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可望不可及

    但是事情似乎并不像她想象的这么简单，正当她准备松一口气，起身离开的时候，夏明德赶来了。
    这人是谁？不仅是当今的皇帝，更是沈凝之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噢，不对。
    孩子已经没了。
    夏明德……后继无人了。
    之前就听说过沈凝之已经在暗地里悄悄的给夏明德下了药，让他此生无法再育子嗣。虽说白淳儿的肚子是大的，但是俞知夏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记忆，心里很是清楚，白淳儿肚子里面没有什么真货，这也就代表着，沈凝之刚才杀死的，是夏明德唯一一个子嗣。
    夏明德心中也是挺郁闷的，他原本在离开了沈凝之那里的时候，心中感觉如释重负，可是走了两步，却又觉得有些不忍心。
    毕竟是一个生命，就算他的父母为人不怎么样，可是自己又凭什么剥夺他生活的权利呢？
    于是他刚坐着轿子回到自己的寝殿，还没来得及休息上一会儿，就又叫人起身带他过去。
    只是没曾想，他还没有想通到底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只想劝说沈凝之是不是要冲动行事的时候，却传来了噩耗。
    太监说，沈凝之的寝殿传来了呼救声，宫里的太监宫女往太医院跑个不止，也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
    该不会是真的出事了吧？夏明德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千万不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可是当他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却发觉床上躺着奄奄一息的沈凝之，和在一旁跪着，脸上还挂着泪珠，身上沾着血迹的俞知夏。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宫里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要说和俞知夏和沈凝之，这两个人还真的是一直纠葛着，从来不愿意放过对方呢。
    不管是从雍王府大火，雍王一家住进宫里来了的时候，还是直到现在，两个人都一直默默较着劲，谁都不愿意放过谁。
    事到如今，夏明德心里也感觉到很为难。他一面觉得难过，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竟然就这样放弃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同时也觉得，俞知夏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否则为什么双手沾着鲜血，这看起来并不像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
    太医见皇上来了，跪下身子来答话，“贵人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多亏了王妃娘娘帮她缝合伤口，才能让贵人的血之于及时。”
    俞知夏帮沈凝之缝合伤口？
    这句话听来，不仅让人觉得奇怪，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会呢？
    俞知夏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吗？
    她真的能放下曾经的纠葛和恩怨，为沈凝之缝合伤口吗？
    夏明德的双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四个字，俞知夏也不想过多开口去解释，否则的话，倒像是在邀功。
    再者说来，她也并不清楚他们两人之间感情到底如何，其实如果真的好的话，夏明德也就不会像刚才一样，看到躺在床上的沈凝之不动声色，反而用错愕的眼光看着自己了。
    所以俞知夏不用多动脑筋也能猜到，夏明德之所以会赶过来，只怕并不是因为想要保护沈凝之，而只是稀罕她肚子里那孩子罢了。
    说到底，这女人还真是可怜，虽然做尽了坏事，可是现在也算是有了报应。
    爱而不得，或许就是这世上最为痛苦的事情吧。
    俞知夏点了点头准备离开，夏明德并没有拦她，他听了太医的话之后，虽然仍旧是生气的，但是也不是不讲道理，非要把气给撒到俞知夏的身上。
    孩子没了，想必真的是沈凝之的决定。只是他不清楚那女人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流这么多的血。
    看着还怪让人心疼的呢。
    夏明德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下去，想和沈凝之单独说上几句话。
    她看上去还昏迷着，并没有清醒过来。
    想必经受了这样的痛苦，就算是还有一口气在的话，也会想要撒手人间，不再回来了吧？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夏明德今日什么都没有做，就在这里守着沈凝之。
    他开始回想起自己和她的点点滴滴，整个过程，虽然结局并不愉快，但经历过的事情，但是那么真切地存活在他的脑海之中。
    “你怎么来了？”
    沈凝之说着，抬起了还算明亮的眼睛，看着夏明德的目光中充满了温柔。
    这种眼神，让夏明德感觉到明显的不适。
    可是却又没有办法拒绝。
    或许这就是沈凝之的魅力，即便别人知道，她做的事情是不对的，她是为了要害自己，所以才要接近自己的，但是就是没有办法拒绝她，因为她的眼神是那么的真诚，好像没有半点坏心思一样。
    不过事到如今，沈凝之已经没有什么好算计的了。她唯一牵挂不下的，就是自己的父亲，除了那个男人之外，其他的人，估计不会想要再见到她了。
    只是唯一让她感到可惜的是，父亲，就算从大牢中无罪释放，也不会认自己的。
    他只会认得另一个“俞知夏”，抱着那个“俞知夏”痛苦的诉说，这么多年来经受的委屈。
    而自己这个真正的女儿，却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怎么都进入不了父亲的内心。
    这样的人生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沈凝之并非有意要让自己抑郁，只是这日子实在是太苦，她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其实早在从大理寺牢狱出来之前，她心中已经有了轻生的想法。
    自己如此奔走，为父亲尽心尽力的想要谋一条活路，最后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只会是父亲和别的女人父女情深，而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一般。
    她痛苦的摇了摇头，并不愿意去想象这种事情的发生。
    可是有些事并不是她拒绝就能够逃避的了的，就像现在她才清楚，不管有没有这个孩子，夏明德对她的憎恨都不会减少半分。
    但是现在她想通了，与其看着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不如就让它这么过去，也算是放自己条生路。
    一旦这些事情想通了，也就没有那么痛苦了。沈凝之重新瞧着眼前这男人，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却能看得出来，他似乎也是心痛的。
    一个小小的生命就这么没了，不管是换作谁，只怕心中都会无奈的吧。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或许只是因为舍不得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吧。既然你现在已经救过来了，就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休息吧。”
    夏明德说着，并没有说什么激动的言语，他并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再一次刺激到这个可怜的女人。
    受了这么重的伤，不管是谁，见到了都会有些心疼的吧。
    何况还是和自己共寝多日，甚至为自己怀过孕的女子。
    夏明德如今心情复杂，又觉得痛恨，又觉得可以再忍耐忍耐，或许，沈凝之愿意回头是岸呢？
    可他终究是想多了，他怎么也没有猜到，沈凝之现在已经有了必死的决心，无论如何都不想再活在这世界上了。
    “皇上只怕是不知道，我其实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沈凝之大难临头，晓得自己这样的心境活不下去多久，便开始诉说过去的往事，“我曾经以为，只要拥有了权利和金钱，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是我得不到的。但是现在我错了，我知道我大错特错……这世界上还有一样东西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那就是皇上对我的爱。”
    爱？
    夏明德不免觉得十分可笑，可是却没有发觉，自己的眼中已经饱含了泪水。
    他别过脑袋不去看她，生怕自己的情绪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