润嗓子。
    他取出排竹律，便开始吹奏。
    律者，清浊之率法也。声之清浊，以律长短为制。竹律为律琯的一种，乃是先秦乐器。夫律管十二，其要有五音：宫、商、角、徵、羽。律琯为多管制，一管一音。
    张苍不光喜欢算学，也痴音律。
    鼓瑟吹笙，抚琴击筑……无一不精。
    “啊啊啊……”
    张苍先起了个高音。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三岁贯汝，莫我肯顾。”
    “逝将去汝，适彼乐土。”
    “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
    砰！
    张苍唱的正起劲，房门就被人踹开。
    秦草握着把斧头，气势冲冲的杀了出来。
    “麻麦皮！！！一天天鬼哭狼嚎的，还让人睡不？”
    “额？”
    张苍望着秦草，秦草也望着张苍。
    一时间，气氛显得相当尴尬。
    “咳咳咳……”
    秦草连忙把斧头收了起来。
    这可真是闹误会了。
    他还以为又是苏隰这小子。
    还寻思着苏隰怎么开始唱魏风了？
    没成想，竟然是张苍？
    “张公，大清早的您老不睡觉作甚？”
    “正所谓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发奋忘食，乐以忘优，不知老之将至。老夫已年近四十，怎能输给那些年轻人？”
    “合着你和苏隰他们俩斗气？”
    “并非斗气，而是要珍惜光阴。”
    “……”
    秦草是欲哭无泪。
    合着受伤的就只有他？
    一个个的，睡眠质量咋就这么好？
    “张公，可否晚些起来？”
    “不行。”
    秦草红着眼，寻思着要不把张苍送回去？
    行，老子不睡你们也甭想睡！
    秦草发了狠，顺手取出骨笛。
    他并不懂音律，反正就是胡吹。
    吹的张苍彻底凌乱在风中。
    好好的笛声，被秦草吹成了鬼哭狼嚎。
    简直堪比恶鬼索魂，张苍听得是浑身哆嗦。
    是的，这就是先秦般的噪音。
    “听我说，谢谢你。”
    “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
    张苍看着秦草，只觉得后背发凉。
    尬的他几乎用脚指头抠出来个宫阙！
    这唱的什么玩意儿？！
    在秦草卖力的演唱下，所有人都醒了。
    一个个全都是脸色发白。
    特别是秦始皇，几乎就要杀人！
    他这些年来就没睡过安稳觉，而且睡眠质量极浅。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会惊醒。也就在秦府会稍微放松些，要不然也不会被秦草整了几回。
    知道中老年人想睡个安稳觉有多难吗？！
    “瓜怂受死！！！”
    此时，有位靓仔恰好自府邸旁路过。
    秦禾只是出门方便，准备睡个回笼觉来着。听到秦府里头叮铃咣当的声音，还以为里头招贼了。当即顺着门缝往里头瞧了眼，人都傻了。
    秦震父子俩友好的跑步锻炼，跑的是满头大汗。看秦草这痛苦的表情，少说跑了得有半个时辰。
    陈平等人正在练剑，击剑声不绝于耳。
    就连府上的狗都跟在后面跑。
    嘶……
    果然，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秦草这一家子能崛起就是因为努力！
    瞧瞧人秦草，现已爵至五大夫，还未鸡鸣就已起床晨练。连带着其余人也都这么拼命，以后简直是不敢想。
    秦禾思索着事，回到了家中。
    望着还在打呼噜的秦牛，顿感头疼。
    都是出自秦氏，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给乃公起来！”
    秦禾直接一脚把秦牛踹翻在地。
    “大……大父？”
    “别叫我大父，我没你这样的大父！呸！我没你这样的孙子！”
    秦禾拄着拐杖，气的话都说不利索。
    指着秦牛，怒声叱骂道：“自你剿匪立功升至公士后就愈发怠惰。你看看小草，你知道人家有多努力吗？天还未亮，整个府邸都已起来晨练，你这夯货却在此呼呼大睡？你这年龄，你怎么睡得着的？！”
    “……”
    秦牛差点就哭了。
    他不知道秦草在闹什么。
    可要说睡懒觉，谁能比得上秦草？
    用秦草的话说，那就是春困夏倦秋乏冬眠，四季如梦。大好时光不用来睡觉，那简直就是浪费。天天睡到日晒三竿不起，那都是常态。
    只是，秦牛显然被忽悠了……
    他天真的以为秦草是认真的。
    可秦草起的晚，睡得也晚啊！
    ……
    秦禾作为宗长，话语权还是有的。
    看到秦草如此努力，他是痛定思痛。
    秦氏不能光靠秦草一人撑着。
    秦氏要想做大做强香火不断，就得努力。看看人杨氏，就是庶出那也有个五大夫杨樛撑着。至于其他宗族，他们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
    为何？
    瞧瞧秦牛这一代，有几个有出息的？
    都是群夯货，瞧着就来气。
    不说帮秦草多少，可也不能拖后腿。
    于是乎，整个泾水亭画风都变了。
    个个都被秦禾用拐杖敲醒。
    都还没睡醒，就被赶着去耕地。
    此次祥瑞事关重大，马虎不得，亩产是越高越好。他们好歹也是第一批种红薯的，要是产量还比不过别人，那他们还不如集体抹脖子。
    ……
    用过朝食后，秦始皇脸色还是有些难看。
    看了眼还在树上的秦草，面露不善。
    “瓜怂，额这两日得先去趟咸阳。”
    “咋咧？去送死？”
    “额抽死你！”
    “来来来！今天你不抽死我，你是我儿子！”
    “……”
    “……”
    秦草，真的是活腻歪了吗？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蒙毅习惯性的站起身来去开门。
    没办法，他现在是入戏太深。
    听到敲门声，就情不自禁的站起来。
    看到来人，蒙毅猛地将房门关上。
    砰！
    “老蒙，你见鬼了？”
    “对……就是见鬼了！”
    蒙毅脸色古怪，朝着其余几人使眼色。
    “别废话，快开门。”
    “……”
    ……
    没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乌倮！
    看到蒙毅后，乌倮吓得魂都快飞了。
    他还以为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对咧。
    果然，一切都如杨端和所言。
    秦始皇真的是带着廷臣陪秦草演戏！
    而且，竟然连上卿蒙毅竟然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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