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奏陈情表，狼子野心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才立夏，便有树叶被卷落，委屈半晌终是只能落于地面，至此再无人欣赏。嬴政近日会同狄仁杰下棋。和雨化田那横冲直撞，撕裂困阵破局的路数不一样，狄仁杰每一步都更有深意。嬴政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否则便会轻易落入陷阱，再被接连击溃。“近日陛下的棋风好似苍劲了不少。”一局罢，狄仁杰赞叹有加。他鲜少见到和嬴政一般天资聪颖之辈，如今更是对其佩服有加。天分与刻骨，嬴政都不曾落下。效忠于这般人中龙凤，狄仁杰甘之如饴。“是狄大人指导有方。”嬴政也不自傲，实事求是。“不过这般悠闲地日子，想来也过不了几日了。”嬴政说的甚是随意。狄仁杰同雨化田却知他所言非虚。嬴政但笑不语，待二人退下后方才恭敬的起身。白帝像内，李慕白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听着嬴政完成日常碎碎念。实则他已经暗示过不必每日报告。然而嬴政却像是完成什么刻在骨子里无法磨灭任务似的，风雨无阻。“……此间事了，寡人定敕令奉常。尽早落成祖神大人之宗祠！”嬴政从未忘记自己答应了什么。这让原本不欲劳民伤财的李慕白又敛了婉拒的心思。嬴政一直对着祖神玉佩自言自语，未得到回复也不气馁，待说完最后一句，便盘腿坐于床榻上，开始修炼。李慕白莞尔。待他发现嬴政周围一片灰暗，索性心念一动，本毫无声息的祖龙玉佩发出温润的荧光，于夜色中淡淡的照亮着寝宫。嬴政丝毫不知自己错过了心心念念的祖神大人好不容易给他的互动。御神诀在体内飞快运转，嬴政双目紧闭，半分不敢大意。大秦那无人的山川湖海微动，肉眼看不出的灵气泄露，尽数去往同一个方向。八百里秦川地脉灵气交杂，汇入地脉，又反哺苍生万物。咸阳宫中那足有粗壮无比，据说上百年的银杏树尚未枯黄，翠绿的枝叶轻颤着，像是在回应风过时带到的草木之语。万物有灵，若不消分说便抢夺灵气就是坏了天道。李慕白以技能随时能盯着大秦的这无人察觉的风吹草动。此刻见万物顺势，无半分争抢之心，看向嬴政的目光便多了分思索。“难道御神诀要求只能是掌握一方朝政的君王才可修炼！”李慕白至今才终于弄懂了早前没想明白的细节。“倘若不是山河湖海皆认可的君王，又怎么能让它们主动让出灵气……原来如此！”草植生而脆弱，却并非无知。它们拼了命的扎根汲取，想也知道那地脉反哺之灵气于它们有多重要。如今却甘愿让出，顺遂臣服于此地人皇！天光乍亮，鸡鸣第一声。初生的一缕阳光伴随着晨间草露挥洒。精气神十足的少年帝王兀自更衣，鱼贯而入的侍者捧着帝王的朝服与冕旒，恭恭敬敬的候在一旁。待到外面天色渐明时便已到了上朝的时间，众大臣早已侯在咸阳宫外等候宫门开启。今日唯一让人觉得惊讶的便是一直称病告假，有些时日未曾出现的吕相。吕不韦淡笑，好似和以往没什么不同。见识过凤凰宫中古朴而悠远的钟声传来，便打断了面前攀谈之人。“本项身体已然大好，诸位大人还是先紧着眼下之事，至于其他，待下了朝，定请各位来府上小酌！”回了咸阳便需同朝臣一般上朝听政的嬴成蛟远远吊在队伍末尾，闻言不屑的笑了笑。这段往日走惯了的路，如今却好似又有不一样的感觉。吕不韦收拢袖口，拍去肩头那一抹寒意，信步前行。嬴政迈入大殿时便敏锐的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身后的雨化田似有所感，目光同暗处的厂卫交汇又很快收回。大殿上少了一个人却无一人察觉。知晓雨化田办事稳妥，嬴政便也不提此事，只正襟危坐受百官朝拜。“参加陛下”文武百官齐声高呼见礼，又深深叩拜。嬴政每每此刻胸口都会涌现一抹傲气。王位最大的吸引力便是如此天下人皆匍匐于脚下，总能使他心情愉悦。嬴政从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的切入紧张处。“多日未见吕相，身体可大好了？”嬴政看似关怀，吕不韦两袖微扬，拱手回话。“禀陛下，臣已痊愈。”神情自然，演技一流。便是当初不信的人如今也有几分怀疑。难不成吕相真的病了？吕不韦从善如流的于袖中抽出信笺：“臣有奏，此乃中大夫、太中大夫等送于臣府中之陈情表，臣细细观之，所感涕零，望陛下明鉴！”有内侍快速接过他手中陈情表，又小心翼翼的呈给嬴政。嬴政垂着眼眸，冕旒遮住了他的神情，吕不韦看不见，却并不妨碍他继续开口。“臣以为，华阳太后固然有过，然陛下已然清算，太后亦甘愿受罚于雍城。”大殿上不知何时已然鸦雀无声。只有吕不韦仍在洋洋洒洒：“臣斗胆，请陛下三思，宗室王族与诸位大人皆自发请愿，望召回太后，执掌王宫！”嬴政眯起眼睛。吕不韦所言，奏章上确实都写着，通篇所谓肺腑之言，做足了劝诫君王的模样。吕不韦稍稍停顿，袖口轻触眼尾，似感念赵姬过往的付出一般。嬴政险些被他气笑了！“臣等感天地之大义，纵史籍述。仁德乃君王之道，唯宽厚者，厚德载物，然陛下一怒而伏尸无数，实乃天道不允！还请陛下手书罪几诏，给大秦子民与百官一个交道！”“放肆！”已有听不下去的老臣开了口。老奉常看吕不韦的目光就好似不认识他一般，挺直了腰背站出来。“罪几诏一事太过荒谬，吕相大病初愈，所言算不得真！”罪几诏，顾名思义，那就是向天下人承认并忏悔自己的罪过。古往今来唯一位君王写下，待诏书传出便自缢于王宫！吕不韦这显然是把狼子野心摆在了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