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妙龄坤道入宫门

    张长生心想，严贵妃这个祸害，在这个节骨眼上死掉倒是正好，但转念一想，她毕竟是严时番的姐姐，若她死了严兄如此重感情，恐怕会伤心欲绝。
    他只能祝严贵妃幸运，身边的武林高手能有点用，不至于真被人要了性命，她能有今天也是前尘宿怨积累，半点不委屈。
    他听了一会儿，感觉没什么意思，踱步来到敛尸庄门前，姜洛宓早早等在他的铺子前面，这次出乎意料得没给他拿东西，而是抱着自己送的那只珍珠凤。
    他抬了抬眼，看她良久沉默不语，主动问道：
    “你那么早来叫门？”
    姜洛宓娴静地点点头，没有了以往打情骂俏的黏糊劲儿，他还真有点不习惯了，她上前一步说道：
    “怎么，不可以吗？我有点事情需要告诉你，我最近有点忙，怕把珍珠凤给饿死了，先放到你这几天。”
    姜洛宓提着笼子把珍珠凤放在桌子上，意思很明白了，此时的她在张长生看来确实陌生，跟以前喜欢缠人发嗲的样子完全不同，就好像一瞬间成了仇人，说话冲得不得了。
    他这倔驴脾气马上就上来了：“你确定不养，我看你挺喜欢它的，现在还给我是什么道理？”
    姜洛宓眉头紧皱，良久才说出一句话：
    “我义父给我铺好路了，靖皇大病，礼部要选一百坤道为靖皇祈福，我正好可以混进去行刺圣人。”
    张长生听完，低头沉默片刻，他眼角瞥见姜洛宓的脸色，看样子是非常不想去的，不知怎么就想拿话激她：
    “你可想好了，好不容易把剑放下，真拿起来了，可就又回到刀光剑影的江湖了。”
    这句话一说，姜洛宓破天荒得没反驳他，咬着嘴唇也不知道在别扭啥，她想说的话到了嘴角，终究还是没说出来，手指攥紧袖口：
    “我本来也不是普通人，既然注定要死于江湖，何必贪恋红尘，侠义巾帼本来也该做大事。”
    “你还做大事呢，给你缝个针都受不了，故作坚强就那么好。”
    张长生心里也窝着火呢，肯定嘴里也没什么好话，就好像两个支棱起毒刺的刺猬，不断伤害对方的同时也把自己也扎得遍体鳞伤。
    话赶话，两人一阵沉默，姜洛宓叹了口气，头也不回转身离开，她转身后听到张长生在身后嘟囔：
    “你可想好了？一入江湖，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姜洛宓听完，站在原地久久无法挪步，他肩膀抽动几下，终究还是没回过身，走进香茶铺啪嗒一声关上铺门。
    第二天大早，张长生出了敛尸庄，老远就看见西牌楼街口正热闹。
    吃得脑满肠肥的老道士，身后跟着许多妙龄女子，她们多穿着窈窕收腰的道服，头顶斗笠盖起轻盈白纱，看得周围的臭男人心痒痒，直呼皇帝老儿艳福不浅，连祈福的女道都颇有姿色。
    待老道士停在香茶铺门前时，里面窸窣响动，一个女子站在队伍最后面跟着他们上了马车。
    街坊四邻好奇得很，看道服上的图案，像是郊外朝天宫来的，当今圣上这是怎么了，需要那么多坤道祈福，一些跟张长生熟悉的人问他，他无奈得叹了口气关上铺子。
    数十辆马车沿着官道一路哒哒行驶，从端门直接进入紫薇帝宫，走过迷宫般的楼阁院落。
    御前行刺无论结果如何，刺客都不可能活着，这是飞蛾扑火般的向死而生之路！
    坤道们入了宫门就不再归老道士管，他向司礼监一个老太监行礼后退出去，从今以后，这太监就是他们的头儿，同时还是姜洛宓的接头人，是义父藏在宫里的内应，老太监带着他们跨越重重院落，给他们安排在各自房间。
    说是坤道为靖皇祈福，其实就是为他选陪葬人，靖皇那么爱重道士，怎么说也得带道士下去，在阴间继续做他的万寿帝君。
    这些被殉葬的坤道，连名字都不会有，犹如历史长河中的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甚至都不会被人提起，她们会和靖皇那些没生育的，连名字封号都记不住的妃嫔一样，在靖皇死后被随葬入陵墓。
    姜洛宓知道，自己刺杀失败是死，若刺杀成功，也是死，在人群里还好说，等四下无人，房屋寂静，她这几天憋闷的委屈化为眼眶热泪，顺着脸颊往下淌，跟冰豆子似的滴在衣角。
    她何尝不想封剑隐去，跟张长生过男耕女织的日子。
    可是，师父的命令不能不听，若违抗，小敛尸匠的命就没了，若非要做选择，她宁愿自己死！
    ……
    夜晚，暑热蒸腾，敛尸庄却寒冷入骨。
    鹦鹉察觉到气氛的诡异，也不敢再口吐芬芳。
    庄子里，桌面上，以往都是张长生在跟好朋友喝酒划拳，今天对面坐的却是个陌生人，他的对面，是隔壁铺子的赛潘安易清临。
    易清临拿着酒杯的手不断颤抖，桌子除了一壶酒两个酒杯，什么都没有，哪里是喝酒，分明是审讯。
    他心里因为张长生沉默不言，敲锣打鼓震惊不已，脸颊挂满汗珠。
    在半天前，姜洛宓被老道士接走时，眼前人就已经来香茶铺问话，脸臭得跟欠他几百两似的，说请他去喝酒划拳，易清临又不认识这敛尸匠，当然是一口回绝，无非是姜大姐走了，心里略有不甘罢了，要是你真敢给我找麻烦，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易清临根本就没把眼前平平无奇的敛尸匠当回事儿，翻了白眼准备关门，却没想到那人居然捏着他胳膊，跟抓狗崽子似的往外薅。
    嘶，易清临目瞪口呆，他怎么说也是百年武师级别的江湖高手，行走武林哪个敢如此对他！这个缝尸体的居然把他一只手就薅过去，最屈辱的是他没办法反抗，那人跟拽死狗似的拉着他的手腕，半强迫性走进敛尸庄。
    “喝。”
    易清临战战兢兢坐进椅子。
    “跟我喝会儿酒。”
    易清临倒是会喝酒，但是这明显是鸿门宴，他不会给我下毒吧。
    “我想听你说说你们府里的事。”
    易清临不敢有隐瞒，事无巨细添油加醋全说出来了。
    他倒是想隐瞒，但此人捏他如捏臭虫，敢说一句虚话当场小命不保，在他看来张长生跟义父同样可怕，甚至于比义父还要心狠手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