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君以国士待我，我报之草纸

    秦草打量着陈平。
    他并不担心陈平会出卖他。
    在秦国办案，讲究个人证物证俱在。
    陈平红口白牙说他造反，证据呢？
    没有证据，秦草反手告他诬告！
    那么，陈平就乖乖等着夷三族吧！
    “秦君真会说笑。”
    “你以为，我会拿这种事说笑？”
    “额……”
    “是的，我真会！”
    “……”
    陈平差点没被秦草给整自闭。
    这是真的猜不透啊！
    “吾翁是反贼，蒙川是反贼，苏隰也是反贼。现在你也算是上了我这条贼船，你也是半个反贼了。”
    “……”
    说着，秦草还把玩着梅花袖箭。
    陈平咽了口唾沫，不由向后退去。
    “莫要怕，最起码我现在还不是反贼。”秦草长叹口气，“我的志向其实并不高，我就想让至亲们都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我对官职爵位没有兴趣，无官一身轻啊。”
    “……”
    对秦草这话，陈平是一个字都不信。
    而且，他总觉得这话很欠揍。
    对官职爵位没兴趣？
    昊天在上，来道雷劈死这装逼犯吧！
    “可惜，吾翁是反贼头子。”秦草无奈叹气，“你说的那些人，很可能都是吾翁的手下。他早些年奔波各地，其实为的就是反秦，说他是幕后黑手都不过分。”
    “可秦翁不是让你献上祥瑞吗？”
    “他都是刻意为之。”
    “啊？”
    秦草满脸悲愤，“有这种渣爹，还不如没有。他连他亲儿子都算计，你说他是人吗？他故意让我献上祥瑞，为的是让我入朝出仕。通过这种方式收集情报，打入秦廷内部。等有朝一日起义，我就能里应外合！”
    “高，实在是高！”
    陈平直接傻眼了。
    他没想到平日里悠哉悠哉的秦震，竟然隐藏的这么深？
    秦草若是不说，他这辈子都想不到！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不过，我不想反秦。”
    “为何？”
    秦草露出抹笑容，“为了宗族至亲。况且，皇帝待我也不错，我已经把这事告知于皇帝。”
    “？？？”
    陈平瞪着眼，满脸骇然。
    秦草这是疯了？
    有人要造反，还敢告诉皇帝？
    不知道皇帝最忌讳的就是这事？
    若是连坐，怕不是他都要受罚！
    “我和皇帝做了笔买卖。我愿意为间，打入反贼内部。通过这种方式，为秦国拔出躲藏在暗处的反贼。但是，皇帝得免去吾翁和宗族的所有罪责。”
    “皇帝答应了？”
    “当然。”
    秦草面露微笑。
    今早喜派亲信送来的密函。
    现在还热乎着呢！
    若非如此，他可不会和陈平说这些。
    “秦君可勿要上当了！”
    “怎的？”
    “皇帝为人，蜂准，长目，挚鸟膺，豺声，少恩而虎狼心，居约易出人下，得志亦轻食人。对皇帝而言，秦君开出的条件极其丰厚，他自然会答应。可等反贼荡平后，秦君还能独善其身？”
    陈平忍不住开口提醒。
    皇帝要杀人，根本不需要理由。
    秦草这么做，等同于投鼠忌器！
    “如果我说，皇帝不会这么做，你信吗？”
    “真不信……”
    “首先，你怎么知道反贼杀完没？”
    “？？？”
    “反贼不死，我就不会死。”
    秦草扬起抹笑容。
    陈平考虑的，他自然也都已想到。
    并不是他比陈平聪明，只是他怕死而已。
    “还有，秦始皇舍不得杀我的。”
    “为何？”
    “因为我对秦国有用。”
    秦始皇就是这么个人。
    对秦国有用的，他就会用。就如昔日的郑国，明明是间谍，可现在照样活的好好的。就因为他修造了郑国渠，令关中千里沃土。像这种水利工程就得要专门的人干，别人搞不来。
    要知道全国各地，就一处要修河渠？
    ……
    两人聊着聊着，已经来至工坊前。
    秦草停下脚步，淡淡一笑。
    “陈平，准备好改变秦国了吗？”
    “什么？”
    “从今往后，你的名字会流传千古！”
    陈平瞳孔收缩。
    谁不想名垂青史？
    秦草究竟是要作甚？
    接着，他就推开了木门。
    庭院内人来人往无比热闹。
    还有不少特制踏碓，里面放着的并非是粟米而是甘蔗渣。女子们卖力的踩着踏碓，反复捶打着甘蔗渣。
    还有人扛着青竹，哼哧哼哧的走着。
    正中间是个大型炉灶，上面放置着木皇桶。
    大火熊熊燃烧，还有人专门负责看火。
    “这……这……这是什么？”
    陈平直接看傻眼了。
    他自认为见多识广，可眼前这幕却令他窒息！
    “造纸！”
    “纸？”
    “对，一种介于绢帛和竹简之间的载体。”
    秦草面露微笑。
    很多人以为纸是东汉蔡伦搞出来的，实际上他只是改进了造纸术。像后世曾经出土了灞桥纸，经过测定，灞桥纸大概出现在西汉初年，不过是以麻制成的。
    其实他老早就想过要造纸。
    因为用厕筹是真的疼啊！
    只是造纸需要调动大量的人力物力，他刚开始压根就没这么多资金。不过，他也一直都在着手准备。
    他先前曾和同学组团去过某地旅游，那里正好是专门造纸的，有很多老师傅都还在以人力造宣纸。按老师傅的意思，他们用的法子出自天工开物，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
    简单来说是分为了五个步骤：斩竹漂塘，煮楻足火，荡料入帘，覆帘压纸和透火焙干。说起来好像很容易，实际上做起来才知道有多难。
    所谓斩竹漂塘，就是把合适的青竹斩断成五到七尺左右，再把竹子扎好浸泡在池塘百日左右。
    是的，这仅仅只是第一步！
    为了节约成本，秦草就搞些烂渔网破葛布和甘蔗渣。这样做出来的质量肯定会更差些，但胜在便宜。像秦草前世读书的时候，给的练习本质量就很差，甚至还能摸到麦秆子。
    “好了，这里已经出成品了。”
    秦草面露微笑，看向远处。
    工坊其实数日前就已开工。
    只不过，没人知道在做什么。
    陈平挠着头，就看到前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张奇怪的物件。
    很像是黄色的绢帛。
    等等……
    这就是纸？！
    这玩意儿能写字？
    陈平咽了口唾沫，瞪着堪比铜铃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