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赴死

    第二日一早，吴起换上过年时裁的新衣、新鞋。对水将头发胡须整理的一丝不苟，发鬓插上了一根竹节青玉簪，从头到脚整整齐齐。提笔在桌上留下一封信和一只匣子，回望一眼整齐的房间，缓缓关上房门，略有迟疑转身大步离去。
    德鑫楼门外掌柜盯着伙计打扫门前，远远看到吴起昂首阔步走来，挥挥手让伙计停手，自己满面笑容的迎了上去。“吴老弟今日怎么想起来到我这里来了，咱们有些日子没见过了。”
    “我与老哥来道个别，吴起今日要远行，这些时间多谢老哥照看，吴起今生能遇见老哥是吴起今生之幸。吴起这里给老哥备了一份薄礼还望老哥不嫌弃。”吴起面上无悲无喜，挤着一丝笑容将一封信递给掌柜。
    “该是老哥给你践行才是，怎么还要客气给老哥备礼。吴老弟这是要去哪里？何时归？”德鑫楼掌柜觉得这事不太对，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
    吴起摇摇头，紧接着拱手“老哥咱们就此别过！”
    “这就要走？一盏茶的功夫儿都没有？”德鑫楼掌柜极力挽留，吴起只是摆了摆手快步离去。德鑫楼掌柜看了看手里的信封，心里充满了疑惑。
    柳二从小欣那里得知，吴起一早就出了门，屋里收拾的一尘不染，桌子上还整齐的摆放着匣子和信封。紧紧的蹙起了眉头，回想昨晚的事情越想越不对。
    自己也顾不上那么许多，推开院门进去，那封印是给姑娘的，匣子必定也是。柳二在屋里踱步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越想越觉得事态紧急，可姑娘说过他这条线不能暴露......
    柳二抬头看见站在屋外左右张望的小欣，眼睛一亮拉着小欣回了自家。
    翁雪昨夜睡的不太好，起的晚了些躺在床上裹着被子还没起身。丹橘推门进来站在床前放低了音量“姑娘...柳二来了！”
    翁雪一下子弹了起来，压低了嗓子问道；“不是不让他暴露么？出什么大事儿了？”
    “奴婢不知，柳二是乔装改扮过来的。”丹橘想笑不敢笑的，捏了捏鼻子。
    翁雪简单梳洗，简单将头发扎成马尾，换了衣裳带着丹橘一人去了前院的厢房。翁雪进门见到柳二穿着短半截的女装，披着个青色披风遮到了脚踝，头发也梳成妇人的发髻。瞪大了眼睛，用尽力气忍住不笑，身后的丹橘却忍不住的捂着嘴狂笑起来。
    柳二面色极不自在的红了脸，又将披风裹紧了些，缩了缩手脚的站着行礼都忘了。
    “这么着急见我，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既然事情急那还是直奔主题吧！再说了柳二穿成这样还是早回去的好。
    “姑娘，吴掌柜留了一封信，和一个匣子今早就不知去了哪里。昨天夜里跟我说了些话小的觉得不对，所以就将东西带来了。”柳二递上匣子和信件。
    翁雪打开匣子，有银票有些碎银子，只怕家中的值钱的东西都在这里的。翁雪心道不好，赶紧拆开信件。
    姑娘亲启，厮吴起生于楚，长于楚，意欲立身于楚。奈何天道不可为，起半生蹉跎无建树。家遇横祸枝叶凋零，亦是无颜再入故土面见祖先。
    姑娘虽年岁尚幼难得聪颖天成，能遇姑娘此生之幸哉！起虽身为奴仆斗胆谏言，姑娘聪颖天成，赤子之心，亦是一代救国名相之后，可待势足入仕救苍生于危难，解黎民于水火。此为起毕生之愿，亦是起毕生之遗憾！起万死恳请姑娘援手黎民百姓，天下苍生。
    匣子中之物随微薄，也请求姑娘顾念情分，将其物尽其用，以了心愿。
    奴吴起敬上
    “我这哪里是买了个奴仆，纯粹是买了个爷爷！他这是又惹了什么事儿？要一命相抵啊？”翁雪握着信，又看看匣子。这家伙虽然给她惹了些麻烦，但也都是一片赤诚之心在作祟。这信...完全就是在交代后事！谁能要他的命？为什么？
    “吴起还跟你说什么没有？把他昨天晚上的话，细细给我说一遍！”翁雪实在是没想出来，他能惹到什么人，是因为什么事儿。
    柳二将昨天的情景几乎还原了说给翁雪听，翁雪蹙紧了眉头，这里面也没抓住什么有用的线索。
    翁雪又拿起信件仔细看了一遍‘生于楚，长于楚，立身于楚...’是楚国有人来要杀他？不太可能，为了个吴起还玩儿千里追凶么？那会不会是因为他是楚人所以要杀他？
    他是昨天傍晚知道了什么，昨天...李肃也是昨天回来的，会不会是...应该不会吧！万一是李肃对吴起的身份起了疑心呢？
    翁雪咬着嘴唇儿在屋里来回走了五六圈，丹橘和柳二站在原地眼神跟着翁雪的身影也转了五六圈。
    “丹橘你去打听大爷今日在哪里，去看一趟，若是见到吴起了，跟大爷说一声。”翁雪顿了顿，又思量了一下“就说我留着那奴才还有些用处，让大爷暂时饶了他。若是不在，就告诉大爷我给他备了生辰礼，让他来看一眼看喜不喜欢需不需要再改改。快去！”
    “柳二，你去让你的人在城中四处也去看看，找找。万一...万一找到了他的尸身，好好入殓...哎！呸！吴起命大着呢！不会有事儿的，你去找人吧！”翁雪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柳二就面色惨白额头上渗出了些许薄汗，应下声，快步跟着丹橘出了门。
    兵部门前，吴起看了看门前的牌匾，今日的天气到是难得的晴朗。又整理了整齐身上的衣物，扶了扶发簪，昂首阔步，淡定非凡，走进兵部。
    李肃听人禀报吴起来了，迎出门去站在廊下等着吴起进门，准备以先生之礼相迎。吴起在离廊下十步左右的距离，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吴起信守承诺，前来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