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疾苦

    “嬷嬷可知这庄子上有多少户佃户？”既然陶婆子不愿坐她也不勉强。
    “奴婢只知道大概有二百多户，具体是多少奴婢不知。”陶婆子低垂着脑袋，小心回答。
    一千亩地、二百来户，能种的过来吗？翁雪微微蹙了蹙眉，又舒展开“那庄子上耕牛有几头？”
    “没···没有耕牛。”陶婆子下意识的捏住了衣角儿，她不是心虚，这庄子上的佃户都穷的不成了样子，哪里还会有耕牛？
    翁雪喉咙一梗，平均一户有差不多五亩地，若是没有耕牛全靠人工？翁雪突然觉得这庄子上没那么简单了。“庄子上有从前的管事吗？”
    “回禀姑娘，原先是有一个管事，被吴掌柜赶走了，到现在也没有委任管事过来。从前的账目有一部分留在了奴婢这里，奴婢···奴婢这就去给您取。”陶婆子的舌头都快打了结，慌手慌脚的去取账册。
    翁雪捧着账册只看了一眼，那恼怒从脚底冲到了脑瓜门儿。
    “去看看吴起跟上来了没有，若是来了让他进来！”这事儿只怕是吴起故意的，故意引自己来看这一趟！他想干什么？！
    “这账册是从前的管事留下来的？”翁雪的语气尽量放的缓和，询问陶婆子。
    “是！不过是吴掌柜从那管事手上夺过来的。是那管事听说了姑娘买下了庄子，大过年的拿着账册去各家收账。逼死了一户佃户，奴婢托人去找的吴掌柜来，吴掌柜来了之后狠狠抽了一顿把账册夺了下来把人赶走了。”陶婆子眼里含着泪，声音底的不能再低。
    那账册上，一眼望过去，欠租欠的最少的也有十两银子，多的甚至有二三十两。大过年的去要账可不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可就算是这样，吴起为什么不直接挑明了跟她说？非要引着自己跑这一趟！
    “陶嬷嬷你还知道些什么，只管说来便是，不必遮掩！”陶婆子肯定知道的不少，甚至比吴起知道的还多。
    “姑娘！”陶婆子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噗嗤噗嗤的往下掉，扑通一下子在了地上，抽泣着说：“奴婢听吴掌柜说，说姑娘是个慈悲的。求姑娘给这些佃户们一条活路吧！”
    陶婆子砰砰的磕了几个头被秋菊提了起来，秋菊那有些粗狂的声音，带着几分严厉“起来好好答话，细细说，让姑娘挺清楚，听明白！”
    “是是是！”陶婆子似乎是受了秋菊的惊吓，睁大了眼睛看着秋菊，连声应道。
    又抽泣了两声儿，用袖子抹掉的脸上的眼泪，深吸一口气“姑娘，奴婢这几日不止一次想要毁掉这账册，这账册不知逼死了多少人！可奴婢···吴掌柜说姑娘慈悲，奴婢就是想替佃户们求上一求。”
    “奴婢自小就长在这庄子上，这几十年里换了五六回的主家，可这些主家一个是不如一个。只想着从佃户身上捞些好处，地租一年比一年高，这庄子上的佃户有好些老早以前就拖家带口的跑了。后来主家又怕这些人再跑，就允许他们赊地租，更可恶的是，年前降价秋收涨价！这些人个个都欠下了帐跑有跑不得···”
    “腿长在自己身上，怎么就跑不得了？”丹橘眉心夹紧，心里生了一丝怜悯。
    “有人跑，可被抓回来之后，一家人都没了性命！那一家子十口人啊！老的小的他们是一个也没放过，一夜之间全都烧死在了自己家里。管事说是因为他们欠债不还失了德才会以外被烧死的。可谁心里不清楚？那就是管事让人放的火。”陶婆子哽咽着，眼泪又扑簌簌的掉下来。
    “奴婢命好，让主家挑去做了大半辈子的丫鬟，家里人早没了，也没嫁人，攒下了些银两给自己赎了身。管事的还算给奴婢几分面子，让奴婢接了这份差事。可这些年佃户们过的日子，奴婢···奴婢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却又没有法子啊~”陶婆子哭的几乎瘫软了，秋菊又上前两步把陶婆子架着放到了凳子上。
    这样说来也就难怪那些孩子会那样的瘦弱衣衫褴褛甚至身无寸缕了。翁雪内心也很是气愤，这些富贵之家就是这样来压榨底层百姓的！她万万没想到，叙州城这样一个繁荣平和的地方会有这样的事情，只怕还不止这一处庄子是这样。
    那些穷凶极恶的所谓士族，为了维持自己所谓的体面，为了自己能够多有些营收，也就只能想出这样下三滥的招数了。
    “外面什么声音？”外面骚乱声一声一声大，翁雪自然听到了声音。
    “姑娘，只怕是那些佃户们知道您来了！”陶婆子听着声音又慌乱的从椅子上爬起来，手足无措的站着。
    “哦~不碍事，咱们去看看！”翁雪也从椅子上站起来。
    “姑娘！还是先让春雨姐姐他们去看看吧！万一伤到您，奴婢可就万死不辞了。”丹橘急忙用身子挡住翁雪。
    “不碍事，你和铃铛往后站站，让春雨她们站在我身前儿不就行了。”让她们去看，能看到个什么？看看来了多少人不成？
    “奴婢们护着姑娘保准姑娘伤不着，丹橘你和铃铛就在屋里等着就行！”夏荷上前说了一句，姑娘去肯定是比他们几个去看要有成效的多。
    春夏秋冬四个人把翁雪围到了中间，丹橘和铃铛还有陶婆子也跟了过来。别院外面的空地上站满了一片乌泱泱的人。护卫们都被挤到了墙边儿，踩在门框上的几个护卫拼了力气将人群往后推了三五步的距离，勉强能让翁雪几个人站出来。
    “大家安静！听我陶婆子一句话！”陶婆子挡在翁雪前面，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句，人群的熙攘声渐渐弱了下来。
    “姑娘今日来就是为了看看大家，姑娘慈善必定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结果，大家稍安勿躁。有什么苦楚，慢慢说给姑娘听，好不好？”陶婆子耐心的给这一片衣衫褴褛瘦弱不堪的男女老少喊话。
    “陶嬷嬷！我们···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就是想见见姑娘，求姑娘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得活命啊！”人群最前面的年轻人面色蜡黄，瘦的颧骨都凸了出来。