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满城尽带傀儡女

    是夜，西六宫，坤德宫
    小宫女焦急站在宫门外来回踱步，双角飞云髻都险些散开了，那坤德宫大门吱呀打开，老太监努努嘴招呼她过去。
    “贵妃娘娘要你打听的消息，你可查实了？”
    小宫女点点头：“是，查实了，香橼姐姐没了。”
    “啊？”
    “快些进去吧，娘娘还等着你回话呢。”
    老太监一听说贵妃娘娘的贴身女史死了，这他可不敢擅自处理，赶紧带着她走进宫门，穿过游廊庭院，停在主殿走廊。
    “娘娘，香橼姑娘有消息了。”
    “请她进来回话吧，好好看着外边。”
    话音落，雕刻精美的檀木门从两边打开，小宫女穿越帷幕珠帘，见到了躺在贵妃椅上的严贵妃。
    见小宫女跪在地上，她舒展眉头，凤眼勉强挤出笑意：
    “起来回话吧，我这儿又不是天牢。”
    “是！”
    宫女战战兢兢说道：
    “奴婢按照娘娘的吩咐，前往香橼姐姐的私宅，等奴婢到地方后，只见到她爷娘在哭丧。”
    “这对老夫妇说，香橼姐姐早在几天前就死了，尸体被西牌楼的敛尸匠人缝好，由殡葬司核对了身份，直接把尸体送到家里去了。”
    “死了？为何无人通知本宫？这些小太监居然敢暗中截留消息，越发惫懒了。”
    这小宫女拿出一个手掌大的锦盒：
    “香橼姐姐出去时，故意没带宫里的身碟和腰牌，人殡葬司只查到她的户口黄册，自然是送会本家。”
    “不过，她死后的物品倒是没动过，她爷娘告诉我，香橼姐姐临死前抓的就是这个盒子，奴婢不敢做主，就把它带来献给贵妃娘娘。”
    一听说有锦盒，严贵妃脸色马上好转，她眼神示意后，贴身侍女举着盒子献给她。
    “好香橼，即便死了，也帮了本宫大忙，若此事成，我定要厚待她父母。”
    早在靖皇吐血前几天，她早就问过御医，靖皇常年服丹气血内亏，虽然外表看着健壮，内里早就如同破絮，若保养得宜，再苟延残喘个五六年不是问题，若保养不好，恐怕今年就是一道坎儿。
    但无论哪种情况都不算乐观，靖皇即便再保养也是残破老矣，别说临朝议政，就是每日起身听父亲说事都困难，长此以往若拖个几年，恐怕以徐阶为主的清流，就要上书让裕王监国了。
    这对于她的处境毫无益处，甚至连父亲都受到掣肘，不如趁着靖皇生病，要来一道册封太子的圣旨，让靖皇顺理成章死于丹药，这样或可背水一战，这里面最有用的东西，就是朝天宫的丹药。
    他让最忠心于自己的香橼女史乔装打扮前往朝天宫，本就是为拿丹药，却没到一连半个月毫无音讯，就在她要派出第二个人时，小宫女终于送来消息，还把丹药给她送来了，这无异于意外之喜。
    严贵妃搓捻着手，把手掌大的锦盒一打开，待看清锦盒中的物件，吓得啊一声叫出来。
    “这……丹药去哪儿了？”
    锦盒里丹药早已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颗血红的眼球和血迹干涸的小纸条。
    干涸的眼球冒出轻微腥味，她忍着恶心打开纸条，上书曰：
    人在做孽天在看，机关算尽太聪明。
    “好啊！”
    “我想香橼怎么死了？原来是皇贵妃那个贱人从中作梗。”
    “我们拿上拟好的圣旨，去华盖殿，送圣真人上路。”
    严贵妃眼神轻蔑一笑，本想带着宫娥们出去，谁料想那老太监跌跌撞撞跑到屋里。
    “贵妃不好了，那……御道里飞来很多阴差傀儡，把宫道占得满满当当，眼看着就要冲破咱们这儿了。”
    老太监话音未落，无数脸面煞白阴森恐怖的傀儡宫娥自坤德宫门蜂拥而至，吓得老太监赶紧命小太监把宫门关好插紧门板。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傀儡。”
    老太监神叨叨说道：“娘娘您有所不知，奴婢在宫里当差数十年，二十年前也曾见过这些药引才女的惨状，奴婢斗胆……是……是她们的魂魄回来报仇来了。”
    “报仇？你是说圣真人。”
    严贵妃心里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早在靖皇让她赐死秦玉卿时就看透了他的薄凉，正因为如此，才考虑到时间越拖，靖皇变心的可能就越大，不如早做决断。
    她们说话时，窗花上倒映着傀儡宫娥恐怖的身影，它们居然斜着眼睛往窗户里看，外隐隐有宫女桀桀惨笑：“娘娘，您不出坤德宫，或保你无碍，哈哈哈哈哈哈。”
    此话一出，吓得宫娥们缩成一团。
    不只是坤德宫是如此，这九百多间房的皇城宫禁，每一宫每一殿都挤满了来寻仇的傀儡宫娥，它们把皇宫的犄角旮旯完全占据，将所有人都困在宫室内不敢出头。
    皇城中的太监宫女吓得乱窜奔走，拼了命钻进可以藏身的殿宇，大内没了尊卑，没了贵贱，只听得哀嚎遍野，乱成一锅粥。
    金吾卫看见这诸多诡异傀儡，尽管心里吓得怦怦跳，还是得硬着头皮上，谁让他们吃的是皇粮拿的是俸禄，只是……光有报效心似乎也不怎么顶用，傀儡宫娥的双手和双脚都带有数寸长的铁针，针身甚至抹着巨量麻沸散，只要被戳进皮肉，必然身体麻痹昏沉欲睡。
    任您金吾卫有再高超的功夫，被戳了麻沸散，照样要骨头酸软倒地不起，眼看弟兄们还没打几招就瘫软地上，镇抚司和千户使哪怕还有一丁点脑子，都能想到用水攻最有效，再不济也可以火烧连营。
    只可惜……他们担心自己头顶的乌纱帽，多过皇帝和后宫诸位娘娘的安危，这里毕竟是皇宫，一旦烧起来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再说了去哪儿找那么多水车，想来想去只能用人力抵抗。
    张长生要的就是这些金吾卫顾头不顾腚。
    他早在牡丹花萼宴时，就靠着南柯美梦把宫禁院落全都走了一遍，没想到无心的行为，却在今日给他提供了大帮助，有宫禁地形在前，他的傀儡宫娥毫不费力占领了各个宫室和关卡要口，把镇守命脉给夺下来，才有可能把握局势。
    张长生在满坑满谷的傀儡宫娥中漫步走去，金吾卫被傀儡左躲右挡，别说是见到他，能不能从傀儡群里出来，那都是问题。
    他根本不怕金吾卫，他真上心对付的，是传说中守卫宫禁的十二锦衣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