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不一样

    “大司马也不必忧心，许是太后忧心您被围困于此。
    您想想蜀国近十万大军在东西两侧，若是不及时后撤，您与楚国最精锐的七万大军就危险了呀！”
    “或许太后还有什么别的迎敌之策，所以才让您退守柏溪。”
    曹玉林心口如同刀割，现下若是不肯退只怕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他手中的十万大军如今也只剩下七万，没有粮草，没有支援，他这七万兵马只怕是要被困死在这滇南了！
    “将借百姓们的粮食还回去，让厨房生火做饭，今日这顿管饱，寅时突围撤往柏溪。”
    士兵们再次敲响百姓家的大门，这一次大家却是说什么都不肯再开门了。
    都结结实实的抵着大门，人躲在暗处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开门开门！我们是了大司马的命来归还粮食的！”
    就算门外的士兵说了这话，可大家依旧还是不肯开门。
    毕竟这家里也没有什么能让他们抢夺的了，再说还粮食？楚军什么时候干过这样的人事儿？
    “粮食给你们放在门前了，记得出来取！”
    门外的士兵见无人来取，也只能将一小包一小包的粮食放在了各家的门前，迅速离开。
    寅时末将士最疲乏的时候，城中的七万将士分别从东西南三个方向突围而出。近一个时辰的混战过后，曹玉林终于带兵冲出包围圈。
    萧仓不紧不慢的派出两万人去追击，自己先行进了滇南，前去清扫战场，并派人前去给太子和太子妃报信。
    “蜀军进城了，蜀军进城了！”
    原本一夜的闹腾城中之人几乎都无法安睡，到了天明十分，蜀军进城的动静更是让百姓们激动不已。
    滇南和滇东原本就是隔着两座山，城中的百姓多数都已知道滇东被蜀军接手之后，生活平稳，更没有了抢粮和强行征兵的事情。
    这些年他们为了躲避被抢粮、被征兵，已经想了无数的招式，眼看着日子越过越穷，越来越吃不饱饭，也是敢怒不敢言。
    从滇东被蜀军占领之后，他们仿佛是看到了希望一般。
    “蜀军真进城了？”
    街坊邻居的相继探出头来，眼里有这说不出的忐忑，他们从前也都只是听传言而已，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蜀军，真的会有传言中说的那样好吗？
    “真的，动东门进来的，没抢掠东西，直接上了城墙！我看到细妹家的二龙了，那身衣裳可气派了！”
    “我也看见了，还看到了我家表姐家的那孩子，我差点儿都没敢认！”
    “都说蜀国富饶，看来是真的，他们身上那些衣裳一看就是全新的。”
    “柱子，你真的看到我家二龙了？他没死？真没死？”
    那个叫做细妹的中年女人，听到邻居们的对话连忙跌撞着冲出院子，眼里闪着泪光问道。
    “嘿，这还能有假？你家大龙二龙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娃娃，咱可能看错呢？”
    邻居砸了砸嘴，十分肯定的说道。
    “还活着，真的还活着啊？呜呜...我以为...柱子你刚才在哪里看到的？我去瞧一眼。”
    细妹泪水横流，用那双粗糙的双手匆匆抹去眼泪问道。
    “就在东门那边儿，我看着他们上的城墙。”
    还没等话说完，细妹就已经冲出了家门，朝着东门的方向快步走去。
    “马车进城，百姓避让！”
    这城门前聚集了大批的妇女还用点着脚尖朝着人群看，押送粮草的马车进入时，道路已经被挤成一条缝，马车根本没办法通过，只能鸣锣开道，让百姓让行。
    细妹好不容易挤到了队伍的最前端，不管不顾的拦下了一个士兵问道：
    “官爷，官爷！能不能帮我找找我家彭二龙，他以前、以前是楚军驻守滇东的，我邻居说是看到他了，求求您帮我找找，我家四个儿，现下可能只剩下这一个了，我求求你...”
    细妹越说越激动，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流，拽着人家的臂膀不肯放手，眼看就要跪倒在地。
    被拦下的甲士，连忙扶起细妹，很是理解做作为家属的心情，劝解道：
    “大娘，您先别激动，既然是再咱们蜀军中，他就丢不了。按照惯例等军队安顿好了，会有半日的探亲假，您可以先回家等着。”
    “大家若是也都回去吧！”
    细妹含着泪难以置信的看着对他说话的甲士。
    她从前也不是没有去看过儿子，可哪里有人肯跟她这样说话？
    以往都是要受上一番羞辱，再给足了好处，长官才会让她见上儿子一面的。
    从蜀军占领滇东开始，她这颗心就悬着，只盼着自己最后的这一个儿子不要像其他几个一样，死在军营里才是。
    一直等到甲士赶上了前面的队伍，才缓过神来，人家是让她回家等，她的二龙能回家，那她就回家备好吃食等他回来！
    有了滇东的例子在前，萧仓这一次对滇南可是半点儿希望都没报。
    根本没有命人去查看粮仓，蜀军从黎明进城，一直到了午后才算是彻底安顿好。
    午饭过后各营中甲士排列整齐，这才没几日，原先的那些楚军，也一改从前的萎靡之色，个个站的笔直如青松。
    “家在滇南的出列！”
    百人之中出列十七八个人，他们都是滇南人。
    “将军有令，给你们半日探亲假，傍晚前必须归营！”
    “百、百夫长真的给我们假期啊？将军就不怕我们跑了？”
    他们也听说了蜀军中有这一项假期，可他们都没觉得他们这些刚刚投诚的楚军也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这些人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百夫长。
    “跑？前程不想要了？要真是跑了只能怪你们自己鼠目寸光！”
    “哈哈哈...”
    就连问这话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从前或是被抓来当兵，或是为了吃饭当兵，可从前在楚军营中别说拿响钱了，就连吃饭都是个问题。
    现如今进了蜀军，有饭吃、有响钱拿，谁还会跑？
    在蜀军当上两年兵，拿上两年的响钱再回家买上几亩薄田，这日子不就过起来了。
    “百夫长，我家虽然在滇南，可不在城里，半天的时间也不够，能不能多请上一日的假？”
    “不能！”百夫长想也不想的一口就拒绝了，随后解释道：
    “不让你回去也是为了你好，现下也就只有滇南城里最安全，我若是放你回去，你一人路上若是遇到了楚军的散兵游勇，岂不是害了你？”
    那人原本是有些失望的，听了百夫长这样的解释，也就理解的点了点头。
    “你若是城中有亲戚，可让你家亲戚给你家人捎个信儿回去，也免得让你家人忧心。”
    这一下午的时间有近千人走出了军营回家去探亲，手里还领着从营中领的五斤粗粮，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从前他们被抓来当兵，上官怕他们跑了，哪里会让人回家探视？
    就算有了些小官职，能偶尔一两月见一次家人，也大多都是为了回家能吃口饱饭，更别说是拿东西回家了。
    这蜀军中的待遇，果真是跟楚军太不一样了！
    “细妹！细妹！快出来，你家二龙回来了！”
    细妹听到巷子里的响动，从厨房冲了出来，一边小跑，一边在身上抹着手。
    “阿娘！回来了。”
    “二龙！”细妹在儿子进门的那一刻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流。
    这些年他的丈夫，孩子们一个一个的都没了，那可心早就痛到了麻木，整日过的浑浑噩噩。
    从今早起，听到二龙还活着的时候，她这颗心仿佛才有了着落。
    “阿娘，莫要哭，我这不是好好的...”二龙呲着一口白牙勉强笑着，眼泪却也忍不住的往下掉。
    “好，阿娘不哭，给你做了饭，快进来。”
    母子二人含着眼泪吃完了一顿饭，二龙十分小心的从怀里取出了一两银子，压低了声音说道：
    “阿娘，这是我的响钱，你收好了，莫要让人惦记上。”
    “还有这个，粮食你也收好。”
    “这...你自己都吃不饱，给阿娘省下这些东西做什么...”
    “啧，阿娘，让你收着你就收着，蜀军跟楚军不一样，儿子现在在营里能吃饱饭，这些粮食也都是营里发给我们探亲用的。”
    “真、真的？有饱饭吃，还有响钱拿？”细妹看着桌上的粮食，和手心里的一锭银子，更是难以相信。
    “当然是真的，蜀军不但能吃饱饭，有赏钱拿，就连升官儿也是凭本事，不是塞银子！”
    二龙提起升官儿的话，眼神里还闪现着渴望和信心。
    “那你能不能跟你长官说说，放你回家？咱不当这个兵了行不行？”
    细妹眼里依旧闪着泪光，现下家里可就只剩下她和这个儿子了，二龙若是再出个什么好歹来，她可就真活不了了。
    “阿娘，那怎么行，你放心，我就算是升不了官儿，也还能拿上些响钱不是？等过上两年，咱们就还能再将家里原先的那些地买回来，到时候咱们家就还能像从前一样了。”
    “可...可咱们毕竟是楚国人，这攻打楚国是不是...”
    “阿娘！大哥是在营里活活被饿死的！”
    二龙突然停下了对未来的畅想，苦涩的抿了抿嘴，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
    “这么大的楚国为何会没有粮食，是因为那些当官的将粮食全部倒卖之后，将银子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大哥因为没钱贿赂他的百夫长，也被克扣了口粮，后来因为不小心出言顶撞了一句，那百夫长干脆就断了大哥的口粮！
    大哥他又不肯跟我来寻吃食...”二龙的眼里迸发出了自责和浓浓的恨意！还好老天有眼，那百夫长应敌的时候战死了！
    可这样的事情在楚军里屡见不鲜，他们这些人的命，在当官的眼睛里，连畜生都不如！
    这样的国有什么可值得他卖命的！
    “阿娘，咱们现在不是楚国人了，出来之前儿子已经去给您也报了户，咱们现在是蜀国人！”
    “咱们以后再也用不着挨饿、再不用受那些狗官的欺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