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残暴的山匪，陈平

    长宁乡，关市。
    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有贩缯屠狗的商户，也有制陶漆器的工匠。有卖耒耜等农具的，也有兜售粟米的，还有卖肉的。
    有荆钗布裙的妇人，左手挂着竹篮，右手牵着稚童。面黄肌瘦的，一看就是日子不太好过。正在摊铺前挑挑拣拣，最后只能叹口气离去。
    市旗处聚集着不少人，个个义愤填膺。
    人群中的是名青年，身高八尺有余，长相俊美不凡。穿着身简单的青色长衫，脚上木屐少了只，白色的足衣都染了不少泥土。脸上鼻青脸肿，很明显是被人给揍了。死死攥着褡裢，死活不肯撒手。
    “就是他！”
    “他就是山匪！”
    “快去找人来！”
    陈平苦着脸，不知所措。他不是很听得懂关中方言，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票人将他当成了山匪，要将他抓起来见官。他是万万没想到，来武功县后就摊上了命案，又被人给冤枉！
    为何说又呢？
    他是阳武县户牖乡人士。
    自幼父母双亡，全靠着大兄陈伯抚养。大兄待他不薄，知道他喜欢读书交游，便承担了所有农活，供他读书。
    陈伯待他不薄，可陈伯妻子却不行。她觉得陈平不事生产，天天吃白饭。于是就在背后说陈平的坏话，说有陈平这样的小叔还不如没有。
    因为这事，陈伯直接将他妻子给休了。这女人平日里就极其刻薄，经常说陈伯的坏话，陈伯也都忍了。可这次触及到他的底线，陈伯恼羞成怒下直接休妻。
    本来这事就该结束了，结果却起了谣言。说是陈平盗嫂，与其嫂子有一腿，所以陈伯才会恼怒休妻。
    谣言四起，陈平心情郁闷下就想出来逛逛，顺带拜访咸阳的名仕大贤。然后看看能否有出路，哪怕是当个门客都行。他自幼就喜欢读书，尤其喜欢黄老之术。自认为能力过人，就想来咸阳搏个出路。
    出路没找到，反倒是走向了死路！
    “吾并非山匪，你们这是诬告！秦律规定诬告反坐！你们诬告我是山匪，就会被判以死罪！”
    陈平忍着剧痛开口。
    他熟读秦律，早已烂熟于心。诬告反坐，就是为了杜绝冤假错案。比方说张三举报李四偷窃，经过调查后发现李四没偷，那么张三就要被判偷窃罪。有这条律令在，根本不用担心会有碰瓷的。
    “少在这胡说，我亲眼所见！”
    “你等着，我们已派人通知乡啬夫。”
    “你谋财害命，必要被判死罪！”
    “应当腰斩弃市，不能让他死的太痛快！”
    “那得是磔刑或是车裂！”
    所有人皆是义愤填膺。
    这伙山匪极其残忍，约莫有十来人。躲藏在山林中，行踪轨迹颇为隐秘。喜已命县尉到处搜寻，至今都没有线索。
    昨日清晨，有位亭卒惨死于山匪手中。四肢皆被残忍的砍下，活生生的失血过多而死。那亭卒不过二十出头，家中上有翁媪下有子嗣。对方手段之狠辣，令人毛骨悚然。
    “我不是山匪！”
    “那人当时死了，我是碰巧路过的！”
    “休要狡辩！”
    陈平眼睛都红了，这真是天大的冤枉。今早他自大道路过时，恰好碰到个妇人倒在血泊中。当时对方应该还有呼吸，他连忙上前施救。别怪他多管闲事，因为在秦国见死不救也是犯法！
    他当时左手握着匕首，右手止血，为此衣服上都染了鲜血。只不过很可惜，那妇人还是因此而死。然后恰好有商贾路过，看到他握着匕首，当即惊呼出声，于是乎……
    ……
    “二三子都先冷静。”
    秦草喘着粗气，终于是赶至此地。
    他跑的鞋子都快飞了！
    不光是他，连带着还有李斯秦牛等人。
    “你难不成与他是一伙的？”
    “瞎了你的眼，这位是乡啬夫！”
    秦牛骂骂咧咧的开口。
    话音落下，人群中顿时传来阵阵议论声。
    “原来是乡啬夫！”
    “正好，秦君赶紧将这山匪扣下！”
    “此贼杀害无辜妇孺，天理难容！”
    “都先别急。”
    秦草无奈挥手。
    山匪这事现在闹得是沸沸扬扬的，他自然也知道，对这票穷凶极恶的山匪也是恨之入骨。上次惨死的亭卒就是他们亭上的，还来吃过秦草的宴席。看到那具尸体，秦草只觉得浑身冰凉。
    这伙山匪的手段简直令人发指！！！
    不杀他们，简直对不起枉死者！
    “你是何人？”
    望着面前的青年，陈平就如同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作揖行礼，“吾名陈平，乃三川郡阳武县户牖乡人士，来咸阳是为游学。此为平之验传，望君明鉴！”
    “陈平？”
    秦草面露诧异。
    这位可是后世西汉王朝的开国功臣！
    辅佐刘邦，六出奇计。
    他虽不如汉初三杰这么出名，却也立下不少大功。特别是建立汉朝后，担任丞相，平定诸吕之乱，令汉朝得以延续。
    “足下莫非认识平？”
    陈平面露不解。
    秦草则是恢复神色，淡然道：“只是觉得奇怪而已。听你口音就知道，你并非关中人士，来咸阳游学倒也是难得。”
    “这很正常。”
    李斯在旁捋着胡须，他年轻时也曾游学，还从楚国跑齐国拜师荀子。三川郡距离咸阳也不算太远，来这游学合情合理。
    “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李斯这就是纯粹职业病犯了。
    他担任丞相前，曾经是廷尉。
    廷尉位列九卿，乃秦国最高司法官。
    他就破获不少案子，所以也很熟稔。
    秦草回头瞥了眼李斯。
    “作甚？”
    “我尼玛！你还问我作甚？我是乡啬夫，还你是乡啬夫？来来来，要不你来破案？”
    秦草顿时脾气就上来了。
    他这么说后，其余人也都纷纷点头。
    “就是就是，这老匹夫从哪冒出来的？”
    “叽叽歪歪的，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官咧。”
    “看这打扮就知道不是官，一副穷酸样。”
    “装腔作势的，真让人不顺眼。”
    “……”
    李斯恨得是牙痒痒，环视四周。
    你们一个个的，老夫都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