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秦皇寿宴，天下来宾

    翌日，晌午时分。
    整个咸阳城沸腾一片。
    明里有三军巡守，暗里有玄鸟卫监视。
    客舍内人满为患，议论纷纷。
    “此次皇帝寿宴，当真是热闹非凡！”
    “六国俯首，天下归一。泰山封禅，九鼎入秦……自当热闹！”
    “九鼎入秦？不是缺了雍州鼎吗？”
    “哈哈哈！”
    有老者捋着山羊胡，爽朗大笑。
    “汝等莫非还不知道？”
    “老先生快说快说。”
    “那雍州鼎已被人献上，作为寿礼。”
    “什么？”
    “那是何人所献？”
    “长宁乡啬夫，秦草。”
    言罢，老者便无视众人潇洒离去。
    类似于他这样的，咸阳城还有很多。
    这就叫造势！
    雍州鼎入秦，自然要大做文章。
    因为九鼎这事，秦始皇没少被编排。有人说秦国以战得天下，德不配位，雍州鼎有灵自然不会归顺秦国。有人说秦国行郡县废分封，皇帝有海内子弟为匹夫，早晚会亡！
    别觉得奇怪，啥时候都有头铁的人。
    秦始皇泰山封禅因为遇到暴雨，可让诸多儒生找到借口，各种阴阳怪气的讥讽。说他不按古礼，非要按自己的想法胡搞，看看下大暴雨倒霉了吧？
    这些事秦始皇自然都知道。
    可他在乎吗？
    明里暗里说他不是的人太多了。
    不过都是蚊蚁，怎会懂他的鸿鹄大志？！
    ……
    秦国举办宴会，往往会选择在下午开始。像秦始皇寿宴这种大事，往往会举办数个时辰，自然得提前。
    像勋贵成婚，则会在黄昏时举办婚礼。
    因为，这时候都叫【昏礼】。
    秦皇寿宴，自然不能再选章台宫。
    按照惯例，将定于咸阳宫！
    咸阳宫自孝公建造，历代秦王皆有扩建。但凡是国家大事，都会定于此宫举办。太史胡毋敬夜观天象，卜卦断言：咸阳宫乃天帝所居之紫微宫，渭水如银河环绕。章台宫就如天极，跨过渭桥横渡天河至咸阳宫！
    宽阔的广场，以基石铺设的地面极其平坦。中间有条大道，能从宫门直入咸阳宫主殿。道路尽头，便有着上百层白色石阶。咸阳宫就如紫薇天帝居所，屹立于上。
    道路两侧屹立着十二尊金色巨人！
    高六丈，呈跪拜坐姿。左侧六尊金人皆着异族服饰，对应西羌，东夷，南蛮，北狄，匈奴和越人。右侧则是代表齐楚燕韩赵魏六王，面容栩栩如生带着惶恐。
    十二金人乃是秦始皇的特大号手办。
    象征着天下归秦，六国四夷跪拜臣服！
    秦国以六为吉数，象征灭六国之功。
    十二金人，同样是此道理。
    左右两侧百官勋贵，皆已到齐。
    左侧以李斯为首，右侧则是冯去疾。
    秦国以右为尊，官职爵位一目了然。
    此次秦皇寿宴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下来宾。
    哪怕是塞外异族，同样派使臣来贺。
    现在一板砖下去，少说能拍死俩伦侯。
    三公就不提了，九卿现在都只是小角色。
    通武侯王贲！
    武城侯王离！
    建成侯赵亥！
    昌武侯公孙成！
    武信侯冯毋择！
    上卿蒙毅、王戊……
    ……
    他们是秦国最顶尖的勋贵！
    蒙毅捋着胡须，不解道：“王公，此次老太师为何没来？”
    他口中的老太师自然就是指王翦。
    王氏乃秦国豪族，即便退居幕后，地位也同样没人能撼动。当初王翦死活都要告老归乡，说是年事已高，多年征战浑身是病，再无余力。秦始皇多次挽留无果，便封王翦为太师，官列三公九卿之上，凡秦吏见之则拜！
    事实上，这话半真半假。
    去年，王翦还亲手劈死头恶虎。
    所以，这也叫病的不轻？
    王贲长得极其魁梧，须发皆白。头戴象征着彻侯爵位的玉冠，着玄端素裳，腰系紫色绶带挂着金印。这就是秦国除开皇权外，最尊贵的象征——金印紫绶！
    面容如刀削斧劈般棱角分明，留着浓郁的络腮胡。双眼仿若老鹰般锐利，隐隐藏着抹森然杀机。哪怕屹立原地不动，照样透着股寒意，仿若是出鞘的利剑。
    这是身经百战所磨砺出的杀气！
    普通人见了怕是都要抖三抖。
    论辈分，王贲比蒙毅还大一辈。
    蒙恬蒙毅俩兄弟见了王贲，都得作揖行礼。
    毕竟，当初王贲手把手教他们二人射箭。
    “吾翁身体抱恙。”
    王贲淡淡开口。
    没有侍御史敢上来找麻烦的。
    今日秦皇寿宴，与民同乐。
    所以秦廷上有些规矩不必遵守。
    况且，谁敢找王贲的麻烦？
    放眼望去，除开王贲谁能佩剑？
    这就是特权！
    天下六国，王氏父子灭其五！
    如此泼天大功，有谁能比的？
    更重要的点，王氏会做人。
    既然是功高盖主，他们就立马告老归乡，不涉足秦廷。王翦更是不惜以金玉田宅自污，就是为了让皇帝觉得他王翦只在乎名利，没有忤逆的意思。
    昔日王翦伐楚，率军六十万！
    秦国几乎是倾举国之力！
    王翦为打消皇帝疑虑，只得如此。
    ……
    “入殿！！！”
    伴随着谒者嘹亮声响起。
    百官勋贵依次踩着台阶而上。
    他们早早都已被搜查过，确认身上没带兵器。
    按规矩脱下鞋履，穿着足衣进殿。
    左右两侧皆摆放着木质食案。
    食案并不高，也就两尺不到。
    此次为国宴，自然不能小家子气。
    食案皆是一人一张，上面摆放着诸多瓜果。
    当然，还有秦国国酿秦酒！
    花生米红薯干肉脯糍粑，这些皆是秦草所出。
    这些都只是开胃小菜，只是让群臣尝尝鲜。
    此次为皇帝寿宴，等同于是皇帝家宴。
    所以，诸公子都能坐在最前面。
    比方说扶苏，他就位于右侧首位。
    秦始皇没立皇后，所以没有嫡庶之分。
    不过，长幼有序自古有之。
    包括扶苏在内，所有人手上皆空无一物。
    他们所献寿礼，都已交由谒者。
    等轮到他们献礼时，再由谒者带出。
    扶苏打着哈欠，只觉得颇为疲惫。
    不容易啊！
    他总算是赶在寿礼前，将蟠螭灯做好。
    整整两宿未曾合眼，亲手所制。
    手上被木刺扎出好几个伤口。
    只是，一切都是值得的。
    其实他知道可以交由少府去做，但他觉得既然是为父皇而贺，自然是亲手做的更有诚意些。想想秦草，不也是亲手制成？
    他这亲生的，还比不过秦草？！
    秦草能做的，他照样能！
    当然，秦草的厚颜无耻他做不到。
    ……
    “奏乐！！！”
    奉常便是昌武侯公孙成。
    出自宗室，乃秦始皇爷爷辈的人物。
    九卿中有几个职位，都是给宗室子准备的。这同样是平衡朝堂的手段，相当于是自家人。
    奉常，掌宗庙祭祀礼仪。
    宗正，掌皇族亲属及登记宗室谱牒。
    少府，掌皇帝私产，照料日常生活起居。
    皇权不能悉数外放，否则就容易出事。就像未来的秦二世胡亥干的就相当漂亮，上位后就把兄弟姐妹全杀了，自个彻底成了个傀儡。
    太乐赵婴作揖走出，负责指挥礼乐。接着就有乐师负责敲动编钟，有人鼓瑟吹笙抚琴击筑。光是演奏者就足足有数百人之多，更别说还有上百怜人歌女翩翩起舞。
    “六合之内，皇帝之土。”
    “西涉流沙，南尽北户。”
    “东有东海，北过大夏。”
    “人迹所至，无不臣者！”
    “……”
    是的，此次演奏的就是《秦颂》。
    高渐离至死也不会想到，秦颂会通过这种方式保存下来。他本想刺杀皇帝，结果刺杀不成，反而为秦国谱曲歌颂，甚至用于这场辉煌的寿宴上！
    “千秋万世，岁岁不休！”
    “千秋万世，岁岁不休！”
    当唱到结尾，群臣同时起身而贺。
    虽然没排练过，但却相当的整齐。
    毕竟，这可是人命关天呐！
    谁要出错，结果可想而知。
    “礼乐毕——”
    公孙成年纪虽大，却是中气十足。
    作为奉常，首先就得有个好嗓子。
    这时期可没有话筒，纯靠嗓子嚎。
    秦始皇着袀玄常服，头戴通天冠。
    正坐于帝榻，面前摆着食案。
    如剑般锋锐的眸子，环视四周。
    良久后，徐徐挥手。
    “诸卿免礼，赐座！”
    “谢陛下！”
    群臣再次各自入座。
    怜人乐师皆是退去。
    而后，冯去疾便手握竹简走出。
    作为百官之首，他自然得走出来露个脸。
    李斯位居左侧，神情淡漠。
    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很不甘心。
    论学识能力，他不比冯去疾差。
    只是冯去疾为秦国老臣，冯氏更是备受恩宠。
    有朝一日，这右丞相之位必然是他的！
    冯去疾环视群臣，竹简摊开。
    “维二十九年，时在初春，阳和方起。古之帝者，地不过千里，诸侯各守其封域。今皇帝并一海内，以为郡县，天下和平。昭明宗庙，体道行德，尊号大成。皇帝大寿，普天同庆！臣为陛下贺，为大秦贺！”
    “臣为陛下贺，为大秦贺！”
    群臣纷纷起身作揖。
    别觉得很麻烦，这就是礼仪规矩。
    “免礼，赐酒！”
    秦始皇再次挥手。
    接着，就有诸多侍女为勋贵们倒酒。
    “赖宗庙之灵，今海内为郡县，法令由一统。黔首安宁，不用兵革。六亲相保，终无寇贼。如此便可佐证，大秦代周乃天命所归！”
    “陛下万年，大秦万年！”
    群臣再次起身。
    起起坐坐数次，能把人整崩溃！
    此刻，气氛已经烘托到位。
    接下来就轮到正题了——献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