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离去

    孔先生从太子府中出来，在软玉楼定了一桌的饭菜，又提了两坛好酒，前往陆治原的小院。
    如同往常一样，开门的是那个小书童。
    “孔先生，您是来找先生的吗？先生刚回来，您赶得巧。”小童这一年里的个头长了不少，见到是熟悉的人，眼神乌亮亮的将他让了进来。
    “你这小子，还是半点变化都没有，陆先生是怎么样的你？只长了个头，没长心眼儿？”孔先生跨进了门，紧跟其后的是软玉楼的伙计，提着两个食盒。
    “嘿嘿...”小童嘿嘿笑了两声，挠了挠头，连忙接过伙计手中的一个食盒。
    “是孔笙来了？”换了一身居家服的陆治原，探出了半边身子，一边挽袖子一边问道。
    “正是贫道，听闻陆先生回了荣城特来拜访。”
    “哦，请进请进！”陆治原带着一抹笑意，十分客气的站在门前请他进门。
    两人对坐，在院中石桌边，亦如从前一般谈天说地，谈古论今，却绝口不提当前的朝政。
    酒过三巡之后，已近傍晚小童将院中石桌周围的灯火点燃。
    孔笙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手中的酒杯神色凝重的说道：
    “先生不该来！”
    “贫道听闻先生在叙州城中做了教书先生，先生为何还要回来荣城，还要帮着鲁国公府做事？”
    陆治原沉默片刻，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饮尽才缓缓而坚定的说道：
    “因为那人值得！”
    “陆先生...”
    陆治原扬起手，制止了孔笙的话，提起一口气继续说道：
    “鲁国公府的那位世子夫人，你着手查过，她的事情你也听了不少。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心思缜密，伪装极佳，可见手段也不差！”他在翁雪的手上吃了不少的亏，能给出这样的评价已经算是极高的了。
    而陆治原却缓缓的摇头，抬了抬眼皮，笑着对孔笙说道：
    “她啊，勉强算的上是心思缜密，可伪装这事儿她做的可不怎么高明。至于手段...”
    陆治原摇头浅笑，仿佛是在评价自家孩子一般继续说道：
    “毕竟是个女子，心思手软是常事，有的时候还带着傻气，身在泥涡而不自知。”
    那位孔笙拧紧了眉心，疑惑的看着陆治原。在想这位陆先生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
    “你说的那些都不是她身上的优点，那位夫人最难得的是有着一颗赤子之心。”
    “你莫要看着她整日像是机关算尽的样子，可事实上她是为了给上万佃户撑起一片天。”
    听到这里的时候，那位孔笙的神色就跟家不解了。
    “你这些年也管过太子庄子上的事情，就算不是亲力亲为，可那些庄子上的佃户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该是清楚的。庄子上能不能挣银子，你也清楚。”
    孔笙点了点头，陆先生说的是什么他心里十分清楚。
    “那你可去过那位夫人的庄子上？可有听说过她庄子上那些佃户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孔笙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他听到过一些，可他认为那些不过是鲁国公府为了搏个好名声，特意放出来的消息。
    “老夫亲眼见过了不少，那些佃户过年家中有新衣，除夕有肉，农忙时依旧有饱饭吃。她的庄子上似乎与其他的地方不是在一方天地之中。”
    “更像是老夫心中的幻象，更像是咱们这些人心中所想，天下该有的模样。”
    “这、这怎么可能...”孔笙听了陆先生的一番话语之后，惊奇的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陆先生。
    “她这些年没少收庄子，那些庄子刚到她手中的时候，各各情况都差不多，要么是庄子上的人都快跑完了，要么就是饿死的差不多了。”
    陆治原的面色透出浓浓的怜悯，蜀国尚且是列国中数一数二的大国，百姓都过的如此日子，更何况是其他国家？
    “可庄子到了那位夫人的手中之后，仅需要一年的时间，那庄子上必定是天翻地覆的景象。”
    孔笙沉默了，他从前以为只是传言，只是碰巧有那么一两庄子有了好转，就被那些市井之人以讹传讹，将那位吹捧上了天。
    可陆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陆先生的话必定是可信的。
    “那陆先生...”
    “老夫已经到了这把岁数还能看到天下盛况的开端，就已是万幸，能与夫人那样的人称为忘年之交，老夫何其幸哉！”
    “可陆先生所为必定会引得太子的怒火，翁氏区区一女子如何护的了您...”孔笙话音未落，后院遍起了打斗声。
    孔笙惊恐的看向后院，提着一口气又无奈的叹息道：“太子这性子，实在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
    就连一个时辰都等不了吗？现在才刚刚入夜，这个时候就入宅杀人，得闹出多大的动静！
    原本是他是想给陆先生个提示，让陆先生去鲁国公府避避灾祸，看样子是来老不及了。
    “寒夜营凌霄见过陆先生，夫人命在下前来保护陆先生，还请陆先生移步进屋，这里交给在下。”
    凌霄一身黑衣站在夜色中突然出了声，把孔笙惊出了一身冷汗。
    陆治原与孔笙进了屋里最多有两刻钟，小院里就没了打斗的动静。随后凌霄再次如同鬼魅一般站在暗处说道：
    “陆先生，入侵之人已全数击杀，您可还有什么吩咐。”
    “劳烦将军帮老夫将院落收整干净。”
    此时的孔笙额间已经满是细汗，太子的人，不到两刻钟，全数被击杀！全数啊！
    “孔先生，此行也是好意，老夫不能拖累你，老夫让人送你出去。”
    虽然孔笙并没有说自己的来意，但陆治原现下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他必然是来劝自己撤离荣城的，他是一片好意，自己不能陷他于险境。
    太子那人实在不是个大度的，若是知道孔笙来过他这里，必定不会让孔笙好过。
    “哎...不瞒陆先生，贫道已打算今夜离开，归隐山林去。那位太子殿下实在不是什么好主君，就算是继了位也不会是什么好君主。”
    “这些年贫道也实实在在的看清楚了，这朝堂原本就不是我这样修道之人该待的地方。”
    孔笙回想起是这些年的过往，心中总是有些意难平，自己是一时被功名利禄迷了心智，可如今回头再看看，他这一生道未成，也未曾寻得明主，终究是半生的磋磨。
    “既然孔先生心意已决，老夫也就不相劝了。孔先生保重，陆某人祝愿孔先生辞行能得机缘，大道得成。”
    孔笙从陆宅出去之后，行色匆匆的回到自己离太子府不远的家中去收拾了细软，片刻都不敢停，赶在城门关闭前出了荣城，这一路他是连头都不敢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