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番外 栾锦羽

    栾锦羽跌跌撞撞的从皇宫冲到国师府，不论是在天界做十殿下时，还是成为人间帝王时，他从未这么狼狈过，衣衫不整，脚上的靴子甚至跑丢了一只也未曾发觉。
    他推门入屋，一见到病床上那个面容消瘦，如同垂死之人的顾时初，他便愣住了，满心满眼皆是心痛。
    他记忆中，顾时初似乎从未活过二十岁，每次离世都是韶光年华，而这几世的共同特征便是：宗政无忧的出现。
    他不顾朝中众多大臣的反对，将顾时初接入了皇宫，寻天下名医为她医治，却并无好转的迹象。
    令他疑惑的是明明大夫说药石无医，可她身体状况却维持着这副模样半年有余，只是神智越发不清醒。
    这日顾时初再次哭喊起来，明明身形消瘦的只剩骨架，可挣扎的力度却要两个丫鬟才能压住。
    只听她扯着沙哑的嗓音喊疼，祈求一旁的栾锦羽杀了她。
    这样的场景三月前每隔几日便会发生，栾锦羽不能再继续安慰自己无事了，顾时初如今的模样必定与宗政无忧有关。
    他找到了神情癫狂的宗政无忧，对方利落的承认了顾时初如今仍旧活着，是因他窃取了周朝的国运为她续命。
    栾锦羽恍惚着回到皇宫，见到床上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顾时初，猛地发觉她也许是不想这么活着的。
    他凑到顾时初耳旁，轻声问她，“你想死吗？”
    见她睁开眼睛，眼中一片黯淡无光，干裂的嘴唇动了下，“想。”
    栾锦羽这才温柔的抚摸她的侧脸，“如你所愿。”
    他将宗政无忧窃取国运之事告知天下，宗政无忧被千刀万剐而死，顾时初也缓缓闭上了眼眸。
    只是不知为何，死亡的她并未去往阴间，而是成了阳间毫无神智的游魂，在阳间迷茫的四处辗转，差些被恶鬼吃掉。
    栾锦羽想了许多办法，都未能将她带到地府，眼看她的魂魄逐渐透明，即将消失在世间，他只好偷回天界，寻了星君帮忙。
    从星君那里得知顾时初未能去地府投胎转世，全是因为她身上沾了因果，周朝国运被窃，使得周朝百姓死伤无数，这些因果都将由顾时初背负。
    唯一解决的办法便是将因果转移到他人身上，此人需要是至亲至爱之人。
    而成为游魂的时初此时哪里有至亲至爱之人，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星君再次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十殿下若是与她成婚，便是至亲之人了。”
    栾锦羽觉得可行，只是他身为天界十殿下，婚事并非他一人说的算，需要征得天帝王母同意。
    为了阻止顾时初魂飞烟灭，栾锦羽只得求上向来疼爱他的王母。
    可这次不论他怎么闹，王母也不愿同意此事。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眼看人间的顾时初虚弱到在无法继续在人间游荡，栾锦羽最终只得做下决定。
    将自己的仙骨剔下，为顾时初稳固魂魄。
    他生来为仙，是天生的仙体，即便剔出仙骨他也不会落下仙班，不过修为大减是一定的。
    顾时初魂魄仅是凡间普通的俗人，即便稳固了魂魄，背负的因果仍旧会削减她的魂魄，等她再次面临魂飞魄散，栾锦羽将会再次剔出仙骨为她稳固魂魄。
    王母猜出了栾锦羽心中的打算，最终还是对小儿子的心疼胜过了天帝王母的面子，极力说服了天帝同意他们的婚事。
    栾锦羽在人间成婚那日，到场的只有星君一人，天帝王母将地府府君一职给了他，扬言不再管他。
    他侧目看向一身红装，神色茫然的顾时初，紧握住她的素手，久久不曾松开。
    两人一成婚，栾锦羽便将顾时初身上的因果转到了自己身上，他原本便被剔出仙骨受了重创，又受因果的折磨，修为大减，成了六七岁模样的男童。
    恢复神智的时初早忘却了前世，栾锦羽犹豫再三还是未能说出自己的身份，成了地府一个压榨下属的无良老板。
    “既然忘记了，那就代表不重要。”
    他记得时初曾问他前世时，他是这样回答的。
    那样痛苦不堪的记忆，不应该再出现在脑海中，为了丢掉那些，忘记他也没关系。
    时隔百年，比时初早死却未下地府的宗政无忧，终于出现在了栾锦羽面前。
    不过他并未认出这个男童就是栾锦羽，反倒失魂落魄的向栾锦羽打听时初，还说为找到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于是，栾锦羽要走了他的记忆，给了他永生，将他送去阳间任职，与时初彻底分别开来。
    如他所想，时初与宗政无忧各司其职，即便共事五百年，满打满算也只见过两面，也都未认出对方。
    可让他未想到的是，宗政无忧即便失去了记忆，仍旧认出了苏呦脖子上带的吊坠，将苏呦认成了时初。
    察觉时初去人间与宗政无忧成了邻居，栾锦羽终于没能忍住，即便伤势未能痊愈，仍旧化作一个人间男子，与时初成了同事。
    这次即便身边有宗政无忧，时初仍旧选择了他，心中是止不住的欢喜。
    然而她前世与宗政无忧相爱的场景，像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石头，喘不过去来。
    思绪再三的他决定带时初去了府君殿，想带她找回前世的记忆。
    像是老天不愿看他们过的顺利，这时天帝王母派了七殿下带他回天庭，他知道反抗不过，只好顺从的回去。
    待王母来探望他时，他故意装作悲痛的模样要与时初了结，王母对他十分信任，便放他去了地府，派星君表面保护实则监视他。
    他与时初见了最后一面，场景便是千年前他在罗盘中见到的，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会在她眼前逐渐消失，可心中没有半分悔意。
    随着他的身形越发透明，他思绪竟飘回了几千年前的天界。
    那日他顽皮，偷跑进天帝王母的寝殿内，听到了他们与星君的对话。
    前面的话不记得了，只记得最后星君坚定的说：“若是渡不过，十殿下恐怕会因此魂飞魄散。”
    思绪收回，他半身处在忘川水中，抬眸看向面前表情震惊的时初，缓缓露出一个喜悦的笑容。
    心想：星君的卜卦真是不靠谱，该退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