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3 逐烟传·互明

    族规不少，便如本族之人，往后不得私自与外人通婚，需得按照族内安排，保证血脉纯正，以诞下能取得名剑莫邪认主之人的规矩。
    在起初的时候，当然也有人对这般限制婚嫁自由、显得很是荒谬的族规生出不小的意见和反对。
    可架不住族内那一直想重新取出名剑莫邪的大部分人极力支持，最终施行了去。
    再后来......所有人便也在那族规之下，渐渐地习惯......和麻木......
    当然，期间也有人曾对此反抗过，就我所知......我那从未谋面过的母亲，似乎也在这一行列。
    不过据一些我偶然听到过的传闻，她在为我父亲生下我后，便脱离了族内，再无音讯......好像......是过上了她想要的生活吧......
    而关于她的，我所知道的，便也只有这些......此事不提也罢。
    而随着最初定下了那规矩，后来不时便会出现以言行或实际行动反抗此项的后辈。
    族内的规矩，便相应地，开始一条一条地增多了起来，以杜绝类似的现象。
    包括后来才有的，族内之人未得族内长老允许，不能私自去往外界......等等，诸如此类的规矩。
    于是，我所在的种族，便逐渐衍变成了......如今这么一副冷冰冰的，自我封闭的模样......
    如今说来，我也觉得挺纳闷，还挺生气的。
    那什么族内血脉相近者联姻的规矩，实施至今，不说一万年，数千年以来，依旧无人能取得名剑莫邪的认可。
    难道就没人觉得，或许这一想法，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么......
    当然，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看法，也或许......它真是对的吧.....
    哦！对了，顺带再提一句，我出来之前，也曾在父亲的授意之下，尝试过去联系、唤醒名剑莫邪。
    可除了那一股让我感到很熟悉、很亲近的感觉之外，它便再无动静。
    我......理所当然地和历来所有人一样，失败了......
    而这，也更加坚定了我对那荒谬族规的看法！
    只是，我人微言轻，掀不起什么浪花......
    而身为寒冥古族之人，身为他的女儿，遵守族规，便是我难以逃脱的宿命......
    唔......据说啊，历来对此抗争最多的，便是族内的女子呢......
    而她们的原因，也尽都不约而同，几乎都是喜欢上了族外的某个男子，进而抗拒族内为其定下的婚约。
    当时我还小，在听闻她们的经历之时，却也曾觉得她们可怜......可没想到，如今的我......
    竟是看戏人成了戏中人......
    我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可怜她们呢......大家无非是同病相连罢了......
    额，哈哈！你看我，不小心又说多了。
    总之，我所在的古族差不多就是那般模样，更多的细节，口头言语也一时难以说尽。
    而违反族规之人......下场一般都不怎么样，且还会......牵连到......本不该受此牵连的人......
    要是说得好听点儿，就叫族规森严；要是说得难听点儿，那便是族内无情了......
    而如今，我在族内允许之下，外出长达五年之久的历练，也快结束了......
    五年前的今天，差不多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从那封闭的古族之内，首次踏足了这个......很美......很美的世界.......
    现在......我得离开啦！
    你会不会......会不会......记得我呢......”
    ......
    “......你会不会......会不会......记得我呢......”
    轻如呢喃的话语，混在风中，为那仿若来自悠远之处的轻诉，划下了句点。
    笑无风从一阵如同身临其境般的特殊感受中回过神来，定睛看去，天色已然黑了。
    面前，是那如夜里精灵一般美的赤裙女子，在背着小手，转过身来，眼眸眯成缝，巧笑情兮地望着自己。
    笑无风不知为何，鼻尖没来由地一酸。
    方才听那故事之时，他心下就已然莫名悲伤起来的情绪，更是直接崩溃，化作莫大的苦涩由内而外的，席卷了他的全身上下。
    笑无风觉得一定是有沙子不小心进了眼睛，不然他为什么会觉得眼里有些湿湿的，不太自在。
    哭？不太可能，他已经好久没哭过了......
    是啊......好久没哭过了......
    笑无风低垂着头，掩下目光，并未回答身前寒冥落霞那最后，明显是在询问自己的话语。
    寒冥落霞见此，神情一如往常，原本冷冰冰的玉脸上带着笑意，默然无声地望着笑无风。
    而渐渐地，她嘴角的笑意缓缓收敛，变得面无表情，却又平和。
    寒冥落霞放开背在身后的小手，缓缓迈动步子，轻轻走到了笑无风面前。
    “那......我走了哦......”
    一如寻常般平和的话语，说话之人的神情也很是自然。
    寒冥落霞那最后简单道别的话语既出。
    她见笑无风依然低着头，没有动作和反应，便再度迈开脚步，和他错身开来，缓缓地......向着他身后的方向走去......
    下一刻。
    寒冥落霞刚和笑无风错身走出了一步，便又顿时止在了原地。
    在两人错位背对着的身影之间，两手紧牵。
    或者说，是一只大手，突然向后一伸，紧紧抓住了那只小手。
    仿佛这一抓，抓的不是手，是他不想放手的......稀世珍宝！
    时间和空间似乎就此停滞了一小会儿。
    寒冥落霞带着些许疑惑和异样的声音方才紧接着传来。
    “你这是做什么？”
    笑无风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转过身来，抬起那已是泛红的目光，望着她的姣好背影，声音略显低沉，很是缓慢地，几乎一字一顿地出声念道。
    “其实......我记人很差的，不太能记得住，所以......想要我记得你，你就得留下来陪我......我就是这么任性......你......”
    笑无风似乎还有话没说完，却已是再不能说下去了。
    因为他手上牵着的，身前那人，已然转过身来，一把扑进了他的怀里。
    有些冰冷，却很柔软的娇躯入怀，被撞了个满怀的笑无风低头看去，那紧贴在自己肩膀处的俏脸上，不知何时，已是挂着两条湿红的泪痕。
    宛如小巧珍珠般的清泪，从那红红的桃花眸中不断涌出，滴落，染湿了他的衣襟......
    笑无风任其紧抱着，那怕她是第一次如此抱着自己，自己也是第一次......拥她入怀......
    良久。
    寒冥落霞略微哽咽着埋首出声碎碎念道。
    “真是比我还不够坦率......”
    笑无风未应。
    她接着问。
    “想要我留下来陪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答。
    “嗯。”
    “那你.......不怕吗？”
    “嗯。”
    “你......做好了面对自己必然无法抗衡的......压力的准备了吗？”
    “嗯。”
    “唔，还真是任性呢.......话说你除了‘嗯’，就没有什么别的想问我的吗？”
    “......”
    笑无风一时无言。
    此时他只觉得，只要面前的她，愿意和他在一起，他就什么......也都愿意......也都......不怕......
    而她，是愿意的......
    不如说，她从上次生出那大胆的念头之后，就不可控制地往那个方向想去，然后......她心中便已是有了倾向。
    她所在意的，只是他愿不愿意......罢了......
    忽而，笑无风还真想到了一个此时不太合时宜，但往后总是要面对，且他以前潜意识里也思考过的问题。
    他问。
    “......你......介不介意我已经有了烟儿和雪儿她们？”
    寒冥落霞闻言，埋首侧靠在笑无风怀里，不禁先是一愣，继而“噗嗤”一声地轻笑了出来。
    “难道......我不是从一开始跟着你的时候，就知道了么？”
    笑无风闻言，那不知何时环上了怀中人后背的两手，顿时又抱得紧了紧。
    他把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摩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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