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托付

    李肃一连两三天都没有理过彭万，不过彭万也是极知趣的人，再没有主动去招惹过李肃。
    毕竟这种事情，将人逗弄急了，可就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哈哈哈...
    居然有人给媳妇儿买那种东西！彭万想想都觉得好笑，不过他也只能自己偷偷在心里笑笑，偶尔忍不住了找没人的地方嘲笑一番李肃。
    李肃和翁雪回乌蒙府的日子总算是定下来了，彭老夫人特意送来了些东西，对李肃和翁雪以表谢意。
    都是些吃的用的东西，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翁雪自然是全数收下。
    在李肃和翁雪出发的前一天，彭万又找上了李肃，抱着一坛子杜康到了府中。
    酒过三巡之后，彭万才说起了今日的来意。
    “老哥我这次来，不光是来给你践行，还有一事想要拜托你。”
    “彭将军请说。”李肃放下酒盏，准备洗耳恭听。
    “我家那小子，你知道，水上的功夫倒是学的不差，但这么多年被我拖累的一日学堂也没有上过。”
    说起彭谷，彭万满面的歉意，那孩子聪明又懂事，只可惜跟了他怎么个无用的爹。
    “彭将军是想要给彭谷找个好夫子？”
    他知道这件事，只是之前彭万并没有跟他提及起，给彭万找夫子的事情。
    东川府经历的战乱，大多数学子都已经过了江，转移到了夜郎地界去。这里还有没有好的夫子，他还真不知。
    “也算是！我看你那媳妇，学问极好，我是想将谷儿放在你...”
    “不行！”还没等彭万话说完，李肃遍拧着眉拒绝了他。
    彭谷虽然是个孩子，可他也是个十岁的男孩了！他哪能让阿雪受那种累！
    两人瞬间陷入了沉默，李肃凝神想了又想开口说道：
    “彭将军若是觉得这东川府中没有好夫子，那...您若是放心的话，将彭谷交给我，让彭谷去叙州城求学。内子有个与彭谷年纪相仿的弟弟，在翰墨学院康夫子门下...”
    “放心！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与世子一见如故，将彭谷交给你没什么不放心的！”彭万一贯的豪爽，似乎是对李肃十分的信任。
    李肃心中却是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他虽然与彭万相识不足两月，可彭万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却能猜到一二。
    他和阿爹商议过后决定将水军的事务全权交由彭万，虽然他们现在还不能给彭万太高的官位，但却给足了彭万权利。
    彭万要将儿子托付给他，并不是什么为了给彭谷找好夫子，而是...将儿子放在他手里做质子。
    彭万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可这心里却是十分明白。但李肃却知道，他和阿爹都没有想过这样的权衡之术。
    一坛酒尽，彭万便离开了，李肃送走彭万之后，满面心事的回到了后院。
    “嗯？彭万要将彭谷托付给你？”翁雪拧了拧眉，瞬间就想到了什么。
    “其实彭万根本不用如此，莫说现在这支水军还没有什么规模，就算是日后，也不会做出太子那种拿捏人妻儿，要挟人忠心的事情！”
    李肃渐渐捏紧了拳头，神情也更凝重了起来。
    “咱们现在就算是跟彭万说这些，也未必有用，不如做给他看。路遥知**日久见人心，时间久了，他们总会知道咱们与那些人不一样的。”
    彭万亲身经历过彭家的消亡，最知道其中的事情，他是怕了。
    而且他将儿子托付给李肃，也未尝不是在给彭谷寻出路。
    李肃被翁雪几句话劝解住，紧蹙的眉心，渐渐舒展开。
    “你可想好了？真的要将谷儿送到叙州城去？”彭老夫人的起色已经恢复如常人，一边看着婢女们帮彭谷收拾行装，一边捏着彭谷的小手，不舍的问道。
    彭谷坐在阿嬷身边，眼里满满的失落又带着期望，他十分希望父亲会改变主意。
    “嗯！”彭万站在一边艰难而坚定的应了一声。
    这一声应答让彭谷眼眶里憋了许久的泪水终究奔泻了出来，无声的看着父亲，满眼的失望。
    “这也是为了他好...”彭万看着儿子的眼泪，话说的有些心虚，
    “哎...”彭老夫人轻叹了一口气，眼帘垂下彻底沉默。
    “爹，能不能不送我走，我在这里也能上学堂，我...我肯定能学的好！你别送我走，哇呜~”彭谷一边用一只手摸着眼泪，一边肯求着父亲。
    “不许哭！男孩子哭天抹泪的像什么话！老子决定的事情哪有反悔的时候！”彭万狠了狠心厉声呵斥了彭谷，自己的面上却也不怎么好看。
    “你这么着急赶我走，就是担心我耽误了你娶妻是不是！我恨你！”彭谷听到父亲的训斥，心中的那头小兽终于还是爆发了出来。
    猛然站起身怒视着彭万怒吼，随后甩开了彭老夫人的手，一股脑的冲出了房间。
    “哎~这孩子...你快去瞧瞧，天都黑了，可别出什么事儿。”彭夫人也跟着站了起来，一脸担忧的看着彭谷的背影，让儿子去寻人。
    “他年纪也不小了！能出什么事！”彭万虽然嘴上那么说，心里却十分不安，在屋里转了两三圈之后，最终还是抬脚出了房门。
    “彭谷！你给老子出来！”彭万站在后院的几只大水缸前，怒吼了一声。
    后院寂静如常，丝毫没有什么响动，几口水缸中倒映出了天边的那轮明月，没有一丝波动。
    彭万挪了挪脚步盯着其中的一只水缸，继续说道：“你若是再不出来，可别后悔！”
    “哗啦...”
    彭万往后退了两步，彭谷果然从眼前的那口水缸里窜了出来。
    父子两个人并排坐在后院的一处角落，不知过了多久，彭谷才缓缓开口。
    “能不能不送我走，我不想离开你和阿嬷。”
    “谷儿...你长大了，再过几年这彭家就得你和爹一起撑着了，这是彭家男儿的责任你明白吗？”
    彭万手臂放在了彭谷稚嫩的肩头，轻轻抚慰，黑暗里的神情十分难舍。
    “好好去学本事，爹等你回来。”
    彭谷喉咙里出了哽咽的声音，却终究没有反驳父亲。
    第二日一早彭谷终究还是跟随着父亲与李肃汇合了，眼里在没有泪水而是多了一丝坚定。
    翁雪看着彭谷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才是十岁的孩子，却要背负那么多的东西。
    忍不住又想起了远在叙州城的翁乐，那孩子，每每来信都是报喜不报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