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穷苦

    赵懿凑到了翁雪的边儿上，想听听她们都在说什么，可无奈的是几个村妇的土话语速太快，他就算是猜也没能猜到什么全乎话。
    因为是正午，坐在晒场上的人，都出了一身的细汗。翁雪也不例外，头顶脖子上都裹着一层薄薄的水渍。
    翁雪将一碗水喝的精光，再三道谢，被一群人拥簇着送到了村口。
    “薛兄都给她们聊什么了？”出了村子，赵懿迫不及待的凑到了翁雪身前。
    “她们说...”翁雪抬眼看了一眼赵懿，神情有些沉重。
    “她们说这些年村子里的男丁无论是年老体弱的，还是刚满十三的都被争取当兵了。只让是她们这些女子在家务农了，只可惜自己种的粮食也只能勉强缴税，她们平日里都吃不上几颗自家种下的粮食。”
    “那折耳根你尝了吗？”翁雪刚才看到他放在了嘴里，只是故意这么问。
    赵懿拧着眉，缓缓点了一下头。
    “她们这个季节只能找些野菜吃，那折耳根也是其中样。她们说实在是不好意思留咱们在村里用饭，所以我就说我们还有事情这就离开了。”
    赵懿沉默了下来，抿着嘴角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翁雪撇了一眼赵懿的神情心道‘反正她也只是转述而已，她又没有胡编乱造！’
    “赵兄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这样的封建社会，有钱有权的人都死祖宗，信息又不发达，权贵欺压百姓，这些百姓也只能拿命出来扛。
    求告无门只能默默忍受，那些权贵满口的家国大业，满口的道义礼法。那老幼充军也不过就是为了多从朝廷里多抠出些军费来！
    这让老幼上战场？那哪里是打仗，还不是纯粹给敌人送人头去了么？
    翁雪早就明白其中的道理，至于楚王他能不能懂...那就跟她没有丝毫的关系了。
    翁雪也算是看明白了，无论是生活在哪一国的老百姓，都会有不幸的。无论打仗不打仗，这些普通老百姓都是最底层，都是最穷苦的人。
    就像是蜀国的佃户们，这些佃户没有地，只能靠着给别人种地来维持生计，可往往一年到头来，自己的一家人连温饱都满足不了。
    可是井口镇上那些自己有田地的人就不一样了，相对而言，他们的生活还算是富足的，蜀国自身税负并不高，地是自己的，自己家就有粮食，就能养活自己的一家人。
    而楚国...无论是佃户还是这些地在自己手上的村民，都没那么好的运气，他们不光要缴纳高额的税负，还要将自己家的男人们都送上战场。
    什么家国？没有家哪里来的国？举国上下无青壮，往后这个国家可怎么才能支撑？
    如果楚国再不停止战争，好好休生养息，只怕村子里那些小孩童就会成为他们国家的最后一批青壮。
    难道要把男人打光了，再让女人上战场吗？
    翁雪一路不言，赵懿的脸色更是不好看。他想过国家如今困难，没想到会如此的困难。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村中无青壮...这些难楚国都在干什么？打仗？不，楚国正在急速的衰败，正在那些所谓的达官贵人手中一点点儿消耗着。
    他的国，如今的形势刻不容缓，他不能再这样眼看着楚国被那么一帮披着人衣的蛀虫给祸害了！
    他从来没想过，他的子民们会过着这样穷苦的日子，居然会拿那么腥臭的东西当作果腹的食物。这是他的无能，是他的不作为！
    没看出来，这小姑娘还真是有几分本事，她是什么时候学会那些土话的？她好像一点儿也不同情那些村民，难道她也认为这些人是生来就该如此的？
    曹玉凝曾经就说过，天下百姓生来就是为了王公贵族们提供价值的。
    他从来没觉得这句话是对的，可也无处反驳。直到今天，他才明白为何这句话不正确。他的国家若是无民众，那这个国家谁来支持？
    民是国之根本，国若无民还怎么称为国？
    这一趟出来带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也让他认清了太多的事实，楚国...如今是真的再也折腾不起了。
    “咱们再继续往前走走，在找处能吃饭的地方歇歇脚。”赵懿沉思了许久，一群人到了官道上他才想起翁雪的问话。
    “薛兄似乎是早就知道这些百姓的穷苦，怎么一丝动容都没有？”赵懿好奇的问翁雪。
    翁雪没看赵懿，骑在马背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马鞭。
    “要我动容做什么？我动容了她们就能摆脱穷困吗？我可怜她们，那她们的阿爹、丈夫、儿子是否能够不被抓去充军？”
    一连三问，问的赵懿哑口无言。
    “既然无用，那我又何必徒添烦恼？该想这些事情的是赵兄这样的人，而不该是我一个小小女子！”
    翁雪已经看到了路边上的驿站，催马赶了过去。“店家，还有饭菜吗？”
    “什么饭菜？！我都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粳米长什么样儿了，哪里来的饭菜？路过这里的都是自备粮食的，我这里什么也没有！”
    看管驿站的老头儿以为翁雪是谁家小厮，毫不客气的拒绝了翁雪，继续半躺在驿站门前的草垛上晒太阳。
    “岂有此理！驿站建来不就是为了给过往的路人、传信的兵甲、上任的官眷行方便吗？你这狗奴才居然敢推诿！”
    老头儿的话，被赵懿听的清清楚楚，一时间胸中怒火翻涌。
    “几位爷！这可不管小的的事情啊！这上面已经半年没有给我们驿站拨下任何东西了，驿丞都被饿跑了，去另谋生路的，小的上哪里给您弄吃食去？”
    老头一听对方话语强硬，一轱辘从草垛上爬了起来，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哭诉委屈。
    此时的赵懿脸黑如锅底，尴尬又无奈，居然连官府直属的驿站都成了如此模样！他这个王上居然丝毫不知，这朝廷到底是烂成了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