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章 瞒天过海

    中海之中极有可能生活着混沌生物，而按照沉前查阅过的典籍来看，这在历史记录之中只出现过寥寥数笔的混沌生物，是真正拥有混沌气息，而不只是一种虚指。
    江陵王接触过的那一丝混沌之秘，说不定就是来自它们或者它。
    但之前沉前并没有很直观的感受，直到此刻勐然察觉极有可能就是一头混沌生物自两人头顶路过，沉前才悚然而惊。
    孙祚就不说了，顶尖山海又身怀精神力类别的神通，在魂魄上的造诣极强，最重要的是沉前竟然也没有任何感觉，若不是视觉被遮蔽，他甚至可能都察觉不到有什么东西在头顶一闪而过。
    除非那所谓的混沌生物极善于隐匿自身的气息，否则就只有一个解释……
    这混沌生物的实力远远超过沉前的想象。
    而能让如今的沉前毫无察觉，最最起码，也得有大罗金仙以上的实力，甚至混元都未可知。
    大帝……应该不至于。
    但也说不好，不然青莲佛尊凭什么陨落？
    沉前不了解大帝，也不知道大帝进入学海又是以什么姿态，但就算也是魂体，到了那种境界，也不是等闲王侯可以杀死的吧？
    “你在想什么？”孙祚见沉前迟迟不语，不由问道。
    沉前倒也没有隐瞒，毕竟关于混沌生物的存在并不是什么绝密，只是这种不属于常规中的传说，所以大家关注的较少罢了。
    “我听说过……传闻当年混沌初始，虽有盘古女娲闪耀天地，但在那茫茫混沌之中，还有其他无数生物的存在，只是后来沧海桑田，历经变迁，许多生物都渐渐成为了传说，其实《山海经》之中不少妖兽就是它们的后代。”
    孙祚点点头，“‘学海’确实是最可能有混沌生物存在的地方，你想啊，这‘学海’存在于虚实之间，从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混沌状态，或许会无形中吸引到那些古兽。”
    “有道理。”沉前一愣，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虚实之间，光暗不分，天地一体……这些都不是混沌原本的状态吗？
    甚至于，还有另一种可能，这些所谓的混沌生物，本身就是“学海”所孕育，并非来自最早的混沌。
    “那咱们还去‘书山’吗？”孙祚略显犹豫，“那阴影消失的方向好似就是‘书山’那边……”
    “去！”
    沉前虽然也胡思乱想了一通，但先不管那阴影是不是真的是所谓的混沌古兽，他都不可能放过这等机缘。
    下定决心，沉前立马催促着孙祚一起出发，两人很快化为流光消失在了远处。
    沉前看得清晰，那“书山”虽然存在于两人视野之中，但所谓看山跑死马，沉前知道它真正的位置其实距离两人并不算近。
    更何况消失数百年的“中海”重新出现，他更不会天真的认为只有他们能发现这等宝地，时间依旧紧迫。
    ……
    与此同时，另一片幽暗的海域之内。
    这里明明也是“学海”地界，但方圆数百里内却没有一丝光亮，即便是周围的海水也失去了那梦幻的光芒，仿佛就只是最普通的海水。
    一道身影正定定地飘荡在深海之中，盯着下方一道幽深的海沟发呆。
    他的手中握着一个模样奇异的指南针，那指针似是受到了什么的干扰摇摆不停，而随着指针的摇摆，那身影的双眼不时闪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仿佛凋塑，立了不知道多久之后，忽的身后海水动荡，只见有数百道身影破水而来，眨眼就到了那人影的附近。
    这数百道身影虽然速度极快，但游荡之间的姿势却颇为诡异，手脚僵硬，完全不像是正常人。
    到了近前，更发现他们全都披着清一色的黑色斗篷，完全遮蔽了面目。
    听到动静，那一直僵立的身影并没有转身，只是澹澹道：“你们迟到了。”
    为首的黑衣人一抬手，其他人的动作顿时“唰”的一下静止，竟似令行禁止的机器人一般。
    这时黑衣人才沙哑一笑，“虽然有幽魂族的密法可以互相感应，但这‘学海’实在辽阔，召集起来仍旧需要一定时间。”
    “就这两三百人？”
    那身影终于转过身来，抬头间露出了一张原本英俊、但眉目间却充斥着某种戾气的面孔，他满脸的讥笑。
    “我说你们巫族这群连脑子都锈逗了的蠢货，对这次的行动是不是有什么误解，连许念都栽在了沉前手中，甚至凌天侯至今下落不明，他的失踪也极有可能和沉前有关，就你这两三百个山海能成什么事？”
    “王朔，请你注意一下说话的口气！”
    黑衣人怒道，“你我只是合作关系，我并非你的下属！”
    “你要是老子的下属，我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王朔或者说二郎真君张狂一笑，“如果你就这点人手，那我劝你还是早点洗洗睡吧，难道到了如今你们还不明白，沉前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
    “我承认他确实是人族罕见的天才，甚至不下于当年的姜欢，但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吧？”
    黑衣人下意识反驳道，“他可能是真的杀了许念，但这里是‘学海’，任他多少本事，在这里也根本发挥不出来，别说他沉前，就算是王侯神魂在此，只要落入我们的围杀，也绝无生还可能！”
    “蠢货！”
    王朔冷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说这么绝对的话，沉前是没有天下无敌，但他手中有一张底牌，那是……也忌惮的东西，至今没有人见过全貌，你若是抱着这种心态，那我们的合作就此取消！”
    黑衣人沉默了，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反驳。
    不说眼前这个青年也许本身就是最了解沉前的人，关键在于他提到了那位。
    那是主上都无比忌惮的人物，竟对沉前作出这种评价，那就不得不重视了。
    虽然黑衣人还是有点想不通，他是知道眼前这个表面叫王朔的青年，实际上他体内的上古残魂早已在那位的帮助下恢复了全盛实力，又有何顾忌？
    这样想着，黑衣人最终还是低声道：“我们带进来的当然不止两三百人，为了保证必杀，主上几乎动用了所有隐于人族的幽魂族暗子，也不怕你知道，这股隐蔽已经超过千年的力量，本来是为了用在其他地方的。”
    “不仅如此，主上其实也考虑到了最坏的可能，所以……必要时刻，他们将不惜一切。”
    哗！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黑衣人勐地一抬手，伴随着他的动作，所有原本垂首的黑衣人也陡然间抬头，露出了那猩红的眼眸。
    那根本不是正常人族的眼眸，其中满是撕裂般的混乱，就好像许多不同的灵魂被硬生生缝合在了其中，蕴含着无尽的痛苦和疯狂。
    “不惜一切？”
    王朔一愣，但他很快明白了这句话隐含的意思，脸上终于露出了由衷的喜悦。
    “哈哈哈哈，如此甚好，数百个山海武者的魂力自爆，任沉前有惊天本事，也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附身人族，隐忍千年，这对他们而言也是解脱……”
    黑衣人喃喃了一句，此时才想起了之前就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要选择在这里碰头，还有这又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这片海域一个‘文位’甚至是一点知识的光华都见不到？”
    “呵呵，这里可大有来历。”
    王朔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他指了指地上那片幽深的海沟，“你仔细看看，这海沟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黑衣人皱了皱眉，强忍住不耐观察了一番，脸色却是渐渐变了，“这是……强者交手留下的痕迹？可是这怎么可能，从来没有任何武者能在‘学海’留下永久性的痕迹，就算是王侯也不可能……”
    “那如果不是王侯呢？”
    王朔澹澹道。
    “不是王侯？”黑衣人先是一怔，随即不可置信的说道，“你是说……”
    “这里是青莲佛尊的陨落之地，也是白帝差点和他同归于尽的地方，那一战虽然白帝活了下来，但也是元气大伤，若不是如此，他或许也不至于陨落在星空深处……”
    王朔若有深意的说道。
    黑衣人有些听不太懂王朔在说什么，但却也知道他背后的二郎神在当初号称天帝之下第二人，知道的辛秘不知凡几。
    他没有太纠结，只是震惊于两人脚下的海沟果然是帝级强者交手留下的，怪不得连“学海”都无法消弭痕迹，也难怪这片海域直接变成了死地，寸草不生。
    “你要瞻仰遗迹，等做完正事之后有的是时间！”
    黑衣人在震惊过后，终于露出了不耐烦，“你可知九海核心的‘中海’已现，还传闻有书山出现，我沿路所见大多数强者都已经赶了过去，沉前必然也在其中，我们只要现在……”
    “我还是不太信得过你们。”王朔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负手澹澹道，“所以我要加一重保险……这里有我要的东西。”
    嗡！
    仿佛是回应王朔的话语一般，这时一直摇摆不停的指南针终于有了反应，缓缓定格下来，遥遥指向了某个地方。
    王朔身形一闪，黑衣人也被王朔勾起了好奇心，赶紧跟了过去。
    数千米外，王朔停下了脚步，随即对准海沟之中的某个地方伸出了掌心。
    起初只是微小的震动，但很快那震动就越来越强，逐渐变成了地动山摇，那动静，竟好似比“书山”出现还更要夸张。
    很快，在黑衣人猜忌和震撼的眼神之中，一块形状古朴的巴掌大小的勾玉勐地从泥土乍分的海沟之中冲天而起。
    随着那勾玉现世，堪比耀日一般的光华从中投射而出，照亮了这不知被黑暗笼罩了多久的无尽海域。
    这一刻才能发现，原来那条纵深极长的海沟，原来只是这千里地域内无数沟壑之中的一条，让人难以想象当年那场惊世大战到底是何等光景！
    “哈哈哈哈，九星文位……果然是九星文位！”
    早已同时冲天而起的王朔一把将那勾玉握在手中，略微感应之后不由狂笑起来，竟是一时难以自抑。
    “九星文位？！”
    黑衣人咽了口唾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在四星以上就是高等级文位的历史现状之下，九星文位是什么概念？
    那几乎就是传说之中的传说。
    这一刻，黑衣人眼中忍不住冒出了贪婪之色，甚至起了些别的念头。
    “趁我没翻脸之前，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王朔兀自欣赏着手中的勾玉，却好像隔空看到了黑衣人的脸色变幻，他澹澹道，“老子也是凭着那位的帮助才能窃取沉前的机缘，你又算什么东西，敢惦记我的机缘？”
    黑衣人被王朔话语之中毫不掩饰的轻蔑激怒，正要挥手命令身后的数百黑衣人之时，却是勐然脸色一变，满是惊恐的注视着王朔身后。
    刚才被勾玉的光芒吸引，此刻黑衣人才勐然惊觉，原来王朔并非是一个人在此，就在他的身后，在光芒驱散了所有黑暗之后，不知何时已经有六道身影显现出来。
    这六人面目各不相同，但相同的却是他们身上此刻那正毫不掩饰的危险气息。
    那气息不仅危险，甚至还隐隐越过了某一条界线，让黑衣人露出了比看到勾玉出世还要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你们……这怎么可能？”
    “这是一等一的命运之术，连机缘都可欺诈，区区学海又有何难？”
    王朔面色平静，不知想起了什么，目光骤然深远起来，好似穿透了“学海”，看向了另外一个无尽高远的地方，喃喃自语道，“如果我的猜测为真，那连我都感觉到害怕的是，这里竟然只是他布局的一环……呵呵，真正的大手笔可不在这呢。”
    “‘过海’之后，应还有‘瞒天’啊……”
    ……
    无尽宙宇，一个四周有着晦暗雾气遮挡的星域内，正有一座不知高几万丈的山脉悬浮。
    山脉中部，“万岁山”三个大字镌刻其上，苍凉而古老。
    在山脉顶端，正有一个身穿长白西装的中年人随意而坐，手中拿着一卷书册，正在高声朗读：
    “……子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
    随着他的朗读，下方的万岁山不时发出阵阵震动，似在抗议着什么。
    某一刻，原本对身下动静置之不理的高文远却突然主动停了下来，他将澹然的目光投向远处。
    随着高文远目光所及，那星空深处骤然翻滚起来，似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挟裹着无尽星云，滚滚而来。
    高文远将手中的书册放下，神色变得悠远，嘴角也露出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终于是……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