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兰池芈夫人，五红汤

    兰池宫。
    此宫为秦始皇命人修造。
    居渭水以南，引渭水造兰池，所以得此名。
    秦始皇对兰池宫很重视，这里建造的极其奢华，且都是仿造的楚国王宫。他每灭一国，就会仿造命工匠仿造建筑，而兰池则是例外。
    因为，兰池宫乃是芈夫人所居之地。
    芈夫人是秦始皇第一位夫人。
    秦国后宫正妻为皇后，妾则被称为夫人。
    另外，还有美人、良人、八子等称号。
    极其出名的宣太后入宫时就是八子。
    所以，她又被称为芈八子。
    ……
    起初秦始皇待芈夫人还算不错，见她时常怀念楚国宫廷，便为其修造兰池宫。可惜，后续二人因为灭楚彻底决裂。
    秦始皇灭楚后，命人在此挖池筑岛，摹拟海上仙山。他就是用这种方法告诉芈夫人，他要灭楚他灭了，他要长生也绝对能办到！
    铮铮琴音响起，夹杂清澈空灵的歌声。
    “世溷浊莫吾知，人心不可谓兮。”
    “知死不可让，愿勿爱兮。”
    “明告君子，吾将以为类兮。”
    妇人唱的是屈原死前所著的怀沙。
    她头戴玉笄，着葛布襦裙。
    衣着朴素到让人看不出是夫人。
    她就是扶苏的生母——芈夫人。
    秦始皇还未立后，后宫最大的就是夫人。
    不过，芈夫人却是其中的例外。
    芈夫人乃是楚国公主！
    并且，她还以死逼迫秦始皇放弃伐楚。
    所以，她在后宫的待遇并不怎么样。
    后宫的官吏，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
    谁受宠，那得到的东西就好。
    同样是布匹，也是有好有坏的。芈夫人每月的东西没人敢克扣，但给她的那都是别人挑剩下的次品。
    像是寒冬用的木炭，同样也是次品。
    烟多不说，还受了潮。
    早上起来，鼻子嘴里都是煤灰味儿。
    不过，芈夫人却是根本不在乎。
    楚国被灭，昌平君被杀。
    那一刻，她的心就早早死了。
    她现在还没到四十岁，却已是鬓角泛白。
    三千青丝中还夹杂着诸多白发。
    其实，秦始皇后来也曾来过兰池宫。
    只不过芈夫人始终是冷冰冰的模样。
    自那次后，秦始皇就再也没来过。
    “夫人，该用膳了……”
    侍女拎着作揖，满脸忧愁担心。
    她相当于是芈夫人的媵妾，名为棘。
    是自楚国带来的陪嫁丫头。
    媵妾自古就有，地位甚至要比妾还高。
    有的可能是妻子的亲妹妹充当。
    媵妾有正式身份，还能出席正式宴会。
    当正妻不方便时，媵妾则可以代替服侍。
    “罢了，没胃口。”
    芈夫人长叹抚琴，脸上说不出的哀愁。
    “扶苏，如何了？”
    她没自杀，并不是因为她怕死。
    而是因为她还牵挂着扶苏。
    扶苏是她唯一的子嗣。
    也是她现在最挂念的人！
    可惜，自她死谏后就再也没见过。
    秦始皇下了死命令，禁止扶苏来见。
    “妾不知。”
    棘摇了摇头。
    “怎的？”
    “长公子这段时间并不在宫中，但是去往何处，去做什么都没人知道。陛下出巡归来后，则是怒斥了长公子。说他是毫无用处，批阅的文书错漏百出。”
    “是吗？”
    芈夫人没有太在意。
    当初扶苏刚出生时，秦始皇激动的将他高高举过头顶，向世人宣告他有了子嗣，秦国有了继承人。因为重视喜欢，更是亲自为其取名扶苏。就是希望他能够明辨是非美丑，做匡扶秦国社稷的参天大树！
    所以，自幼扶苏就备受关注。
    别的公子不会没事，扶苏必须得会！
    别的公子可以玩乐，扶苏不行！
    因为，他是长公子！
    秦始皇如此，芈夫人也都有所预料。
    “扶苏，不在宫中？”
    “不在。”
    “莫非是有何灾情？”
    “妾不知……”
    棘不过小小媵妾，能打听多少消息？
    先前扶苏也曾出宫，视察受灾之地。
    所以，芈夫人也会这么觉得。
    “母妃！”
    “母妃！”
    就在此时，激动的声音却是响起。
    芈夫人猛地站起身来，满脸诧异。
    这是扶苏的声音！
    她决计不会听错！
    很快，扶苏就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手里还拎着食盒，脸上满是笑容。
    “扶苏，见过母妃。”
    “你……你怎会来此？”
    芈夫人满脸诧异。
    要知道，当初秦始皇可是下过死命令的！
    “自是父皇准许的。”
    “他准许的？”
    芈夫人满脸诧异。
    秦始皇怎会突然这么好？
    “吾听说，你这些天都不在宫中？”
    “母妃勿要着急，先进饭食。”扶苏笑呵呵的打开饭盒，笑着道：“母妃边吃，儿臣边说。”
    芈夫人顿时无奈点头。
    她知道，扶苏明摆着是故意的。
    说起来，扶苏向来是正直不阿。
    有什么话都会直说，绝不会兜圈子。
    在她面前更是如此，从不会像今天这样。
    所以，扶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扶苏面露微笑，一一将饭食取出。
    炸的金黄的糍粑，淋着层褐色糖浆。
    他特意问过秦草，说这红糖能补气血。
    对女子而言，更是有妙用。
    除开糍粑外，还有碗热气腾腾的五红汤。
    这是秦草教他熬制的。
    红豆、红枣、花生、红糖和树杞。
    所谓树杞就是枸杞的意思。
    关于枸杞，其实早早就有记载。
    诗经云：陟彼北山，言采其杞！
    闻着扑鼻的香味，芈夫人眉头直皱。
    这些并非是宫中饭食。
    最起码，她从未见过。
    “这些……”
    “都是儿臣亲手所做。”
    “啊？”
    棘在旁边面露惊讶。
    “汝堂堂公子，怎能做这些事？”
    “不碍事，母妃喜欢吃就好。”
    扶苏满不在乎的挥手。
    “那这是何物？”
    “糍粑，上面是以柘浆制成的红糖。”
    “这又是什么？”
    “五红汤，最适合母妃补身体。”
    “……”
    芈夫人沉默了。
    扶苏一片孝心，令她心中只有愧疚。
    扶苏本是天之骄子。
    可却因她而受牵连，不受秦廷待见。
    “那吾定要尝尝看。”
    芈夫人夹起块还冒着热气的糍粑。
    轻轻咬了小口，顿时面露惊奇。
    酥脆软糯，还有股独特的甘甜味。
    的确是难得的美食！
    看到她吃了，扶苏这才笑着开口。
    “其实，扶苏此次能来还多亏了一人。”
    “谁？”
    “上次献祥瑞的秦草！”
    “秦……草？！”
    芈夫人不可思议的看着扶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